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一生所爱
在霍夫堡皇宫庭院中间的池子。
希尔德侧身坐在池子的边缘,白色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身上还是那身巴尔干军装,黑色贴身的上衣以及过臀的短裙,再加上黑色丝袜和长筒靴,再搭配耳朵上的银色十字耳坠,更添加一分柔美,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白银权杖,被随手放在了一旁。
纤细的手指划过池水。
其实希尔德并不适合军装,因为身材过好的缘故显得格外紧绷,再加上希尔德的外貌过于柔美,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可希尔德身上的战争又那般深刻。
男人远远地看着希尔德,目光深沉且有一丝悲伤。
“干嘛这么看着我?”
希尔德甚至没有回头。
“在这里见到我很吃惊吗?”
“我还以为您现在和威尔士亲王在一起。”
“奥利和你都在说同样的事情,我是该感叹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吗?”
“奥利?”
“就是奥拉夫。”
奥拉夫王子会对希尔德着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奥拉夫王子对任何人都没有隐瞒,他可以告诉所有人他喜欢着希尔德,哪怕是从名义上来说是他姑姑,但奥拉夫王子不在意。
男人苦笑了笑。
“那他比我要强一些。”
“强在哪?”
希尔德抬起头来看向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一句话想要对您说,但我不能说出口......也许在一切都结束时我可以说出口吧。”
“所以.....你想让我等你吗?”
.......
男人没有回答。
很多问题男人都回答不了,在大多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希尔德说,男人静静听着。
就像现在。
“奥利还问了我一件事。”
“嗯?”
“他问我是否真的会嫁给威尔士亲王。”
男人的心脏猛地一紧。
很多时候男人都逃避去想这个问题,但很多时候男人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也许有一天希尔德加德公主真的会嫁给威尔士亲王他还得笑着祝贺。
希尔德笑了笑。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男人依然没有回答。
.....
“我告诉奥利,我不会嫁给威尔士亲王的,甚至说我从没有喜欢过他。和他一起出现也是因为政治需求的原因,威尔士亲王也有他所爱的人,估计过两年他们就会结婚了。”
“.....那您呢?”
“在1918年的时候我跟陆军总部保证过,我永远不会结婚。”
男人诚实地回答:“我不想这么说,但我听到您这么说,内心中的确有一丝庆幸。”
“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抱歉。”
只有在希尔德面前。
男人才不想有任何谎言。
“我总会忍不住去,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如果那场战争我们赢了,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出现在您面前了。”
“我知道。”
不仅仅是希尔德知道。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只不过横阂在男人与希尔德之间的东西实在是太沉重了。
很多时候男人都会在想,如果没有那场战争的话。
可没有那场战争,男人与希尔德就是永远不会触及的两個点,希尔德是威廉二世最宠爱的小公主,是皇室成员最差都会嫁给一个亲王,一个大公,最适合的对象是作为威尔士亲王的爱德华。
男人仅仅是慕尼黑的一个流浪汉,欧洲最漂亮的公主又怎么会和一个流浪汉产生联系?
现在不同了。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希尔德的面前。
如果说之前横在男人与希尔德之间的是身份,地位与权力的话。
那么现在横在两人之间的就是。
帝国,战争与仇恨。
那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什么都没能终结。
却永远地改变了这个世界。
希尔德笑了笑,拿起放在一旁的白银权杖,将白银权杖递给男人。
“莪再提醒你一次,你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不能沾半点,如果动心,你的灵魂就会在索姆河越陷越深,令你苦不堪言。”
男人接过白银权杖。
非常简洁的权杖,没有复杂的装饰物,只在权杖的顶端镶嵌着十字架,权杖的底部镶嵌着小小的圆球,象征着来自天地的权力。
这种纤细的权杖希尔德拿着的话很合适,让男人拿着就显得太过女性化了。
“我明白。”
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白银权杖。
“非要说点什么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封个爵位?让我给我的家人交个差。”
“那可不行,最多是埃特尔哥哥给你爵位,或者德意志新的皇帝。”
以男人现在的身份获封爵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不能由希尔德封。
男人现在的君主是埃特尔亲王,等到埃特尔亲王摄政结束之后,那么就会由新的德意志皇帝来授予他爵位。
如果是由威廉皇储来授予,那威廉皇储将会成为新皇帝。如果是由奥拉夫王子,那奥拉夫王子将会成为新皇帝。如果是希尔德来授予,那就是打破德国的政治平衡,一切又回到混乱中去。
“我可以.....”
“你不可以。”
.....
男人转移了话题。
“好吧,前段时间威廉二世陛下与我见了一面。”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还去过荷兰?”
“私底下去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从公事上面来说,他希望我能够尽快恢复德国的君主制,由埃特尔亲王作为摄政王,各国恢复邦国君主制,他比较支持奥拉夫王子担任普鲁士国王,也希望他可以回到柏林。不过他显然有点误解我,他认为我不希望德国恢复君主制。”
“难道不是吗?”
希尔德反问。
事实的确如此,现在的法国已经很少有对德国恢复君主制的反对声音了,毕竟现在的法国都在朝君主制狂奔,英国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德国恢复君主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男人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准确来说是一拖再拖。
男人当然不支持君主制。
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集权的德国,在男人刚刚上任的时候,就废除了德国各个邦国的自主权力,如果恢复君主制的话,男人不仅会受到来自埃特尔亲王的掣肘,还会受到各个邦国的掣肘。
国王的权力可比议会的权力难以撼动。
特别是类似鲁普雷希特亲王这种威望极高的,在经济危机之后,巴伐利亚议会就主张恢复君主制,到30年代之后,巴伐利亚议会还主张由鲁普雷希特亲王来对巴伐利亚进行独裁统治。
再加上鲁普雷希特亲王与男人的私人关系极差。
男人自然不希望恢复君主制。
以及最重要的。
男人希望担任君主的那个人,不在可选名单里面。
显然。
男人转移了话题。
“我可不想在您面前谈政治。”
“......那这次换你来说吧。”
希尔德就坐在男人的面前,红色的眼眸注视着男人,那么近,比在索姆河还要近的多,仿佛男人只要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
可又那么远。
男人深吸一口气。
“我们还是说私事吧。威廉二世陛下希望能和您见一面,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他不是已经有一个新的小女儿了吗?”
“我见到过,还挺可爱的。”
“你在等我生气吗?”
希尔德说的女儿指的是威廉二世,第二任妻子的女儿舍奈奇-卡罗拉的亨丽埃特公主,她跟着威廉二世住在一起。
如果是正常女性的话可能会生气,毕竟作为原本威廉二世最宠爱的小女儿,现在居然有了新的小女儿。
但放在希尔德身上。
就觉得有些离谱。
男人开口。
“我只是觉得,战争已经结束十多年了,我们都应该走出过去。”
“这话埃特尔哥哥跟我说还正常,让你跟我说的话,毫无信服力。”
不管怎么看最无法走出来的那个人就是男人。
男人也没有反驳。
“所以要见见他吗?”
“你希望我去见他?”
“我不可能在您面前说他的坏话。”
“是希望我去见他,还是希望他能够认可你?”
男人认为1918年威廉二世的逃亡是背叛。
背叛是不可饶恕。
可威廉二世现在已经放弃皇位了,以及威廉二世仍然是希尔德的父亲,以及最重要的是男人已经开始学会妥协了。
“如果我说不想的话,那也太虚伪了。”
“那就等我回柏林再说吧。”
“还要去哪?”
“我要先去一趟巴黎。还有德奥合并的问题,德奥要合并的话,最大的问题是在意大利,奥地利你来解决,我去解决意大利。”
“这么急着离开吗?”
希尔德站起身来,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白银权杖。
“我只不过知道你要到维也纳来,在去巴黎的路上,顺便过来见你一面。”
“等到明天再走吧。”
........
这次是希尔德没有回答。
只是过了一会儿。
才突兀得说道。
“看着我觉得痛苦的话,还是把我留在记忆中吧。”
男人看着希尔德离开的背影,远远地注视着希尔德的背影,他想起希尔德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正在按照希尔德的话语一步步变成暴君。
命运似乎不可反抗。
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就已经追上去了。
但懦弱的,可悲的,胆怯的男人做不到。
.....
...
1934年2月。
巴黎。
此时的法国和奥地利差不了多少,如果说奥地利是内战边缘的话,那法国只能说是巴黎暴动。
如果说引起这场暴动的原因。
那可以说是多个方面的。
从明面上看是一则金融丑闻,塞尔日·亚历山大·斯塔维斯基,20世纪 30年代,他在巴约讷管理市政当铺,同时也涉足金融界。他出售了大量毫无价值的债券,并以他所谓的已故德国皇后的祖母绿为担保为他的“酒铺”提供资金——后来证明这些祖母绿是玻璃。1927年,斯塔维斯基首次因诈骗罪受审,被指控诈骗数百万法郎。但审判一再推迟,他先后19次获准保释。
根据官方说法。
斯塔维斯基死于自杀。
自然是没有人相信。
这件事被认为与当局政府有关,而右翼包括极右翼也利用这次机会,开始逼迫当局的左翼下台,其中参与的法兰西归来保皇党,爱国青年会,法国团结会,火十字党。
背后肯定少不了一个影子。
大英帝国。
如果仅仅是这些组织,是无法迫使法国政府辞职的。
在这其中还包括一个囊括百万人的庞大组织。
退伍军人协会。
当退伍军人协会参与进来的时候,也就说明如果事情处理不好的话,退伍军人协会将会直接转变为百万规模的军事组织,甚至引发内战。
而退伍军人协会的加入也代表着法国内部矛盾的扩大化。
在1932年的时候,法国总统贝当元帅发布第一个行政命令的时候,的确通过取消金本位和公共工程,缓解了法国的经济危机。
但根本不足以解决法国的根本问题。
法国的经济问题是整个经济体系的问题,使用国家干预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以及1933年连锁反应的政治问题,首先就是英国对苏宣战的事情,可以说是严重打击了法国左翼,也让法国在错误站队中,引起了天主教宗教保守人士的严重不满,让右翼认为左翼的软弱。
如果普恩加莱还是总理,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同样还有着来自德国疯狂的工业竞赛。
德意志的工业水平在沙赫特的经济调控下,再加上德意志标准化,直接抢夺全球工业市场,大英帝国可以自给自足,法国不可以,同样在工业方面的重合,让法国与德国不可避免产生严重的工业竞赛。
但法国已经没资格和德国工业竞赛了。
特别是在德意志标准化执行后,任何国家购买德国的产品,不管是维修还是其他售后,都会变得更加简单高效,而统一标准也代表着可以绝对放心的德意志质量保障。
德国可以简单标准化,但法国不行。
从20年代开始,德国各个的行业就开始疯狂合并,以至于到现在德国到处都是超级垄断集团,要求一群垄断集团统一标准。和要求法国以中小企业为主的个体化统一标准,那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法国。
巴黎。
爱丽舍宫。
贝当元帅并不想看见希尔德,特别还是在法国这个时候,一切就像是希尔德得逞了一样。
这次希尔德没穿军装了,而是换上了白色晚礼服。
两人一同步行在爱丽舍宫的庭院当中。
“我还以为您会学聪明一点,趁着这个时候直接解散议会,然后实行您的独裁统治。”
“我认为还没到合适的时候。”
贝当元帅坚持道。
其实他就是不想被希尔德给牵着走。
希尔德伸出手轻轻挽住贝当元帅的胳膊,如果让不懂的人看见,还以为是普通的老爷子和他孙女呢。
“那么您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如果法国的社会矛盾已经彻底无法调和的地步,我会开始控制的。”
“您觉得现在还没到?”
“如果到您觉得的那种地步,那法国就已经到内战的边缘了,您不会想那么做的。”
“现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从表面上来看暴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左翼政府辞职,加斯顿·杜梅格担任新任总理,实际上是一个包含所有政治传统但不包括社会党的政府。
希尔德继续说道。
“并没有解决,这次事件带来的后果可不仅仅是政府辞职,如果再继续下去,等到内战开始您就算成为国王,那也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