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车跑的好快,比骑马快!”
“快不要紧,重要的是骑马只能穿甲,这车却是全铁打造,人坐在铁车里,便是和重骑冲阵也不能伤,这才是真正的战阵利器!
“千百年前公输般能造云梯冲车,如今造这战阵兵器更厉害了,鲁大哥不愧是公输之后!”
回去的路上,第一次坐汽车的几人兴奋的不行,一路都在大呼小叫。
“何止啊。”张温跟几人渐渐熟络,此时也忍不住插话。
“俺也会骑马,若是具装甲骑,跑不了片刻就得停下来休息了,就算人受的了,马也跑不了恁久,这铁车却不知疲惫,带着咱们五个还能跑的飞快!”
听着后排三个小年轻叽叽喳喳的讨论,坐在副驾的廖永安也有些意动,不禁对鲁锦说道。
“鲁兄弟,你说庐江县有铁矿,等咱们自己能炼铁的时候,能不能多造些这种机关铁车?”
似乎是生怕鲁锦为难,他又加了一句,“不需造的这般精致舒服,只要能护卫士卒,能冲锋陷阵便可,里面的人难受些也无妨。”
听到连一向稳重的廖永安都这么说,鲁锦就知道该给他们泼凉水了,不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而不好办。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车别说造,就是咱们现在坐的这辆,顶多也就能用一两次,以后打仗还是要靠人,别指望几辆车就能打天下!”
“啊?为啥?”
“这么好的车,以后不能用了?”几人大为吃惊,廖永安也不解地看向鲁锦。
“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你驱使牲口干活,还得给它吃草喂豆子喝盐水呢,想让这车跑起来,你得烧油啊,你有油吗?”鲁锦解释道。
“什么油?灯油?菜油?还是猪油?咱大不了少吃点油水,还能养不起一辆车?”赵仲中有些不服气道。
主要是刚体验了一把高科技,突然就说只能体验一次,这感觉太难受了。
鲁锦只能继续解释,“你说的那些油都不行,这车得烧石油,石头的那个石,知道什么是石油吗?那是一种矿,就跟铜铁一样,你这个地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还真是巧了,咱们巢湖附近有铁矿,可就是没有石油。
“即便是有,这种油矿也深埋在地下,要打几千尺深的深井才能抽出来,抽上来的叫原油,原油还得精炼之后才能给车用。”
“这么麻烦?”俞通海不禁心痛道。
赵仲中却疑惑道,“那鲁大哥现在用的这油是从哪来的?”
鲁锦随口胡编,“南海深处有个爪哇岛,那个岛上就有石油,而且是油泉,从地下冒出来的,我之前便是在那里收集所得。”
“这么远?!那可惜了。”廖永安突然叹道。
鲁锦却来了兴趣,“你知道爪哇岛?”
“哦,俺家是疍户,有时也帮人跑船运货,听那些走南洋的海商提起过爪哇岛。”廖永安解释道。
“原来如此!”
元代海贸发达,大量内地货物用于出口,因此内陆之人也多少听过一些海外见闻。
廖永安还是不甘心的追问道,“咱们中国九州之地,地大物博,难道就没有这石油吗?”
鲁锦最烦听到地大物博这四个字,中国的资源确实挺博的,但品质却说不上多好,能占优势的更没几样,尤其是石油。
不过此时的中国还真有石油产出!
“有是有,北宋有个叫沈括的官员,他在陕西当官时就发现过石油,还记在了他所著的《梦溪笔谈》上。
“到了现今这元朝,陕西的石油还成了贡品,不过他们不会打深井,只能采集冒出来的那一点,每年就产几百斤,全送给大都那昏君当药材去了,拿去给牛马治疗癣疾。”鲁锦解释道。
“陕西?这么远!”
“一年才几百斤,这也太少了。”
几人闻言都颇为失望。
廖永安又问道,“就没一点办法了?”
“现在是真没办法,若是天下承平,给我几十年时间,说不定我真能造出来,也能找到更多的石油,但现在是什么世道?”鲁锦撇撇嘴,随即又安慰他们。
“不过你们也不用丧气,官军和其他义军也没有战车,没了战车他们就不打仗了?等咱们有了铁矿,到时候多造点盔甲,多造点兵器。
“而且即便不能造车,可我还会造火器啊!什么火铳、火炮,这些我都会做,那可比弓箭厉害,百步之外就能洞穿铁甲,打仗的兵器那么多,为何非要造车?”
“这倒也是。”
听到鲁锦这么说,几人心情才好了些。
正好聊起这个话题,鲁锦趁机问道,“对了,那左君弼手下弓箭手多吗?他有没有火铳之类的火器?”
说起打仗的正事,廖永安顿时严肃道。
“弓箭有一些,大多是步弓,有些骑兵也会用弓箭,加起来有两三百吧,火器有没有俺不知道,但之前几次都没见他们用过火器,想来应该是没有。”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于此时的火枪技术水平,鲁锦还是有些了解的,宋朝首先出现了突火枪,一根管子只喷火,不装弹丸,这是第一阶段。
元末明初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的火门枪,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往管子里塞弹丸了,不过结构还和突火枪一样,大多是铸造的,后世响当当的大明三眼铳,那玩意还得到永乐朝才会出现。
鲁锦见过一些博物馆的洪武朝火铳,还都是单管的火门枪结构,自己不说搞燧发枪,就算是火绳枪都能吊打他们。
几人说话间,车子已经绕过巢湖的北湾,转头向南,很快驶入了巢湖水师的控制范围,鲁锦就怕半路上被人发现,失去战术的突然性,这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总算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不等他吐出来,就见到俞通渊这小子骑着匹马狂奔而来,鲁锦一脚刹车停在原地,降下窗户问他,“通渊?你上哪去?”
俞通渊一见鲁锦,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回来了,今天那左君弼的骑哨突然就多了起来,还杀了咱们的人,俺爹跟他们打了一场才把他们打跑的。
“俺爹不放心你们,这才让俺来找找。”
几人闻言都皱起了眉,俞通海听到老爹去打了一场,也十分担心,连忙问道。
“出啥事了,那左君弼打过来了?咱爹有事没?”
“那倒是没打过来,就是常有骑哨过来哨探,还想抓咱们的人,估计是来刺探军情的,结果活口没抓到,反倒被他们射死了两个,咱爹没事。
“哦对了,今天清早,华大哥派人来传信,说的啥俺不知道,好像是他们那边也被打了。”
鲁锦听的一阵迷糊,转头看向愁眉紧锁的廖永安,“华大哥是谁?”
廖永安介绍道,“华高,和县人,是赵将军,就是那个弥勒教的赵普胜,他手下的一个千户,现在跟赵将军藏在含山那边,估计是他们那边也被官军给打了,咱们快点回去看看。”
“好。”
鲁锦一脚油门,很快就带着众人回到了巢湖姥山附近的岸边,众将来不及看那辆车,就凑到一起开会。
俞廷玉做为守家诸将中的老大哥,当即介绍情况道。
“今天清早,赵普胜那边传来消息,徐州有个叫芝麻李的造反了,现在有十几万大军,攻占了徐州附近好几个州县。
“南边也有消息,赵普胜的师傅彭和尚,也在湖广黄州路起事了,官军可能是怕咱们在这边策应,因此加大了对咱们的哨探。
“赵普胜那边也说和州的康茂才部最近有异动,可能是要打他们,赵普胜派人来传信,让咱们小心些,若是康茂才真过去打他,说不定还要咱们出兵支援。
“他还说只要撑住了这一回,等徐州红军跟河南的刘杜红军连成一片,他师傅也从南边打过来,咱们这边就能跟着起事。
“到时几处义军全都会师,整个中原、江淮之地就都是我们的,这天下就真变了,待新皇登基,你我都是从龙之功,封侯封公也不是难事。”
“真的?太好了!”
“可算是要打出去了!”
“徐州怎冒出来那么多兵?那个芝麻李又是谁?恁的厉害!”
众将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封侯封公的从龙之功啊,这是多大的诱惑,几个小年轻当即就鼓噪了起来。
只有廖永安注意到了一言不发,满脸平静的鲁锦。
“鲁兄弟怎么看?”
众人闻言这才看向鲁锦,当即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咳。”鲁锦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
“我没你们那么乐观,自刘杜所部首倡大义以来,朝廷官军还没动过真格的呢,朝廷若真派个知兵的将领,带几十万甲士而来,谁能挡得住?
“别看徐州闹得欢,徐州闹得越欢,挨的打就越狠,朝廷甚至会放着刘杜不管也要狠打徐州。
“至于南边,那彭和尚经营多年,信徒无数,倒是可能会很快起势,他们要是稳扎稳打,说不定真能称霸一方。
“但若扩张太快,根基不固,很快也会如徐州一样,闹得越大,挨的打就越惨,说不定不到半年,就得跟咱们如今的处境一样,躲在哪个山里湖里当盗匪了。”
众人闻言全都皱起了眉。
“这,不会吧?”
“鲁大哥是不是把官军想的太厉害了,之前那鞑子丞相派了亲兄弟也先去打刘杜红军,三十万大军不也一照面就被打败了?”
几个小年轻全都有些不信,不过俞廷玉和廖永安哥仨却都面色严肃,一副认同鲁锦的表情。
俞廷玉此时也觉得鲁锦靠谱,没有被赵普胜的鸡汤和画的大饼灌晕,于是对鲁锦问道。
“那鲁千户觉得咱们该咋办?”
鲁锦沉吟了下才说道,“这对咱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说?”廖永坚也看向鲁锦。
“他们离得太远,咱们管不着,但左君弼就在旁边,之前不是还在想怎么诱左君弼出兵吗,这机会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