1918年11月10日。
德国。
慕尼黑。
此时的巴伐利亚正在四处游行示威,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三世不得不退位流亡。
不过这跟鲁登道夫没关系。
在辞职之后鲁登道夫就回到慕尼黑的家中,他的妻子没有和他在一起,当两个儿子都去世之后,他们作为夫妻的所有情分都尽了,不是不爱,而是在一起只剩下痛苦,那不如分开。
鲁登道夫选择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哪也不去。
就连他的副官也不见。
一直到11月10日,他终于等到他想要的东西,当看到时鲁登道夫的内心当中,似乎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個精致的小巧的箱子。
箱子上面放着一封信,信上面写着娟秀的字体。
致埃里希·弗里德里希·威廉·冯·鲁登道夫将军。
信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给予埃里希·弗里德里希·威廉·冯·鲁登道夫将军男爵头衔,表彰鲁登道夫将军在战争中对德意志帝国的贡献。
在箱子的下方则放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这种手枪在战场上几乎毫无意义。
鲁登道夫放下手中的信封。
他按响呼叫女仆的唤铃,走到门前等待着女仆的到来。
“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等会请让我的副官过来一趟,不用敲门直接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就可以了,在我的副官允许之后,你们才可以进入到我的房间里面来,里面有一个箱子,请将那个箱子寄给阿尔萨斯-洛林公主殿下,还有一封信,请给我的妻子,我只祈求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好的,老爷,兴登堡元帅派人过来希望和您......”
“我与背叛者没有任何话可说。”
“好吧,老爷。”
“你们退下吧。”
“是。”
说完女仆转身离开。
突然。
她停下脚步,似乎明白了鲁登道夫说这话的意思,口中发出颤抖的声音。
“...老爷?”
“不要回头,不要让他再难堪,给他留下一丝尊严。”
“老爷....”
“如果有人问起我,告诉他们,鲁登道夫至死都是一个好士兵。”
“是......”
......
...
1918年11月11日。
德意志国。
巴伐利亚。
慕尼黑。
帕塞瓦尔克军事医院。
作为给德军后方提供支持的军事医院,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伤势较轻的士兵根本没有床位可以使用,伤势不重的士兵只能住在过道上的床位上,更轻的只有能蹲在角落里。
“我的眼睛还能好吗?”
青年就是过道里勉强有一个床位的士兵,他坐在床榻上,向着正在检查他眼睛的福斯特医生询问道。
“别担心,你没有瞎,毒气做不到,它只会刺激眼睛,膨胀眼睑,等到我们解开绷带,你就可以和以往一样看见了。”
“还要多久?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必须马上赶回前线!”
青年有些激动地说道。
现在正处于德军最危险的时期,该死的英国佬和法国佬正在突破齐格弗里德防线,一旦防线被突破,那么德军就会被溃败,最惨的状况可能整个德军就要撤回本土进行防御。
青年绝对不能容忍那样的结局,他一刻都不能忍受待在战线后方,特别是即使他现在看不见,都能感知到巴伐利亚到处都是罢工游行。
他想回索姆河。
他想和他的战友在一起。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够想起在索姆河围着他的战友们,那是他所有的一切。
仿佛他们都还活着。
福斯特医生安慰着说道。
“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等待你的伤势痊愈。”
青年一把抓住福斯特医生的手腕。
“不!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回去!我必须立刻回到前线,我的战友还在等着我!”
“请冷静一点。”
“抱歉.....抱歉.....”
青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向着福斯特医生道歉。
可以看出青年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或者说大部分士兵的精神状况都非常糟糕。
福斯特医生正在纠结该如何告诉这个青年,那如同死刑判决一般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
“中士,不用再上战场了。”
“什么意思?”
“战争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在昨天签订了投降协议,帝国战败了。”
“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你觉得合适吗?”
青年一把抓住福斯特医生衣领。
福斯特医生没有挣扎,他只是悲哀地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也仿佛悲哀地看着自己。
“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了不是吗?”
青年低下头来。
在昨天一天的时间里,青年都处于昏睡当中,不过即使如此,在昨天医院发生的动静,依然可以让青年感知到。
帝国战败了。
帝国再也不复存在了。
青年颤抖的右手抓住他自己的头发。
“不。”
“不。”
“不不不不不不!”
“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前线还有几百万的士兵,我们还有齐格弗里德防线,还有我们的公主!我还有双手,我还有双腿,我的牙齿,莪还能再继续战斗!”
福斯特医生蹲下身来,他伸出手放在青年的肩上,还未等福斯特医生开口。
就被青年一手拍开。
“不!”
青年强行撕开纱布,红肿带有血丝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他向着周遭怒吼道。
“究竟是谁签署了投降协议?!签署投降协议的人应该就此下地狱!我的战友,我的战友还在前线!我们还在坚守着齐格弗里德防线!他们!他们怎么可以投降!是谁给他们的权力投降!”
“是那些国内的背叛者!是他们给我们背后捅了一刀,当我们在战壕里面与老鼠与尸体为伍的时候,当我们用尽保护帝国的时候,他们背叛了我们!”
“我不明白!我永远不能明白。”
“为什么他们要背叛?!
“为什么?!”
“我以瓦尔哈拉的名义起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的灵魂不得安宁,我要把他们尸骨葬在十字路口,供千人踩万人踏!永远!!!”
整个帕塞瓦尔克军事医院都能听见青年的吼叫。
那并不是怒吼。
而是一种要难以言说的痛苦。
他的灵魂被永久地困在了索姆河。
这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
什么都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