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官衙大堂内,听到鲁锦让各部汇报情况,俞通海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鲁大哥,此次攻城战,我军阵亡13人,伤76人,阵斩敌军271人,俘虏4262人,又是一场大胜啊!”
巢湖诸将闻言全都面面相觑,这......这就是攻城战吗?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就连一旁跪着的那些小吏,听到这个数据都觉得十分离谱。
俞廷玉更是对儿子怀疑起来,“你小子不会数错了吧?”
俞通海顿时不乐意道,“爹,你儿子又不是傻子,数数还能数错了?!”
“好啊,又是一场伤亡少,战果大的胜仗!”廖永坚高兴地拍着椅子扶手说道。
其他人闻言也笑呵呵地讨论起来。
鲁锦敲了敲桌子。
“好了,没什么好质疑,其实打出这样的战绩很正常,为何?
“其一,我们之前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把左君弼主力诱到城外干掉,不就是为了攻城的时候能少一些伤亡吗?
“其二,是守军战力太弱,新兵居多,还不会用弓箭,城内虽然库存箭矢不少,但会拉弓射箭的人却没了,没有遭到箭雨覆盖,我们的伤亡自然就低了。
“若是左君弼的那几百弓手今日站在城上,我们可能得死上几千人才能攻克城池。
“城内的这些新兵能有多新?左君弼之前就是个千户,正经士卒顶多也就一千,他那几千大军都是巢湖起事后新招募的。
“巢湖起事是在七月份,现在是九月初八,总共招募不到两个月的新兵,你能指望他们会打什么仗?真正会打仗的那一千甲士,早在城外就被我们干死了。
“其三,是守军士气,主帅被杀,副帅投敌,主力尽丧,援军将领也被活捉了,你觉得他们还能剩下士气?
“守军士气尽丧,毫无战心,对面来攻城的先锋将领,前几天还是他们的副帅,如今居然投敌了,你若是城墙上守城的士卒,你怎么想?
“我为什么点了殷从道来先登夺城?因为他只要出现在城墙上,给守军士卒带来的心理暴击,丝毫不比他的武力弱。
“我要是守城士卒,我肯定扔下兵器就跑,副帅都他妈投敌了,我一个小兵还守个屁啊!
“而且他们看到殷从道还活着,就知道我们不会杀俘,就会进一步放弃抵抗,心安理得的等着我们俘虏,反正被俘又不会死。”
“哈哈哈哈,还是鲁大哥讲的有道理。”
“怪不得鲁大哥让殷从道去先登。”
众将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小吏听了鲁锦的解释,居然也觉得合理了起来。
随即便又听鲁锦说道。
“好了,严肃一点,这样的攻城战难得一见,需要满足的前置条件太多,大家不要把它当成攻城战的常态,以后再攻略其他城池时,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做足。
“为何左君弼和朱亮祖先后败在我们手中,就是因为他们轻视小看咱们,骄傲自满,以为咱们不敢跟他们对抗,更想不到我们敢于伏击他们,这才会败于敌手。
“切记,骄兵必败!诸位兄弟还需戒骄戒躁,以后我们遇到的对手只会越来越难打。”
“是!”诸将闻言顿时一肃,立刻起身抱拳应诺。
旁边那小吏闻言又忍不住高看鲁锦一眼,要是平常人,三战三捷,早就狂到没边儿了,这位统帅反而还能保持清醒,告诫属下,的确非同常人啊。
随即又听鲁锦做出安排。
“这次的俘虏兵,应该有一大半是这两天才刚在城中招募的,区分出来,把兵器交出,就放他们回家吧。
“那些已经从军一两个月的,让他们互相检举,有在城外杀良冒功的,带队军官直接正法,普通士卒暂时看押,到时候给他们安排些苦工,让他们赎罪。”
“是!”俞通海当即领命。
随后,就见左君辅也被张温押了过来,朱寿眼睛通红,身后跟着的士卒还抬着一口箱子。
鲁锦见状心中一沉,温言问道,“朱寿,你父兄的头颅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多谢鲁大哥带俺报仇,俺想请个假,回家把俺爹和大哥的头颅下葬。”朱寿声音沙哑,略带哭腔的说道。
“不急,这个就是左君辅吧?跟他哥长得还颇为相似,上次你手刃了贾丑,但左家还欠你一条命,就在这杀了他!”鲁锦看向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左君辅说道。
“是!”
朱寿锵啷一声抽出腰刀,二话不说便一刀挥出,左君辅都来不及叫喊一声,头颅便冲天而起,飞了起来。
噗通,尸体倒地。
吓得一旁小吏们面色惨白,一个个噤若寒蝉。
朱寿转身跪在地上,给鲁锦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鲁大哥,大仇得报,今后俺朱寿这条命便是你的!”
鲁锦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
“什么就是我的,命还是你自己的,你得好好活着,你还没给你家传香火呢,你得娶媳妇生孩子,还得把四九抚育成人,你还要跟咱打天下,你的事还多着呢。
“回去吧,给你放三天假,带一个排士卒回去,给爹和兄长下葬,今日事多,明日有空我也去祭拜一下伯父和兄长。”
“呜呜呜呜,鲁大哥......”朱寿闻言顿时忍不住呜咽出声,看的周围巢湖诸将一阵心塞。
鲁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张温使个眼色,“回去吧,我让张温送你。”
“是。”
言罢,张温便带着伤心欲绝的朱寿,还有那口箱子离开。
随即又见殷从道押着张焕走了进来。
张焕被五花大绑,又看见倒在大堂里的尸体,以及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左君辅头颅,顿时脸色惨白。
刚才殷从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不是说愿意归降就能活命吗?这怎么......
“跪下!”殷从道在身后一脚踢中张焕腿窝,这货一下就跪了下去。
嘶——
张焕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扭头瞪着殷从道,嘴里还小声嘟囔道,“你狗入的害老子!”
“你就是左君弼的副将张焕?”
听到鲁锦问话,张焕连忙回过头来,老老实实道,“正是小人。”
鲁锦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前,绕着他走了一圈,沉声道,“叶升和殷从道都已洗心革面,归降了我,还立下了战功,你可愿改邪归正,随我驱逐鞑虏?”
“某愿归降,之前不识将军威仪,冒犯了将军,多有得罪,将军若不弃,焕愿为将军效命。”张焕连忙说道。
“很好,那你知道我的规矩吗?”
“知道,往日各为其主,多有得罪,冒犯了诸位哥哥,某自愿领罚。”
“看来殷从道跟你说了不少啊,那就从道来行刑吧,二十军棍。”鲁锦瞪了殷从道一眼。
“啊?”殷从道傻了,之前他挨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啊什么啊?听不懂吗?还让我再说一遍?”
“是,末将遵令!”
言罢就将张焕放开,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随手从官衙大堂抄了根水火棍,就开始打了起来。
一棍子抡在张焕屁股上,顿时疼的这货闷哼一声,回过头瞪着殷从道嘟囔道,“你狗入的想打死咱啊?”
“别废话,哥哥们都看着呢,你还想让咱徇私舞弊不成?俺要打的轻了,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俺了。”
嘭——嘭——
一声声的闷响,打的张焕眉头直跳,他突然开始后悔了,那天跟着左君弼出城的怎么不是自己,让殷从道留下守城,到时候自己非得揍死他不可!!
看着这一对活宝行完了处罚,站到了一边,巢湖诸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鲁锦随即又问道,“仲中,我让你接管府库,可找到了粮食?”
赵仲中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喜气洋洋道。
“鲁大哥,府库的粮食可多了,俺问了库房的兵卒,足足有三十万石米,那左君弼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搜刮了那么多粮食!”
“多少?”
“三十万石米?乖乖,这得吃到啥时候!”
“发了啊,还是攻城赚的多啊。”
巢湖诸将一听到府库中有三十万石大米,顿时就像没见过钱的老农一般,全都激动兴奋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跪着的那十来个小吏中,突然有一人出声道。
“将军,三十万石米并不多,将军既然立志救济斯民,便万万不可挥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看了过去。
鲁锦也瞅过去,发现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留着短须,身穿道袍儒冠的小吏。
“哦?三十万石米还不多?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那小吏连忙拱手抱拳。
“将军容禀,这庐州城有民万户,口六万余,六万人每人每日食米二斤,一日便食粮六七百石,一个月便要吃掉两万石米。
“三十万石听起来很多,可也就够阖城百姓吃上一年三个月而已,若是再挥霍一些,恐怕一年都撑不住。
“何况将军还要养兵,救济百姓呢?这些粮食怎么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