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厅内一片嘈杂，众人都在期待着今天晚上海城一团和二团之间的战斗。

他们的心态用一句话概括就是……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海音啊，全国九大音乐学院之一。

排名前三，你甚至很难说他是第一还是第二的顶级音乐院校。

在这样的顶级院校中，曾获得上一届全国九校联赛第二名的海音一团，对阵上前几天海城大比第一名的海音二团。

即便双方可能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对于外校的学生而言，这绝对算得上是天雷勾动地火。

有好戏看了！

因此，音乐厅内的众人一直在吵闹地聊天，讨论今天晚上谁演奏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此时此刻。

赵梓潼也跟着自己学校的车子，和几个同学来到了海音内。

其他的同学很多人都是东部师大音乐学院的，因此对海音还算比较熟悉，走的十分顺畅。

而赵梓潼是学习其他专业的，她只能跟在众人的身后，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她就那么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听着众人讨论的声音，一言不发。

一直到她的首席突然开口道。

“赵梓潼，你觉得今天晚上谁的演奏会更好一些啊？一团和二团，你更支持哪一个？”

“我不知道。”

赵梓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道。

“我对于一团二团没有任何概念，所以我不能给出我的答案。”

“欸？赵梓潼你别这么僵硬啊，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居然还这么冷酷，开心一点嘛！”

那位首席站在赵梓潼面前倒着走，嬉笑道：“之前在学校里排练的时候你就冷，现在还冷，你难道一点点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吗？我们今年可是已经拿到全国大赛的门票了欸！”

“嗯，这件事确实值得开心，不过……”

赵梓潼点了点头，可是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很淡地开口道。

“不过这个还不够，我们需要拿到今年全国大赛前三，乃至于总冠军！”

“欸？不是吧？我们真的能做到吗？我觉得能够进决赛就非常牛逼了，上一届我们也就刚好是进入决赛的水平，今年就要夺冠，这个可……”

“那是上一届。”

赵梓潼微微摇头，表情平静。

“这一届，我们的资源更多，所以要拿到更高的成绩！”

“额……”

那位首席表情不由得僵住，看着赵梓潼，表情不由得一苦，叹气道。

“那是上一届啊，这一届可不一样，这一届有了很大的变化了啊，因为小号被暴露了，所以上面直接要求九大音院都要参加，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九校联盟，那些院校可是一等一的有钱啊！

不仅如此，还有我们中南西北中五大师大，以及京城师大，湘南师大，宁城师大，秦西师大四个地方性的师大，一共九大师大……”

他说到这边，表情更加古怪：“就算九校联盟的人可能实力不咋样吧，再就算忽略掉他们的钱吧，我们要在九大师大和九大音院之间夺得第一，我感觉这个难度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嗯，我知道。”

赵梓潼的表情平静，她看着边上高耸的海音教学楼，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但是我还是想要拿到冠军，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天赋并不差。”

“哇？谁说赵姐你的天赋差？我特么打爆他好吧！赵姐你绝对是我见过天赋最强的指挥人才！”边上有人立刻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赵姐你的指挥，整个团感觉都凝聚在了一起，感觉特别爽！”

“就是就是！谁敢喷我们赵指挥，我直接一拳塞他脸上！看他还敢不敢说我们赵指挥的坏话！”

“没错！”

之前的那位首席也在这个时候开口，对着赵梓潼肯定道。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口头上口嗨的人，嘴巴上好像谁都看不起，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什么50万的车子，几千万的房子特别值，说买就买，但是真的让他们掏钱，就一个个不吭声了！

那些说你天赋差的人也是如此，赵梓潼你不用在乎他们的！谁家天赋差的人，能够以非专业生的身份进入乐团，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将乐团整理成型，并且能够正面指导乐团的前进？”

他说到这个地方，表情格外肯定。

“就这么说，我虽然没有跟过几个指挥啊，但是最起码我跟过的所有指挥里面，赵梓潼你的实力和天赋是最强的！甚至没有之一！你究竟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道。

只不过赵梓潼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无奈地看着其他团员，微微摇头。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那个人还真的有什么东西？”

“那个人，是我爸。”

“啊？”

原本还在喷着某位“不懂音乐的外行人”的众人，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当着人家面喷对方老爸，这个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出格了。

不过在这群人之中，还有人挣扎着，补充了一句。

“你爸，你爸又怎么样？就算是家人，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批评你的，他说你没有天赋，那么他，他有什么天赋？他难不成还是海城这边第一，全国前三的指挥家？你说是吧？”

赵梓潼点头：“嗯，是的。”

那人猛地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对吧！你看我说的没问题吧？我说什么来着？外行人的话你……”

“他就是海城第一，全国前三乐团的海城交响乐团指挥，赵一。”

赵梓潼打断了那人的发言，指了指自己，似乎是怕他们不相信一般，补充道：“赵梓潼，赵一，他是我爸。”

“……”

众人被上了沉默，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话。

现在还说什么？

之前喷她爸也就算了，还说海城第一的指挥不懂指挥，不知道什么叫做天赋。

这个可就有点太……

太不自量力了？

那位首席，表情变得格外尴尬，小声嘀咕道。

“就算是你爸，就算是海城第一，也，也不应该，不应该这么说你吧？明明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们学校乐团里的人，大家都很承认你啊，他居然说你不懂指挥……”

“好了，不用说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赵梓潼微微摇头，伸手阻止了众人的继续发言，暗自叹了一口气后，对着众人露出笑脸，轻声道。

“没事的，他今天给了我一张票，说让我看看什么才叫做天才指挥，今天我就来看看咯，我倒要看看他比我强在哪里，怎么能够被我爸称作为天才指挥！”

“就是就是！”

众人看着赵梓潼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同笑了起来。

只有首席没有笑。

他想了想，对着众人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的指挥一共有两人，一位是海城广播交响乐团的指挥，另外一位是海音这边指挥系的学生，你老爸说的天才……是谁？”

“嗯，应该是指挥系学生吧？”

赵梓潼抬起头，想了一会儿后，摇头道：“他说他之前在海城大比上出现过，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注意过他，所以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那位指挥系学生的话……”

那位首席沉默了许久，表情怪异地开口道：“或许，可能真的可以被称作为天才？”

赵梓潼一愣，连忙问道：“嗯？你知道他？”

“不，我只是听过他的演出，以及见到过王海指挥对于他的态度。”

首席说到这边，不由得摇头，对着众人笑着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呢。”

说罢，他便推着众人往音乐厅内走去。

刚好，音乐厅也在这个时候准备关门。

他们赶在了音乐厅关门前的最后时刻进入了音乐厅。

众人按照位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而赵梓潼，则是拿起自己父亲给的票，走到了音乐厅的前面，准备寻找自己父亲的名字。

然而，还没有等她找，王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粗壮的手伸在半空中，对着她用力挥手。

“梓潼，这边这边！”

话音落下，那人还站了起来，对着她挥手，一脸乐呵呵的模样，和周围那群人的严肃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面对如此热情的王海，赵梓潼自然不好装作没有看见，只能隔着数排观众，对着王海微微鞠躬，随后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果然，在王海的身边是赵一的名字。

而王海似乎早就猜到赵一不会来一般，乐呵呵地伸手拍了拍赵梓潼的肩膀，笑着道。

“果然赵一还是让你来了，赵一那小子，一天天的都是抱着什么所谓的天才天赋学不肯放手，说我们都没有天赋，天天都在追求什么所谓的天才，真的是，话说你回家的时候，你老爸没有和你吵架吧？”

“嗯，没有。”

赵梓潼摇头，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向空无一人的舞台，对着身边的王海开口问道。

“他只是和往常一样，说我的指挥没有天赋，让我继续学习我自己的专业，以后好找工作，不要走指挥这条路，仅此而已。”

“嗨，我就知道。”

王海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他就是觉得他牛逼，了不起，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罢了，我也被他说没有什么天赋，可是有一说一啊，我也在指挥上赚了不少钱了，对吧？虽然指挥这个专业本身我赚的没有那么多，大概每个月几千块，但是！我还有副职啊！”

他在那个地方扒着手指算道：“除了海城爱乐这个地方的指挥外，我还在海音这边任教，在你们东部师大任教，与此同时还有带一些小的乐团，每个月杂七杂八算下来我其实也能赚个三四万呢！也不差了好吧？真搞不懂你老爸为啥看不起我们……”

“嗯……”

赵梓潼听着耳边王海的话，并没有否决，不过也没有肯定。

她现在满脑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要听听看她老爸说的，天才指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海在一边说着说着也不由得感觉到无趣，不由得摇摇脑袋，同样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舞台中间。

这一次陈秋的指挥并没有喊他过来带，基本上全部都是靠他自己完成的。

虽然上一次也没有多少帮忙，但是好歹还是给乐团提了一点意见啥的。

可这一次，是真的一点点忙都没有帮上。

因此，他其实也蛮好奇陈秋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样的震撼。

至于一团……

嗯，是一个不错的学生乐团。

不过碰上李天那个家伙的指挥，大概表现不会特别出乎自己的意料吧。

王海不由得摇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舞台之上。

他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已经跑到音乐厅后台那边，开始和后台的人交流了。

果然。

并没有过几分钟，那人便跑了出来，收拾起话筒之类的工具，并且将舞台的灯光打暗。

在这样暗淡的灯光下，主持人走了出来，对着众人开口道。

“第一首作品，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演奏乐团：海城音乐学院学生乐团二团！”

话音落下，音乐厅内掌声轰鸣。

期待，好奇，看热闹……

各种各样带着不同情绪的眼神汇聚在音乐厅的后门处，等待着里面演员的出现。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乐手，从里面走出，带着自己的乐器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好，一动不动。

随后，坐在最前面的一位，身上略带一丝丧气的男子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开口道。

“双簧管，给个标准音A”

嗡！

双簧管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小提琴首席一共共鸣的拉弦声。

再往后，便是其他声部。

每个声部交错有序，依次跟着其他声部调整着自己的音高，确保自己没有任何的错误。

而小提琴首席则是一直站在那边，看着他们，一直到最后一颗音落下，他才缓缓点头，落座。

看着那位小提琴首席如此，王海不由得笑着凑近赵梓潼的耳边道。

“这个小提琴首席叫做秦弦，几个月前据说他都准备退团了，然后就是陈秋将他给拉回来的，感觉如何？”

“嗯，实力很强！”

赵梓潼点头。

“最起码，调弦非常精准。”

“哈哈哈哈，他可不是调弦那么简单。”

王海笑了几声，将自己的身体重新靠向座椅靠背，看向舞台。

他看着音乐厅后台，正站在阴影之中的高瘦身影，不由得咧嘴一笑，目光中充斥着期待。

“能够将几乎彻底沉沦的天才从泥泞之中拉扯而出的，只有比他更强的顶级天才！”

“陈秋，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究竟进化到什么样的一个层次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陈秋揉了揉自己的袖口，确认衣服袖子没有任何问题后，便缓缓点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迈步而出。

哗！

掌声轰然响起。

不管是认识陈秋的，还是不认识陈秋的人。

他们在这一刻，都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

而在这掌声之下，陈秋走到秦弦的身边，与他稍微握了一下手后，视线对视。

他们两人看着双方目光之中格外沉稳的视线，不由得同时笑了起来。

“加油，今天就靠你带动整个队伍了。”

“嗯，我会的！”

秦弦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松开陈秋的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陈秋，也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背对着观众，面对着乐团。

掌声熄灭，音乐厅内重新陷入了宁静。

在这份宁静之下，陈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微微扭动脖子，视线环绕着乐团一圈，与每一位乐手的视线相互接触，确保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后，对着他们统一地笑了一下。

咔！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自己的乐器准备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随时准备演奏。

他们的注意力也完全放在陈秋的手上。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陈秋身后观众席的众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期待且好奇地看着陈秋，想要看看陈秋究竟会如何指挥这个乐团。

在这么多视线的注视之下，陈秋不为所动。

他就那么轻松地将手抬起，如同将甩开一个包袱一般，带着指尖的指挥棒，向着远处挥去。

就好像只是打招呼一般随便。

然而，就在这挥动的一瞬间。

乐队响了。

乐队内弦乐部分所有人的人，同时推动手中的琴弓，震动琴弦。

音乐，以一个斩钉截铁的状态，柔美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干净，利落。

没有任何一丝丝多余的东西在里面。

单刀直入音乐的主题。

随后又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将e小调转向了C大调。

陈秋指尖指挥棒的挥动，将这份转动便得格外灵性以及柔美。

这份柔美，让舞台下赵梓潼的眼睛缓缓睁大。

这，就是父亲说的……

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