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这次干的不错,等濠州打下来可以让他做新团主官。”鲁锦合上手中的战报当即说道。
冯国用并没有对鲁锦这个决定表示惊喜,因为鲁锦以前就说过,只要冯胜能够立功,就给他升官来着。
由于对历史的了解,鲁锦知道冯胜是个嫉妒心和好胜心比较强的人,让比他年龄还小的俞通源一直压着他,其实并不利于团结,所以早晚都得走这一步。
当了团指挥之后还能走到哪一步,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大帅赏识舍弟,只是如今我们兵力短缺,继续向濠州进军,我担心等元廷的大军打过来,我们难以支撑。”
鲁锦闻言一愣,没想到冯国用听到给他兄弟升官,不仅没有多高兴,反而还说这个。
他想了下才说道,“濠州是必须打的,不过应该是我们过江之前,北线和东线打的最后一城了。
“如今东线有五个团,守和阳、全椒、滁州三个城,留一个步兵团做机动兵力,再用水师坐断长江,东线的兵力现在是不缺的。
“北线如今三个步兵团加一个骑兵团,守定远、来安两个县,机动兵力绰绰有余,打下濠州之后再扩军一个团,五个团守三座城,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你应该知道,定远有我们的盐矿,如果不拿下濠州,敌军就会打到定远城下,那我们的盐还怎么采?这是关乎全军财政的大事,因此濠州必须打,不仅要打,还要快打,必须在这个月底之前拿下,元军可不会给我们留多少时间。”
“那南边呢?”冯国用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担心的问道。
“南边吗,本来就有五个团了,就算他们继续往南打,也可以从后方抽调兵力,只要拿下前方的桐城,舒城和庐江完全可以不用驻军。”鲁锦蹲下来在地上画出地图,继续说道。
“旁边有大别山作为屏障,和北面一马平川的地形是不一样的,就算南线推到安庆去,也不用继续扩军,光是那一座大别山,就能顶上十万大军。”
这就是地形的无奈之处了,庐州的南边是大别山,东边是长江,都有天然地理防线存在,相对好守一点,只有北边一马平川,想挡住敌军只能靠那几座城池作为依托,另外就是驻扎重兵,否则还真没什么办法。
当然他也不是特别担心,打仗嘛,关键就是要能打,别看东北两面都是好几个团,实际上只要有一个团的精锐,就足够和元军上万大军周旋了。
留出一个可以机动作战的精锐团更加重要,其他的能守住城池就可以。
“大帅心里有数就好,我们现在应该多多积蓄实力准备渡江,江南的人口、粮食、财富更多,在江北占下更多的城池也只是无谓的消耗,大帅万不可被现在的大捷迷惑。”
冯国用身为臣子,还是忍不住劝谏了一句,渡江攻克江南,以建康为基业,一直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他也正是因为鲁锦和他有一样的想法才愿意投的鲁锦。
可这次鲁锦出去转了一圈,东南两线接连报捷,他也怕鲁锦飘了,毕竟还是年轻人,突然获得如此成就,有些发飘很正常。
然而鲁锦却表现的十分清醒,或者说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哈哈哈哈,先生所言我又岂会忘记,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多多积攒实力,不然你以为我在铁厂停留多达十数日是为了什么?”
“先生放心,大事未成,我又岂会失了志。”
鲁锦笑过之后用脚擦掉地上的地图,又再次严肃起来,“我要调整东北两线的部署,先生来记一下。”
“是。”冯国用立刻让人拿来纸笔,开始记录。
“命令东线俞通海第九团,暂时驻扎来安县,七团和十团,骑兵二团,回定远集结,准备发动濠州战役。
“此次夺濠作战,以102师朱亮祖为总指挥,限期一月之内拿下濠州,并做好御敌准备。
“第七团千户营官冯胜,此次作战有功,升为新编第14团指挥使,等夺取濠州后,在濠州当地扩军履任,整编完毕后,花名册报元帅府。
“待14团整编完毕,重新调整防区,来安划归102师防区,第九团调回滁州,作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北线,都记下来了吗?”
“是,请大帅过目。”冯国用写完最后一笔,当即呈给鲁锦观看,鲁锦现场用印,然后派快马传令各部。
至正十二年一月初,就在鲁锦发布第一份军事命令的时候,其他各方也在做着自己的部署。
孙德崖在来安以北,亲眼目睹了庐州兵围攻来安的战役,和庐州有仇的他深感恐惧,也不敢去距离来安太近的六合,生怕成为庐州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于是这货和俞时良,两人带着一万多杂牌军折道向东,去打高邮府天长县了。
天长县距离来安足有一百好几十里,孙德崖估计鲁锦不会再继续往北打,这样他正好在徐州和庐州都不要的高邮府站住脚,等他练练兵,到时候看情况,说不定可以拿下整个高邮府作为基业。
只能说他想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元廷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从至正十一年五月,刘福通和杜遵道率先发动起义开始,经过大半年的发展,起义军基本形成了以信阳、徐州、庐州、黄冈为中心的四大股势力。
这里面除了鲁锦的庐州是异军突起的之外,其他都是本来就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反应迟钝的元廷,也终于准备认真的对反贼们动手了!
去年就是因为洪水冲断运河,导致大都漕运中断,一直不把洪水当回事的脱脱才终于下定决心,不惜国库见底也要治理黄河,结果黄河好不容易治好了,漕运也畅通了,然后徐州段的大运河又被反贼掐断了。
治河之前大都就吃不上粮食,治河之后大都还吃不上粮食,那这河不是白他妈治了吗?!
元顺帝小铁锅,百忙之中听闻此消息,当即把脱脱叫去大骂了一顿。
‘汝常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军半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续资治通鉴》
脱脱被元顺帝问的汗流浃背,心里压力极大,于是准备把芝麻李往死里打!
至正十二年一月,就在鲁锦部署攻取濠州的时候,脱脱也开始部署镇压红巾军的计划。
在怯薛军出身的军事贵族脱脱面前,红巾军不过是土鸡瓦犬,打红巾军就像虐菜一样,这样捞军功的好事,当然不能忘了自家人。
于是他把比较精锐的中央军,全都给了自己亲弟弟也先帖木儿统帅,对外号称三十万,开始进攻阜阳的刘福通和杜遵道部,还派了先头部队去打前站,也先率大部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前后两个梯队严重脱节。
就这部署,摆明了就是让他亲弟弟去镀金的,身为一军主帅,居然不敢上前线,就这态度你还打什么仗?
部署了镇压刘福通的计划,剩下的芝麻李,脱脱准备亲自动手,然后他开始募集军队。
脱脱先是弄来了五千河北的盐贩子,然后又募兵三万,这些人统统头裹黄巾,号称黄军,统军将领名叫田丰、王士诚。
记住这个黄军将领田丰,以后要考!
与此同时,脱脱还开始大量征召汉人军队,搜刮民间的战马,还要求已经被招安的方国珍,率领船队开到北方来助阵。
不过他这命令想传到浙江还得些日子,方国珍暂时还没收到消息,就算收到消息,他也不会答应。
就按脱脱这个准备计划,用不了几个月,徐州集团就得打崩。
不过想要集结那么多军队,还得准备大军所需的粮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是准备工作最少就得几个月,鲁锦还有时间。
一月份的南方徐寿辉部,他们也没有闲着,徐寿辉去年九月造反,十月击退元廷的反扑后,立刻登基称帝,然后攻占了黄冈和黄州路。
又派大将丁普朗攻占了重镇武昌旁边的汉阳,就在这个时候,陈友谅在叔叔的引荐之下,来到汉阳投奔徐寿辉,徐寿辉欣然接纳。
由于陈友谅是带资入股,有自己的兵马,因此独立性比较强,徐寿辉就把他派去进攻西面。
事实上,这一年初期整个徐宋的发展战略就是以攻略西面为主,陈友谅自领一路,率先进攻沔阳府,徐寿辉又另派一路向西北进攻安陆,中央主力在太师邹普胜的带领下,准备扫清家门口的武昌周边势力,然后围攻武昌。
徐寿辉自己不怎么打仗,但他也没闲着,既然已经当了皇帝,当然是要在政治上多多发挥作用,招揽更多的势力壮大徐宋!
尤其是他手下还有个邪教头子彭莹玉,这货在各地留下不少桩子,现在势力已成,皇帝的大旗也竖了起来,正是启用他那些徒弟的好时机。
彭莹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在江淮还留下了一支巢湖水师,在自己两个徒弟的领导下艰难支撑,稍稍打听了一下巢湖最近的情况,然后他傻眼了,这个鲁锦是从哪冒出来的,居然打下了整个庐州路......
然后徐宋紧急制定外交策略,决定招揽这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怎么招揽,当然是萝卜加大棒了,加入我,高官厚禄大大的有,不加入,那就派大军碾为齑粉!
历史上的明玉珍就是这么被徐宋吞并的,不过他这套用在鲁锦身上,那真的是不好评价。
徐寿辉把这个外交任务交给了杨普雄,彭莹玉又亲自对这个徒弟耳提面命一番,然后杨普雄就带着任务出发了。
由于双方之间还隔着个江西,江西还在元廷的手中,徐宋眼下又没什么水师力量,所以走长江水路来庐州是不现实的,要是搭乘商船偷偷摸摸的过来,也显不出‘大宋’威仪。
于是杨普雄就带着三百士卒,走大别山中的山中小路,去了六安县地界。
这帮人跋山涉水,沿着大别山中的河谷小道,好不容易来到故埠镇地界,发现这里有许多山民正在山上伐木,砍下来的木头就扎成木排,扔到山中的淠水河中,然后顺流而下飘到六安,再捞出来走陆路送往庐州。
杨普雄这三百铁甲大汉突然从山里钻出来,把当地的山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过来的,当即有百姓把驻守此地的张焕叫了过来。
张焕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集结手下战兵营,带着八百多铁甲兵去迎接。
张焕见到杨普雄这三百来人,倒是也没惊慌,之前就是他提议在故埠镇修建堡垒,卡死山中通道,防止徐宋的军队从大别山里出来,因此早就对徐宋有防备。
眼下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徐宋还能有谁?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道。
“阁下是哪位?为何无故带兵闯我六安?”
杨普雄看着张焕手下的八百多兵,反而有些忌惮,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阁下是这里的驻军将领?不知你是大元的将军,还是那庐州鲁元帅的部将?”
“自然是鲁帅的部将。”张焕毫不迟疑道。
“哈哈哈哈,那便是自己人了,实不相瞒,鄙人是大宋使者,受我国陛下之命,前来给庐州鲁大帅送信的,不知这位将军可否为我引荐?”
杨普雄一听对方不是元军,那就好办了,哪怕现在不是一伙的,那也都是义军不是,总不至于见面就打起来。
“这,我并非此地主官,既是别国使者,还请稍待,待我奏明长官和大帅,到时必有答复。”
张焕回答的不卑不亢,但也让杨普雄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杨普雄张嘴就是‘我国陛下’‘大宋使者’,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已经建国,还特意强调是来给庐州元帅送信的,这显然就是以势压人,示意双方的地位差距。
而张焕却用‘别国使者’来称呼杨普雄,显然就是在回避这个问题,不直接邀请自己入境就罢了,还要先请示上级,明显是不拿他当自己人。
这一来一往的交手之间,杨普雄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不好完成了,果然和师傅说的一样,这个鲁元帅怕是不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