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息,立正!”
“向右看~齐,向前看!”
“全体都有,向右~转,左转弯,跑步~走!”
“幺二一、幺二一......一!二!三!四!”
“李林生,你他娘的没长脑子吗?先伸哪个腿?就你跟别人不一样?再给全队拖后腿,大伙晚上不光没肉吃,还得受罚,到时候看兄弟们不揍死你!”
“唉呀!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见过鲁千户!”
正在带队练队列的排长张良,突然遭受竹条抽打,忍不住惨嚎一声,还在想是哪个混账敢打自己,结果发现居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第八营的千户鲁锦。
鲁锦板着脸,“怎么着,你还想打我这个不长眼的是不是?”
“小的不敢。”张良连忙低下头。
鲁锦训斥道,“再让我听到你威胁打死战士,挑唆战士斗殴,我就先打死你!都是一口锅里搅马勺的袍泽兄弟,你居然说要兄弟们揍死他,你是怎么想的?你这样配当军官吗?”
“可是他老学不会......”
“不要跟我狡辩,队员学不会那是你的责任,学不会你就带他一对一单练,要鼓励他,别人吃饭休息的时候,你就要以身作则带着他加练,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
“动则扬言要打死士卒的话,那我要你干什么?”鲁锦毫不留情的继续训斥。
“是。”
张良被说的没脾气,他是张家洼来的,跟张温是族兄弟,以前受过张温不少接济,如今也跟着一起投了红巾,对鲁锦这个连张温都很尊敬的人,他自然无法反驳。
见张良服了软,鲁锦这才低声温言教育道。
“你也姓张,你知道汉末三国季汉的西乡恒侯张飞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怎么死的?”张良没读过什么书,对这些历史上的大人物事迹还真不知道。
“张飞勇冠三军,打仗也厉害,但他有个毛病,就是没事喜欢鞭打士卒,最后喝醉了酒,被自己手下的士卒趁醉割了脑袋。”
张良听的张大了嘴巴。
鲁锦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将军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军营里,死在了自己的士兵手下,你说这是为什么?
“兵书上常说,爱兵如子,视袍泽为兄弟手足,这样士卒才会为将军用命,将军才能对自己的军队如臂指使,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道理。”
张良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见鲁锦认真教他带兵,立刻就心悦臣服了下来。
“是,俺记住了。”
“你小子名字取得好,跟大汉开国的留侯一个名字,留侯虽不是将军,但也熟读兵法,帮助汉高祖开创数百年基业。
“我希望你好好上进,长长出息,不要做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张飞,要做就做智计百出,用兵如神的留侯张良。”鲁锦再次鼓励道。
听到鲁锦夸他的名字,张良就忍不住憨憨傻笑了起来。
“嘿嘿,俺知道了,多谢鲁大哥教俺。”
鲁锦又对着他肩膀捏了捏,“你既然叫我一声鲁大哥,那就去当众给刚才的士兵道歉。”
“可是......”一听要当众道歉,张良顿时就想反驳。
鲁锦又道,“一个人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哪来的勇气面对更强的敌人呢?
“当众给士卒道歉,并不会损害你的威望,大伙只会认为你听得进去劝谏,不只是拿他们当成立功的工具,而是真心要和他们同生共死,共同进步的兄长。
“只要你能带他们好好训练,考评得到最优,大伙碗里有了肉,谁还会在意你训练严苛呢?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多练一点,战场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把道理给大伙说明白,他们还能埋怨你不成?毕竟你都是为了他们好,你说对不对?”
“是,俺知道,谢谢鲁大哥教俺。”
张良连忙抱拳作揖,再次给鲁锦致谢,他这次是彻底服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会这般给他讲道理,手把手教他做事,面对鲁锦的教育,让他有一种亲大哥在教自己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便愿意听从。
“好好干,要做留侯。”
“嘿嘿,是!”
鲁锦暗道一声心累啊,离开这个排,继续在军营中巡视训练情况。
他现在的处境比朱元璋还惨,朱元璋虽说家里人死的都差不多了,可最少还有几个发小,还有个超级能打的侄儿朱文正,虽然是一个人投军,但他发小汤和却是千户。
就这,朱元璋还是跟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他们没法比,那几个人哪个不是亲兄弟好几个?
鲁锦就更惨了,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人穿越而来,真真是举目无亲,只有张温和朱寿,勉强算是亲近,他现在终于理解朱元璋为什么收那么多义子了。
不过现在收义子还不是时候,所以他只能好好打造自己的基本盘,认真处理好跟每一个军官的关系,并在他们中间树立威望,这才是他不厌其烦的跟张良说那么多的原因。
继续巡视军营,如今的巢湖红军可以说由鲁锦一手打造,从编制到阵法,甚至还有现在的训练大纲,都是他一人搞出来的。
而且他还引入了万恶的考评制度,以及末位惩罚制,这一下就让全军的训练气氛紧张了起来。
按照鲁锦定的训练大纲,每日起床晨跑,上午练两个小时队列,然后再练班组阵法,下午练体能和个人兵器练习,傍晚晚饭之前进行当日考评。
考评内容为队列、阵法、技击三项,以班为单位,以连为范围,进行连内评比,考核前三名的班,晚上有肉吃,垫底的三个班不仅没有肉,还要每人笞十鞭,罚跑五里。
是吃肉还是挨揍,大家又不傻,自然做出正确的选择,好好训练!
一路穿梭在军营中,有的在练队列,有的在练鸳鸯阵,还有的在互相喂招,练习兵器技巧。
鲁锦很快又注意到一处异常,有一个班的士兵居然全在自己练习兵器,既没有配对喂招,也无人管理,就跟放养的一般。
鲁锦走过去,那个班的士卒很快就停下来,只有一个人还在不知疲倦的挺枪戳刺草靶,此人头裹红巾,腰缠白布,这打扮一下就让鲁锦想起一个人,昨天被左君弼手下骑哨射死的那个兵。
“你是那个王重五的兄弟,王志远?”
那人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头来。
“报告千户大人,俺是王志远。”
鲁锦点点头,“回答的不错,可我记得你是班长啊,为何不带着自己的士兵训练?”
张志远面无表情,却又双眼通红,“练习兵器自己练就行,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鲁锦顿时怒斥道。
“放屁,你就是这么带兵的?你手下的兵何人打过仗,一点对敌经验没有,所以才让你们捉对练习,互相喂招,这样等你们上了战场,面对敌人的兵器时才不会心慌。
“我知你兄长昨日才死,你报仇心切,但你自己练的再好有什么用?你的士兵练的不行,到时候一个照面就被敌军破了阵型,你这个班长不管不顾,只知一味冲杀,那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俺不怕死!”王志远连忙争辩道。
“你是不怕死,可你也报不了仇,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上了战场也活不下来,顶多一换一而已,倒是能换回你哥哥命来,可你自己的命呢?这不还是亏了?”
王志远不说话了。
鲁锦却继续说道。
“兵法云,将不可怒而兴师,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才可为上将军,军人,最忌为情绪左右,战场之上一定要冷静,而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你这样去打仗就是纯粹去送死,与其看着你去送死,那我还不如不让你去,给你家留个种,你哥在地下还得谢谢我。”
王志远顿时急了,“那不行,俺得报仇!”
“报仇不是让你自己去逞能送死,真正的勇士应该铭记仇恨,然后好好训练自己的队伍,一人力小,十人力大,全班团结一心,才能在战场上杀死更多敌人。
“没了狼筅和刀牌的掩护,长枪手第一个就得死,有了队友的掩护,长枪手才能杀死更多敌人,你懂了吗?”
呼——
王志远长呼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仇恨,“是,俺知道了,俺一定好好带着大伙训练,不过俺知道最近肯定有仗打,千户大人得答应让俺上战场!”
鲁锦却板着脸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练不好我就不让你上。”
“你......”王志远又要急。
“你什么你?想报仇就好好带兵训练,让我看到你的表现,今天考评要是拿不到全连第一,我就让你去押运粮草!”
王志远闻言差点破防,他强压心中的怒气,这才咬牙道。
“是,俺一定拿第一!”
“第一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是比出来的。”
鲁锦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把王志远气的够呛。
很拙劣的激将法,但确实管用,他那个班很快就传来王志远的连连怒喝。
鲁锦走了,还边走边叹气,‘唉,老子真是为了造反操碎了心呐。’
正在这时,廖永安和张德胜迎面走了过来。
“鲁兄弟。”
“鲁大哥,你要的线人,我们找到了。”
“哦?找的谁?”鲁锦好奇道。
待两人走到鲁锦跟前,张德胜才小声说道。
“我们找了个庐州本地人,那人叫郑用,我以前就认得他,为人多仗义,又聪明,他愿意帮我们完成计划,还愿意事成之后加入咱们巢湖红军。”
鲁锦闻言不禁张大了嘴。
庐州郑用,郑亨他爹?这不是跟朱元璋同期投奔郭子兴的大佬吗?
这位可是朱元璋初期的第一位智囊啊,居然被挖过来了?
哦,对,现在郭子兴还没起义呢,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