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硄硄硄硄!”
一阵清脆洪亮的钟声在昏黑的黑羊村中荡漾。
早已从睡梦中醒来的孙阿难坐在前院石凳上,望向那钟声的源头,随后又抬头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天空。
按照白脸儿的说法,黑羊村一天会有姥母的弟子敲两次钟。
一道清脆洪亮,一道悠扬绵延。
前者代表一日劳作的开始,后者代表一日劳作的结束。
之所以要特意敲钟提醒,是因为这里天气环境,一天到晚都被昏黑所笼罩。
这里没有太阳!!
至少孙阿难来了这么多天,他从未见到过一丝阳光,整个人黑羊村的照明手段,全靠火把、灯笼以及不知名的荧光石。
之所以未等钟声响起就醒来,是因为昨天晚上孙阿难收到姥母的要求,让他今天一起去净心房。
正常来说他是没有资格旁听早课,但现在他成为了姥母的童子,需要陪姥母去上早课。
离开杂役房的孙阿难一边问人,一边自己摸索,快一刻钟的时间才找到净心房。
净心房和杂役房一样是一个四合院,但比两个杂役房都还要大。
从外头看去整个院内却没有一丝昏暗,院中的墙壁上都种植一种可以散发出淡绿色光芒的奇特植被。
刚进入净心房孙阿难就见到院中一棵宽大厚实,通体漆黑的巨大松树。
裸露在地上的根部无比粗壮,相互虬结占了大半个院子,整个棵松树的高度已经超过四合院,让人有一种是四合院围绕着巨树在建造的。
除此之外黑色松树下还有几个鼓起的土包。
一道香气让孙阿难的目光从松树上挪开,望向了净心房偏里内的一间屋子。
走进屋内后发现这间屋子中简陋的摆放着三张桌子,在每个桌上都放有数碗冒着热气的肉粥。
“孙阿难。”
扭头望去的孙阿难发现是净盆,他正在一张靠窗的桌上吃着早食。
“净盆师兄。”走到净盆面前的孙阿难身体微微前倾行礼。
净盆见到后摆摆手,指着桌面上的肉粥说道:“趁热赶紧吃,等下就做早课了。”
孙阿难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开始喝起来了肉粥,尤其是里面的肉,一点点咬碎吞入腹中。
“孙阿难,虽然我和净碗不对付,但你们干的事情,可一不可二。”
“这件事情在姥母的心里明的很,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翻脸不认。”净盆一边喝粥,一边轻声嘀咕道:“你们这次也是运气好,才死了两个人就给你们蒙混过关了。”
听到净盆的话,孙阿难心情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说姥母对他们做的事情清楚的很,可若是这样自己杀了童子,她不但没有生气,放过自己的同时还让自己当她的童子,这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自己真的如姥母所说有那‘慧根’。
思索片刻后,孙阿难压在心中的猜疑,抬头望向空中的血色册子,见它没有任何反应微微皱眉。
这姥母也是小气,给弟子吃的肉居然不含一点灵蕴......孙阿难一边抱怨,一边大口吃着肉粥。
半刻钟后,院中的黑树下多了五个蒲团,以及两棵不断地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植被。
姥母与他的那四个弟子,一前四后手握发黄的经书,坐在蒲团上大声念着树上的经文。
而孙阿难则站在侧边候着。
“所谓:从种生芽~从芽生叶~从叶生茎......我能生实~实亦不作是念~我从花生~有种故而芽得生.....应如是观~外因缘法因相应义.....”
吵闹的声音让孙阿难不由地皱着眉头,这四个家伙念得还还不如幼儿的读书声。
四个人声色声音皆不同,他们也不在意是否整齐,是否押韵,只顾自己大声地念着经书上的字。
屏气凝神认真听了数遍,才听清了他们念叨的是什么东西,随后孙阿难尝试去理解里面的内容,看看能不能趁着旁听的机会,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说不定凭借自己的慧根,能够以此悟出一些神通道法。
半个时辰后,孙阿难眼睛中透露着迷茫且清澈。
别说一页经文,就是一句经文,他都没有弄懂,整个人的脑子空空荡荡。
不死心的孙阿难再尝试了半个时辰,紧接着便放弃了。
说好我有慧根的呢,拿我寻乐子是吧......孙阿难神情有些幽怨地望向坐在前端的姥母。
随着时间的流逝,早课逐渐进入后半段。
原本坐在蒲团上四个人停下了口中那令人感到聒噪的念经声,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树下那几个鼓包前头。
盘坐在蒲团上的姥母手指轻轻抬起,其中一个鼓包便裂出一道口子。
孙阿难站在侧边看不清楚那鼓包里面有什么,但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很像腐烂发臭的鸡蛋。
锅碗瓢盆四个人分别将自己手中的经书放到鼓包里面,随后便回到自己蒲团上笔直地站立着。
“练功!”姥母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随着姥母的话音落下,四个人艰难地摆动着自己的身躯。
两只脚踮起,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微微弓着腰,脑袋用力地往前伸,浑身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最终凹出一副十分别扭的姿态。
姥母感知到弟子们的身形摇摇欲坠,眉头直皱道。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练了这么久,连形似都做不到!真是愚钝不堪!!你们要何时才能入道成佛。”
待在旁边的孙阿难听到姥母的话,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先是望向那四个姿态怪异师兄弟,又看了看旁边那棵漆黑虬结的松树。
把自己的身体扭曲成白鹤一样,时常要在松树下埋藏经文......
彻底傻眼的孙阿难严重怀疑,瞎眼的姥母把那两句诗理解扭曲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他娘按照这种方式去修炼,那最后修的是什么仙,成的是什么佛。
更让孙阿难疑惑不解地是,这姥母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佛家弟子。
炼丹、入道等等......姥母身上的还有道家的影子。
今天所见的怪异之事,算是让他开了眼了,现在孙阿难都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从那经文中悟出些东西来。
就在孙阿难思绪沸腾之时,姥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孙阿难,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