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头疼不已。
他实在不理解伊湘的胡搅蛮缠,自己多真诚,什么都实话实说了,还不够坦白吗?这么感人的故事,伊湘咋就不能理解一下呢?
但是对于伊湘的逐客令,秦深无动于衷:“你凭什么赶我,这也是我的家。”
伊湘怒火冲顶:“这咋会是你家,你家在S市,在你的老相好的大腿中间呢!”气急败坏之下,在单位听到的脏话也脱口而出。
秦深皱起了眉头:“听听你说的啥话!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理智点,好好说话吗?”
“我本来就不理智,你理智,你赶紧回去S市找你的白头情人啊。赶紧滚滚滚!”伊湘站在门口,指着大门,手指头都在抖索着。
秦深仅有的歉意也烟消云散,狠狠一拍桌子:“吵啥吵!还过不过了!”
伊湘被桌子的巨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简直要气疯了:“你还敢吼我!还想打人了不是!想着都很稀罕你不是!我就是不过了!离婚!现在就去离婚!”
秦深看到伊湘这样半疯狂的状态,心里毕竟还是虚的,不觉软化下来:“你神经病啊!半夜了闹啥闹!”重重躺倒沙发上,自顾自的点上根香烟。
伊湘气的再也不想说一句话,直接过来揪住秦深衣领往外拉。秦深躺在那,死活不动窝,伊湘拉了好几下,就那一百六七是体重,根本拽不动他,再被他用胳膊一荡给甩开了手,自己反而差点摔倒,简直要气炸了肺,恨恨地踢了他两脚:“你不走,我走!”
刚刚气冲冲的走出家门,恰好看到旭旭蹦蹦跳跳一步三个台阶的蹦回来,手里抓的满满的都是小零食,一脸的开心。
伊湘满腔的怒火,三两下将旭旭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扔掉,抓住旭旭的手:“不要这脏东西,咱们走!”
旭旭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喊了声:“妈妈,我的钱!”却是手里抓的零钱也被伊湘扔掉了。
听到旭旭的声音,秦深慌慌张张赶过来,抓住旭旭的另一只手,低吼道:“你疯啦!拿孩子撒什么气!”
旭旭被爸妈各抓住一只手,抢来抢去,不由喊了一声:“疼!”
伊湘条件反射的松开手,秦深赶紧把旭旭拉到怀里。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大大的圆眼睛,都看向伊湘,只不过一个带着恐慌担心,一个带着恼怒愤恨。
伊湘看到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这才意识到,人家也是亲父子。自己离婚,孩子怎么办?这么可爱的儿子,以后就只能跟着一个人了。想到儿子就要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伊湘悲从中来,被怒火顶起来的坚强瞬间崩溃得一塌糊涂,两步扑过去抱着儿子,放声痛哭起来。
单位的楼房,楼道极其狭窄,隔音效果就更不用说。伊湘这样不顾一切,放声痛哭,顿时整个门洞上上下下都骚动起来,各个楼层都是打开防盗门的声音,还有询问的声音。秦深一边答应着没事没事,一边和旭旭手忙脚乱的把伊湘拽进了屋里,关上房门。
伊湘扑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哭的喘不过气来。
过去的时间从朦胧的泪眼前飞速掠过,一夜夜孤寂无聊中的思念,一次次疲倦归来时的欣喜,一回回深夜带着发烧的儿子看病时的焦急无助,一幕幕看到别人家庭团圆共享天伦的眼馋羡慕……最终却定格在两个人紧紧相拥在大雪茫茫中的场景。
原来,自己以为人家是在两人间摇摆不定,原来人家早就定下了白头之约,电话中的柔情蜜意,只是内疚时给自己的施舍。自己的一腔真情,都倾倒在了垃圾沟里!自己,咋就这么贱呢!被作践成这样还在自欺欺人!
越哭越想越恨,伊湘重重的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咬牙哭的一抽一抽的。秦深拿了湿毛巾过来想帮着擦一下,被伊湘劈手扔到远处。
客厅里,已经懂事的旭旭,生气地看向秦深:“爸,你怎么又把妈妈弄哭了。”
秦深无可奈何:“我给你们娘俩送钱,你妈赶我走呢,反倒成了我理亏了。算了,算了,我先回去看看奶奶,明天就回来了,你看着点儿你妈。一会儿去给你妈拿条毛巾去。唉,真是,闹得整个单位人都知道,也不为孩子想想。”
痛苦也是要体力的。
伊湘哭了好一会儿,发泄了一阵,嗓子干疼嘶哑,也哭不动了。只是还趴在床上,不时的哽咽几下,眼泪无声的一直流。
旭旭小心翼翼的拿了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伊湘擦着眼泪。只是怎么擦都擦不及,皮肤都擦的红肿,泪水却还是如同漫过堤坝的洪水,无声滑下。
旭旭有点害怕了,小小声叫着:“妈妈,你别哭了。”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伊湘艰难的转了下头,眼睛哭花了,旭旭看起来朦朦胧胧。这么漂亮乖巧的儿子,难道以后就只能有一个亲人了吗?伊湘泪眼朦胧看着儿子,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再哭一会吧,以后,不会再哭,因为不会有人心疼自己了。
秦深几天后还是回来了。
伊湘发现,秦深整个就是一个大祸害。
自己带着旭旭在家的时候,心态安静,生活平静而忙碌,上班上学,游戏健身,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
现在秦深回来了,家里算是彻底乱套了。俩人天天吵架,家里几乎成了战场,只要旭旭不在,俩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吵起来,偏偏赶又赶不走,看着又生气。秦深烟瘾大,烟头烟灰到处乱飞,整个屋里都有一股烟熏味,酒瘾也大,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喝多了回来,大呼小叫,又哭又笑,伊湘使劲拧他也没反应,搞得伊湘满肚子邪火没地方发。
秦深也很生气。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还是很顾家的,三天两头儿往家跑,工资奖金都拿回来,伊湘钱也收了,这是闹啥呢?男人的那玩意,又不是罐子里的米,别人挖走了自己就没有了,那是地里的韭菜,收了一茬下一茬就又长出来了,有啥计较的。自己虽然有点错,但是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伊湘还是这么闹腾,连孩子都不考虑,实在太不顾大体了。难道真闹到离婚,伊湘自己就很好找下一个吗?实在是太高估现在现在中年妇女的市场行情。
直到离开Z市回单位,秦深还是没有吐口。两人吵了无数次,伊湘也骂了他好几次,秦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不说个干脆话,即不说和悠悠分手,也不说同意和自己离婚。
心灰意冷的时候,伊湘也想到过,凑合过下去?只是一想到自杀的窦姐,伊湘的心里就知道,自己走不了那条路。
吵到最后,伊湘连和秦深争吵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和秦深争吵,是因为想要说明自己有生气的理由和道理,秦深应该改邪归正。可是经过这么多次的争吵,伊湘终于发现,秦深在家庭理念上与自己的严重差异。或者说,是男人和女人对婚外情的认知差异。
鸡蛋里才能孵出小鸡,把再多的爱意投注在一块鹅卵石上,也是孵化不出小鸡的,虽然鸡蛋和鹅卵石外观看上去很接近。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