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佳星，咖啡！”

“来了，来了，确小姐。”

左手托举笔记本电脑，右手端着咖啡，臂下夹有一沓文件夹，肩膀和脖颈处还要卡着一只手机，樊佳星乱中有序，看似慌忙无措，实则把所有事都处理得规整完善——哪怕是清岚确将本不属于他的工作全都推给他，也是一样。

这是他作为顾问秘书的第六天。

前些日子还在阴阳怪气他作为新人，却莫名其妙升职的人们已经全部闭嘴，尤其是在亲眼所见清岚确施加在他身上的庞大工作量后，不少人的心里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

虽然以前就知道，总是独来独往的清岚确小姐其实比Boss更加难搞，但谁又能想到，她居然是位远胜于人们想象的难缠上司！

樊佳星在穿越前还在读大学，再加上家境算是不错，他无需勤工俭学，自然也是从来没有工作过的。

走运的是，出于一种对游戏的热情，他完全不觉得现在的处境有何不妥。

只是比较可惜，不知为何，这几天里无论他怎样努力，不光没有使清岚确的好感度有所提升，相反，还莫名其妙倒扣了5点。

现在，清岚确对他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20点。

“你知道我不喜欢烫的吧？”

将手里的小说放下，清岚确抬抬眼皮，轻瞥一眼放在桌角的咖啡，语气不冷不淡的。

“请放心，这个温度绝对是刚刚好的。”樊佳星的眼神温柔而真诚。

以怀疑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清岚确端起还在不断向上蒸腾出白汽的杯子。

她小心翼翼轻抿一口，流入口腔的热液顺滑醇香，温度恰到好处。

从来也没人会心甘情愿忍受任何人的。

清岚确不动声色向上望去，她抱着能够发现樊佳星隐藏着的别样情绪的想法窥视，却只对上一双满溢出关切和热情的黑眼睛。

他越是别无所求，她便越是感到焦躁与不安。

鬼使神差般就那样做了，也许心里没想要这么过分，但清岚确还是将咖啡杯倒扣，使温热的苦液全部倾倒在铺满桌面的报告书上。

“我……”

“您没事吧？有没有烫伤，或是弄脏衣服？”

清岚确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过分的话，樊佳星就已经原地半蹲下来，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她擦拭落在裙摆上的污渍。

她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你帮我把报告重写一遍吧。”

不知为何，她不再有勇气看向桌面上那片由她亲手酿成的糟乱，而是偏过脸去，试图通过最僵硬的语气维持住冷酷的姿态。

“我知道了。”

樊佳星答应得很快，他将手帕收好后站起，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狼藉。

“不是现在。”清岚确转头，同时将她刚刚一直在看的那本小说举起，“你现在的任务是，去临区的书店给我买这本书的下一部。”

书的名字是《白夜侦探集》，看起来是一本侦探小说。

“好的。”

快速扫视过书名，樊佳星擦好桌子，并将已经被咖啡液腌入味的报告书收好，“那我就先去了。”

清岚确故作淡漠，直到望见对方已经行至门口，准备随时推门离开，她才闷声闷气开口道：“就算我是你的上司，其实你也没必要总是满足我的要求。你应该知道吧？”

“嗯。”

令清岚确没想到的是，樊佳星竟然点头承认了。

按在门把上的手指微微顿住，樊佳星回头，他的笑容里含着更甚清泉的温和：“因为确小姐看起来总是一副想要惹恼我，然后再以此为借口，理所当然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啊，果然，我这样的人就是不配得到爱的’，这样的表情。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个稍微有些任性的人哦？所以，对不起，确小姐，如果这是您的游戏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您取得胜利的。”

从窗子透进来、映照在身上的阳光无比璀璨，但这却是清岚确第一次因此而感到温热。

她的心脏在某一瞬间融化，她已经再不能说出任何话来。

樊佳星心中了然，他并未多言，只是从办公室里安静离开。

……

橘色夕阳一点点从天际褪落，黑暗携着星点，将整个世界染上一层寂静与阴凉。

清岚确双手插兜，站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无辜的石子踢远。

在樊佳星离开后，她便被Boss指派外出执行任务。

本来应该由她的贴身秘书随行的，但因为樊佳星刚好被她支了出去，所以她现在又变回了一个人的状态。

将脚下的最后一枚石子踢走，清岚确随手指了个看着还算不讨人嫌的年轻人过来。

“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她的态度一如往常，淡漠且颐指气使。

良久，在清岚确等得快有些不耐烦时，年轻人才终于带着咖啡归来。

“唔，好烫！”清岚确刚喝一口，就忍不住吐着舌尖，皱起了眉。

“抱，抱歉！”年轻人看起来惶恐极了，“我我我……我再去给您买一杯新的？冰的可以吗？”

“不用了。你拿着自己喝吧。”

嫌弃地将咖啡塞入年轻人怀中，清岚确忿忿走开了。

“清岚小姐！”

大约是怕自己会被事后穿小鞋，年轻人连忙追上，想要道歉。

街边，年久失修的沥青马路有些坑坑洼洼的，昨日下过的雨还未蒸发，大多都积聚在砖铺的人行道边缘。

年轻人刚刚追上，就有一辆速度过快的汽车从侧边驰过。

他下意识向里躲了一下，使得清岚确变为站在最外面的人。

车轮碾过水坑，溅出的浊液将清岚确的风衣下摆、被打底裤包裹住的小腿，以及她的皮鞋全部浇湿。

年轻人倒吸一口凉气，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在他慌乱到不知该如何谢罪时，清岚确却忽然轻快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昨日和樊佳星一起出任务时，就刚好赶上一场大雨。

樊佳星用他的西装外套给她挡雨，那时也是有一辆这样不着调的汽车驶过，可那个笨蛋却是精准挡在外面，用后背承下了所有的冰冷与脏污。

“你回去告诉你们队长，让他自己处理剩下的事。之后把报告交到我办公室就行！”

笑声戛然而止，可笑意却仍留存在脸上，清岚确抬手打了个响指，用【蔚蓝手札】将衣服调回整洁干爽的状态。

快速转向，她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干脆直接变为奔跑。

“唉？清岚小姐，那您——”

还想再多问几句，就见棕发女孩已经跑远，年轻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对方没有责怪他刚刚的失礼。

……

夜深。

顾问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但在此刻却只剩下安静。

樊佳星趴在桌上，已然昏昏睡去。还剩下几句话才完稿的报告书正被他压在臂下，他的右手里还攥着一只钢笔。

“笨蛋一样，熬夜写这种东西。”

清岚确的脚步比猫还轻，悄无声息挪至黑发青年身边，她的目光从被秀气文字填满的纸张，一路行至他的睡脸上。

柔软的黑发顺服垂落，或许是室内的温度有些过高的缘故，樊佳星的脸颊有些微红。他侧枕在左臂上，眼皮轻动，大约正在做梦。

垂首盯着人端详了好一会儿，清岚确将他的眼镜缓缓摘下。

居然真的是近视眼。

举起眼镜看了一眼，清岚确立刻将其折好放在一边。

她将风衣脱下，披在樊佳星的身上。

瞧着那件明明穿在她身上时还过于宽松的风衣，此刻却变作一条淡薄到有点可怜的小毛毯，清岚确的目光愈发温柔。

“晚安，我的秘书先生。”

半俯下身靠近他耳边，清岚确的声音犹如掺入蜜糖一般，变得甜滋滋的。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侧颊，她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办公室内，只剩下一个人的心跳声。

在樊佳星陷入深眠之际，系统的电子提示音忽然响起。

【清岚确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