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的声音柔婉温和，可在此刻的樊佳星听来，却简直让他作呕。

飞射而出的子弹全部都被从粉发青年身体里伸出的触手挡下，哪怕是爆炸也并未对他的本体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樊佳星没有更好的应对他的招数，只能不停地逆转时间，试图通过火力再多压制对方。哪怕只多上半分钟。

终于，缭乱于半空的触手稍稍停滞。

生有奶油色绒毛的肥胖蛾子翩然飞出，泽菲尔缓步朝着樊佳星走近，他的笑容愈发变淡，看得出，他对他的兴趣已经淡薄了许多。

“为什么不用那招呢？”他说。

樊佳星知道，泽菲尔指的是【荼蘼狂犬】。

他当然不会做出回答，只是当他试图再次扣动扳机时，泽菲尔的脸却倏然出现在眼前。

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具有压迫性的窒息感。

单手握紧樊佳星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泽菲尔再次恢复笑容，凝望着黑发青年的脸颊如何一点点变红，他的眸中重展炽热。

任何的挣扎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徒劳，樊佳星甚至连咳嗽都无法发出。随着泽菲尔的笑脸在视野里一点点变得模糊，他半张着嘴双眼上翻，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检测到玩家已死亡，回溯开始】

再次回过神来，樊佳星在回溯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仍是泽菲尔·博尔顿。

这一次的回溯点是他准备离开，却刚好撞见同样来到此处盗取药品的泽菲尔的时候。

“小夜！”

完全无视掉在场二人投来的各有惊讶的目光，樊佳星当即摘下了脸上的夜行镜，朝着后方的将离夜跑去。

“那个人会杀我们，必须立刻逃走。他惧怕火焰，你的武器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语速很快，樊佳星在说完这一切后又回想起了当时她死掉的模样，他的眼神沉重而严肃，“要尽量避开那个人的攻击，他会让虫子寄生在你的身体里！”

在他说到后面时就已经将脸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将离夜握紧手里的镰刀，她看得出樊佳星没有骗她，也相信泽菲尔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

“哎呀，看来上一次见面让你对我的印象很深刻嘛。”

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二人靠近，泽菲尔向着一侧歪了歪头，如果不是他散发出的杀气太过浓郁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个好奇心充沛的孩子。

“没想到居然对我了解这样清楚……”

声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粉白的蝗虫从他外露的皮肤中钻出，他的笑容里掺入几分狰狞，“既然如此，那就来一起玩玩看吧！”

考虑到樊佳星之前的提醒，将离夜立刻启动镰刀的火焰模式，她挥舞利刃，将盘旋在空中的飞虫全部焚烧干净。

有回溯前同泽菲尔交手的经验在，樊佳星知道，打败他的最好时机就是趁着这个人对他们还毫无戒备的时候。

泽菲尔的眸中此刻还是玩味更多，樊佳星暗中操控影子向他靠近，趁其不备，无数影针自下而上升起，瞬间就将其贯穿。

得手了！

惊喜的颜色在眸中一闪而过，樊佳星沉下心来，他准备将影针扩大，直接将泽菲尔割成碎片。可是不知怎的，他却发现他的影子完全动弹不得了。

将离夜也注意到了樊佳星的吃力，她立刻挥动镰刀，尝试增大火焰，来向泽菲尔施压。

然而，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犹如脊骨般的绯红触手。

屈膝躬背，泽菲尔后背的衣料被瞬间撕碎，数根粗硬巨大、形似蜈蚣的触手从其中伸出，速度快到完全不给人闪躲的机会。樊佳星和将离夜甚至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触手就已经抵达至他们身前。

滚烫殷红的血珠飞溅。

在这个距离下，樊佳星和将离夜可以清楚看见彼此的眼眸。

他们的身体被冰冷坚硬的触手贯穿，这一刻，他们同时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死亡。

……

【检测到玩家已死亡，回溯开始】

第二次了。

强攻逃走的方式算是彻底失败，考虑到如果袒露身份的话，泽菲尔就又多了个非要针对他和将离夜的理由，樊佳星这一次选择了保持沉默。

在泽菲尔如第一次回溯前进行过一番发言后，樊佳星在他出手前将其打断。

“我们并未拿到药品，我们完全可以当作未见过彼此，就此别过。”

将离夜没有出声，看得出她有是比较赞同他的说法的。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眨眨眼一副正在认真听讲的模样，泽菲尔故作思索，又突兀地笑了起来，“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空气中再次浮现出粉色的光点。

毫无疑问这正是他准备攻击的前兆，樊佳星向他提问当然也不是真的打算谈判，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影子覆盖在需要它存在的地方。

从口袋里取出炸药，他直接朝着泽菲尔丢了过去。

之前两次都不使用这个，是不想要被神眷协会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现在看来，或许制造出混乱的场面，才更有助于逃离。

泽菲尔正欲阻拦，可那炸药却在触碰到他前就直接爆炸了。

剧烈的轰鸣声使得整个地下都在震动，炽热的火光喷涌而出，樊佳星瞅准时机回收布置在各处的影子，将他和将离夜紧紧包裹，暂且躲过了爆炸的余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即使未摘下夜行镜，将离夜也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赤红的焰火将本就如白昼般的地下照得愈发明亮，硝烟还未退散，樊佳星在【荼蘼狂犬】的使用时间结束后，开启【蔚蓝手札】做后续的防护。

很快，嘈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巨大的震荡引起了使徒们的注意，他们手持药剂与武器来到地下。樊佳星抓住将离夜的手腕，趁着无人注意，带着对方暂时藏入临近的隐蔽处。

他们爬入了上方的通风口里，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却听到下面传来了几声急促而痛苦的尖叫。

如同有一桶冰水从头顶倒下，淋得沉浸在计划成功的惊喜中的樊佳星浑身发冷。

他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就能够肯定，人多就一定能打败泽菲尔·博尔顿呢？

“樊，不要停下。”

注意到匍匐在她后方的樊佳星有所停滞，将离夜回首，轻唤了他一句。

大约是瞧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而且目光还一直停留在各种痛呼声传来的方向，她既为难又纠结地皱起了眉，“看得出……你也是被其他组织派遣来到这里的吧？神眷协会不是什么好地方，选择来到这里就要做好被当作草芥随时舍弃的准备。

我的意思是，走吧，樊。你明知道你我即使返回，也不会对结局造成任何影响。”

在说到后面时，将离夜的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樊佳星听得出她心中的不忍，他也同样为此刻的场面感到哀愤。

他不会容许，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舍弃其他无辜者性命这件事发生。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动摇只是一瞬，樊佳星的目光很快恢复坚定，他说，“这样的结局，它必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