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特意从希尔丽纳空运过来的葡萄酒，清岚小姐，还望你赏光品尝。”

抬抬手唤侍者为清岚确倒酒，J先生笑容灿烂，可他的绿眸中却只透出野狼般的掠夺意味。

“这是冰的？”垂目注视着垂挂在玻璃杯杯壁上的晶莹水珠，清岚确轻晃酒杯。

“自然。”J先生笑着饮了口他自己杯子里的酒，“本地人将这种酒叫做‘水晶之吻’，是用特殊的手法酿造的，冷藏也是为了能够发挥出她最好的口感。”

“唉，那还真是可惜了。”

清岚确走到临近的花盆旁边，然后当着J先生的面将杯中酒液倾倒进泥土里，“抱歉——特殊时期，实在无福消受。”

J先生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的眉尾在一瞬间抽动了两下。不过很快，他又变回原本的表情。

“没关系，女孩子嘛，是该体谅一下。”

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J先生已然没心情再品味他的“水晶之吻”。

将还盛着酒液的高脚杯放回侍者手中的食案上，他不动声色环顾半周，在瞥向自助区时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我听说，在黎火似乎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说法。”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暗藏锋芒，“说是他们的首席顾问——当然也就是你，清岚小姐，听说你从来都没有在黎火外的地方进餐，甚至都没有在人前吃过东西？呵，还蛮有趣的。”

“想不到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对八卦有兴趣？”

下意识抬手想要插兜，在意识到晚礼服并没有口袋后，清岚确又不动声色将手放下，“我不在外面吃饭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在饭食里下毒，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她说了谎话，尽管“真实”本身对在场正在对峙的二人也毫无意义。

并不着急做出回答，J先生举起两手在耳边轻着拍了两下。

很快，侍者端着一盘造型精致的糕点缓步走来。

清岚确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不由逐渐攥紧。

随意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吃掉，J先生的眼神如刀锋般充满锐气和杀意：“这点心看着还算不错吧？清岚小姐，想必你肯定是知道的，我们雪松是绝不会对盟友下手的。”

是的，盟友。

这场明面上仅由雪松一家发起的舞会，在实际上的背后操纵者还有一位，也就是黎火。

清岚确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盟友”，但心里却早就想将黎火取代。

尤其是现在正处于破碎黄昏地位动摇的关键时期，除了和同样持有一部分抗衡力量的黎火结盟以外，他也完全可以选择背弃约定，转头去同破碎黄昏合作。

清岚确为黎火和冬知许工作早不是一日两日，她当然知晓什么时候可以耍性子，什么时候又要识大体。

况且，只是吃个点心而已，这又能怎样呢？

J先生注意到清岚确的状态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努力克制，才勉强没有露出阴险的表情。

强忍住从胃里泛上喉口的酸意，清岚确小幅度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犹豫着将手伸向盘中。

她没有把握在吃掉糕点时，还能够压抑住埋藏心底的汹涌食欲。

不，没关系，大不了在吞咽时使用【蔚蓝手札】将身体调回合适的状态就是了。

“确小姐！”

樊佳星匆匆赶来，他扶着清岚确不动声色后退，刚好同面前的餐盘远离，“医生不是告诉过您要在七点以后空腹吗？”

抬目正对上一双亮闪闪的黑色眼睛，像是有一阵风凭空穿过，清岚确忽然觉得她身体里的所有不适都在这一刹那消失。

【清岚确好感度+7，当前好感度17】

清岚确算是一个聪明人。

她之所以不拒绝J先生也并非是想不出借口，她只是忘记了，这些她早已看作稀疏平常的“小事”，其实本就是没理由要承受的。

“没错。”清岚确顺势抬手揽住樊佳星的手臂，她此刻的笑容亮到甚至有几分刺眼，“最近太忙了连记性都变差了，还好有我的秘书帮我记得呢。”

J先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清岚小姐的意思是，你不愿意信任身为同盟者的我吗？”

“那您又是什么意思呢？”

安抚似轻按清岚确搭在臂上的手，樊佳星心里有了底气，他的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味，“如果不遵循医嘱，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还是说，雪松就是很希望黎火的高层在当下这种紧张局势里出现什么问题呢？”

雪松可以弃黎火不顾投靠破碎黄昏，黎火亦然可以！

J先生的表情有差不多一秒钟的停顿。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立刻想通之后，又换回颇具迷惑性的笑脸：“清岚小姐，你的新部下还挺不错的。”

“当然。”

用那种“这还用你说”的眼神轻蔑瞥他一眼，清岚确将樊佳星的手臂搂得更紧了，“既然您没别的事，那我可就先走了。”

清岚确用另外的手朝他轻着挥了挥：“J先生，明天见。”

“明天见。”

J先生颌首示意，直到清岚确同樊佳星离开，他的笑容才一点点从脸上淡去。

……

夜已渐深，原本灯火通明的走廊也逐渐笼上一层暗色。

选择留宿的人并不太多，人群散去，酒店也重回安静。

披散着头发，已经将晚礼服换成睡袍的清岚确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

为她泡热可可的樊佳星就坐在一边的懒人沙发上。

他还穿着正装，只是将西服外套脱下搭在一边，白衬衫的下摆仍依旧一丝不苟掖在裤腰下面。

“确小姐。”他突然出声呼唤。

清岚确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我今天在舞会上和雪松Boss说的话，不会对您造成什么麻烦吧？”

“哪有那么多麻烦给你找？”

小口抿了一点热可可后将杯子放下，清岚确的话语里更多几分轻佻，“离了人群你连‘J先生’都不叫了，恐怕就算真的会有麻烦，你也不会觉得后悔吧？”

很显然又被人说中了心思，樊佳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嗯，因为不管怎样我也不想看到你露出为难的表情。”

【清岚确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20】

说到此处恍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樊佳星连忙改口：“您，是您。”

清岚确不由觉着有些无奈：“就这样吧。反正你本来也和我差不多岁数吧？”

“哦，我20岁。”樊佳星回答很快。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融合了一部分“玩家”设定的、他本体的完全投影。

除了肌肉要更结实，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几处疤和他穿越前不同外，就连左眼450，右眼380的近视都精准复刻了过来。

这也是他能如此笃定自己年龄的原因。

“那不就是小鬼嘛。”清岚确故作调侃。

“……”

你不也就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吗！

心里这样想，但樊佳星却并没有说出来，他忿忿别过脸去，刚好看见挂在墙上的钟表。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啊。

“你要回去了吗？”注意到樊佳星的视线，清岚确先一步询问。

“嗯。”利落从沙发上站起，樊佳星将刚刚拿起来的西服外套穿好，“我也不打扰您……你休息了。”

很高兴他还记得及时改口，清岚确坐在床边晃了晃腿，没再多送。

直到樊佳星走至玄关，她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道：“樊佳星，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