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液已经灌满了整间屋子。

在影子的包裹下滑动手臂向着房间的边缘游去，樊佳星发现附着在墙面上的铁皮并不算厚，只用【荼蘼狂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割。

有了能够逃离的方法就不再感到局促，隔着薄薄的一层影壁触碰墙壁，他突然想到了住在隔壁的将离夜。

现在已经是几点钟了呢？

明天并不代表白天，樊佳星猜测，第三轮测试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不是不相信将离夜能够独自应对这种情况，他只是不想在明知可以帮忙的前提下袖手旁观。

与1608相连的位置是客厅放置沙发的墙壁，樊佳星借用【荼蘼狂犬】快速移至此处，他没有犹豫，即刻操控影子化为利刃，在铁皮和墙面上割开一条长洞。

两个房间彼此相连，水液相互交融，在洞口处翻出一串串的气泡。

樊佳星顺着开口处游入1608里，考虑到现在很有可能是在测试之中，他不忘回过头用【蔚蓝手札】先将墙上的洞补好。

扫视一圈并未在客厅里搜寻到将离夜的身影，他快速转移向卧室，用影子将反锁的房门强行破坏。

刚一进入，他就看到了悬浮在水中的将离夜。

“荼蘼狂犬。”

暗色的影子向着水中延伸，犹如半透的丝带，它们迅速缠绕住将离夜，在将她完全包裹住后，再一点点拖至樊佳星所在的位置。

樊佳星还在考虑要不要为对方做个急救，随着附在身体上的黑影散去，将离夜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得出来，她刚刚的状态并非是溺水，只是在正常憋气而已。

“你还好吗？”

直到此刻，樊佳星才能够正常使用他的手脚，他连忙凑去蓝发少女身边，温声询问。

用力朝他点了点头，将离夜注意到刚刚将她从水里捞出的影子来源于对方，不过她并没有问那些到底是什么。

见她无碍才算暂且松了口气，樊佳星带着将离夜游向玄关，再次驱使影子，在门板上凿出一个大洞。

环绕在周身的影雾散去，二人在水流的推搡下终于从房间里流了出来。

顾不上嘴巴里一不小心呛进的水，樊佳星连忙从地上爬起，趁着还没有太多水从房中溢出，他立刻逆转时间，填补好了门上的漏洞。

他这才和将离夜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

冰凉的水液将门前的地毯打湿，偶有月光顺着窗子投入，可即便如此，走廊里仍是漆黑一片。

樊佳星和将离夜没走几步，就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两人默契地松开彼此，朝着左右两边撤后，这才没有被突袭而来的刀子割断刚才交叠在一起的手臂。

寒意未散，杀意又从四面八点汹涌扑来。

持刀之人身着黑衣，他蒙着面，又戴着厚厚的兜帽，既看不出容貌，也无法辨别出男女。

他不说话，也完全不给在场的另外两人问话的机会，才刚顿步，就再次出击。

樊佳星突然觉得差点贯穿他眉心的这把刀好像有点眼熟。

有些类似于他印象里的唐刀，镶嵌在刀柄上的圆润宝珠在幽暗的环境下散发出赤色。再次打量一遍面前的黑衣人，樊佳星终于确认，此人正是裕鹿元。

他立刻放弃了继续使用【荼蘼狂犬】。

将离夜没拿武器，她的道路也并不具备攻击的效果，单纯依靠樊佳星的【蔚蓝手札】，基本上完全不成裕鹿元的对手。

一直躲闪根本不是办法，可想要撤退也只会被裕鹿元堵死通路，樊佳星和将离夜很快败下阵来。

“我……”

将离夜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裕鹿元很显然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她从衣袋里取出一支装有淡绿色液体的玻璃管，“咔嚓”一声将玻璃管捏碎，怪异的香气瞬间弥漫空中。

只要呼吸就会被迫汲取这种气体，樊佳星和将离夜相视一望，二人认为这应该也是测试的一部分，便未有反抗，由着涌上头脑的困意昏睡倒去。

……

贴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使樊佳星在刺骨的冷意中惊醒。

他还穿着淡薄的睡衣，可外面却正在飘雪。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樊佳星感受到风正从身后袭来，推搡着他的后背。身体被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他只能勉强转动脑袋，在瞥见身后悠远的夜景时，他才意识到，他正被绑在天台的边缘。

因为缺少了眼镜的缘故，他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

将离夜就被绑在他身边，看状态，她也应该是才醒不久的模样。

过于剧烈的风声已经将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与不断加快的心跳声淹没。

用不透光的纯黑面具遮挡住面孔的裕鹿元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告诉我，你们来到此处的目的。”

裕鹿元抬臂举起修长锋利的唐刀，淡薄的月光下，樊佳星可以清楚看到落在刀刃上的雪花是如何被一分为二。

他不太确定在这种时候回答什么才算是最优解。好在，将离夜应该是提早看出了他的顾虑，她先一步做出回应。

“与你无关！”完全不像是正处于弱势，她皱紧眉目露凶色，满脸都写满了怨恨与倔强。

有了标准答案后就更方便自由发挥，樊佳星也模仿着她的模样，摆出誓死不从的表情。

隔着面具无法看清裕鹿元此刻的表情，她并未收刀，而是将刀尖转向了正对着将离夜的方向。

可樊佳星却明显感觉到，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告诉我使徒选拔的前两场测试内容。”

她说，那声音冷酷到与樊佳星之前对她的印象完全相悖。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他大喊。

裕鹿元没有回话，只是猛地挥刀，砍断了固定住将离夜身下椅子的绳子。

一层绳子断裂，整张椅子就瞬间失去了平衡，将离夜猛地向着斜下方倒去，只差一点就会落下，完全呈摇摇欲坠的状态。

将离夜紧抿嘴唇，仍是紧绷着的状态，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测试，樊佳星还是难免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你不说，我就把另一边的绳子也割断。”

说罢，裕鹿元的刀尖便迅速移至将离夜椅子下的绳索。

樊佳星心脏狂跳，他转动眼珠望向斜下方的将离夜，看到她正在用力摇头。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紧闭双眼，随后则敏锐捕捉到了刀割断绳子的声音。再睁开眼时，将离夜的身影已经完全从天台边缘消失。

裕鹿元闪着银光的刀尖也移动到了他眉心正前方。

“你——”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没等裕鹿元再次问话，就已经脱口而出，樊佳星怒瞪双眼，他紧紧盯着面前之人，滚烫如烈火的视线几乎能够隔着面具将其灼伤。

这一次，没再有任何犹豫，他的回答坚决且无畏。

【裕鹿元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2】

无机质的冷漠电子音在脑中回荡，樊佳星突然觉出身下一轻，随着身体向后倒去，他瞬间被失重感紧紧包围。

在彻底从天台边缘坠落前，他向上瞥去，裕鹿元单手持刀，终于摘下了面具。

她的微笑在月色下无比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