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孔捷回到了凉国公府中。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方席春所说的话,方席春还未当太医之前,曾在各地四处行医,曾在应天府周围的乡镇见过孔捷所施展的手术以及缝合方法!
孔捷相信,身为多年行医救人的老医生,方席春是不会骗人的。
那么也就说明,在明代,就有了外科手术的雏形!
也许这件事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对于一名外科医生,可真的是莫大的震撼!
这也说明了外科手术技术虽然在明朝就已经存在,但并没有广为流传,甚至可能是不传之术。
可想而知,如果此等技术能够流传到后世,中外医学对世界的影响地位是否能出现攻守异形之势?
至于女捕快左小青,孔捷也是交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女性朋友。
虽然二人心里都各自保留了一份神秘。
左小青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但在明代,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是不可能成为一名捕快的!
而左小青对孔捷身份提出的身份质疑,孔捷也没有说实话,只是说自己是皇孙朱允炆的伴读,并且报了个假名:孔玉。
倒不是孔捷心眼多,而是怕今天这件事传扬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有人使用太子手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孔捷回来的时候,也是顺路买下了子兴街中那家出名的“甜香味”的糕点。
在孔捷的印象中,自己的姐姐孔玉是很喜欢吃那家的糕点的。
毕竟吃人嘴短,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也大概不会计较了。
孔捷刚欲拎着糕点出屋,就看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丫鬟。
看着面相,似乎是大姐孔玉的丫鬟小荷。
“少爷,夫人让我告诉您,老爷让你一起用晚膳。”
孔捷一听,停下脚步思索起来。
他虽然早就知道蓝玉已经返京,但在原主的印象中,除了自己刚来到凉国公府的那一天,或府上宴请宾客,自己就从未被邀请过一起用膳。
并且也很少见到过自己这位姐夫。
虽然蓝玉身为大将,经常在外领兵征战,但至少每次归家都能呆一段时间。
所以府上应该是有规矩之类的。
而今天竟然莫名其妙的邀请自己用晚膳,孔捷难免心中存有疑虑。
“难道是因为我被封为文渊阁大学士一职?”
孔捷仔细想了想,在当朝国公,大将军面前,大学士这样一个小官,可真是连个屁都不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因为蓝玉是太子党!
孔捷奉命参与科举改革一事,多半是因为太子力荐。
而蓝玉和太子又是亲戚,身家性命也全靠太子地位扶持。
“一个武将,总不可能是因为科举改革一事找自己吧。。。”
孔捷并也没多想,而是让小荷知会了孔玉一声:“那我更衣,一会就到。”
“总是要见见自己这位姐夫的。”
毕竟,自己这个“蓝党”的危险身份,可都是他的功劳。
。。。
明朝对于用膳这个词是有讲究的,只有皇宫和一些王公贵族吃饭才能用用膳这两个词。
朱元璋对这些王公贵族用膳倒是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有时会宣传一下节俭之风,让这些王公贵族在用膳时起一些带头作用。
但除了皇宫内,很少有公侯能够做到大行节俭之风,凉国公府就更不会了。
蓝玉曾私下评判道:“我等身为武将,要是都吃大豆腐菜叶子,谁还有力气给他朱重八打天下?”
这样的话,也就蓝玉敢说出口,敢听的人都没有几个。
蓝玉有两儿一女,其中长子叫蓝春,次子叫蓝斌,而女儿蓝洁则是嫁给了朱元璋的儿子蜀王朱椿做妃子。
所以与孔捷一同用餐之人应该除了三位夫人,也就是蓝玉父子三人。
用餐是在府上正厅,孔捷一踏进正厅,就看到包括姐姐孔玉在内的三位夫人早已围在一张红木的圆桌前,入座等候。
圆桌东侧是主位,此时位置空出,是为凉国公蓝玉预留。
由此向东,按理来说应是牧夫人,而此时主位东侧的位置上则是空了出来,而隔着空位则是孔捷的大姐孔玉。
这样的座次显而易见是特意安排的。
孔玉见孔捷进入屋内后愣了神,赶忙轻咳了一声,孔捷回过神来,孔玉轻轻侧头给了孔捷一个眼神。
孔捷也是心领神会,朝着另外两位夫人行礼道:“孔捷见过牧夫人,胡夫人。”
二位夫人也是微笑点头回礼,身在孔玉身旁的牧夫人则伸手指向主位一旁的空位,柔声道:“老爷有吩咐,孔公子坐在这里。”
孔捷听后,脸带笑意的回答道:“夫人不必多礼,叫我孔捷便是。”
于是,孔捷心有沉思的坐到了主位身旁的位置上,立马向大姐孔玉发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姐夫这是什么章程?”
孔玉见状,也是瘪了瘪嘴,摇头回应。
一时间,孔捷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下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过来上菜,每一道无不是香气扑鼻,直钩味蕾,让人泛起了迷糊。
直到全部菜上完,孔捷一整个人都呆住了:四个炖菜,四个热炒,四个冷盘,两种汤,还有两盘熏酱,共十六个菜。
要知道孔捷那天在皇宫用膳也才十个菜而已,虽然就三个人吃。。。
“菜都上齐了吗?”
厅外,一个听起来有些粗犷的问候声响起,伴随着略有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大步走进正厅,这是孔捷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这位姐夫,明朝的开国大将:蓝玉。
此时的蓝玉身着一身深红色的衣袍,腰间则扎着一条镶有金边的黑色束带,束带郑重的金色狮头显得格外闪亮。
虽然声音有些粗旷,但就从身形上看,并没有孔捷想象中的那般粗壮,倒是黝黑的皮肤上两缕浓厚的眉毛,倒是显得整个人颇有气质。
蓝玉进门,孔捷与三位夫人刚欲起身行礼,就见蓝玉抬手挥了两下,用略带训斥的语气制止道:“坐坐坐,自家人,少来这套。”
兴许是在营中走惯了,走起步来脚下似有风,整个体态刚正不阿,让孔捷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一股大将之风。
随着蓝玉伸手轻挥衣袖入座完毕,两名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前者目光如炬,后者一脸坚毅,走路习惯虽有不同,但均是一副军人姿态。
二人并排站立,朝着座中的几人抱拳行礼。
孔捷寻思着,此二人应该就是蓝玉的两位公子,却没看到孔玉此时却皱起了眉头,而另外两位夫人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相对平静。
孔捷刚欲起身回礼,却被身旁蓝玉的那双布满老茧与伤疤,却十分粗壮的手按住了肩膀。
与朱元璋当时按住自己肩膀的感觉不同,虽然没有心理上的压力,却让孔捷倍感吃力,甚至肩膀有些微微发酸。
蓝玉脸带笑意,又重重的拍了两下孔捷的后背,大笑道:“你二人看好了,这位就是多日未见,咱府上新出的大才子,孔捷!”
孔捷听到蓝玉如此介绍自己,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酸痛感,略显坚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嘀咕:
“介绍归介绍,打的这么用力作甚。。差点把刚才吃的糕点吐出来。。”
蓝玉此时又伸出另一只手伸向门口的二人,目光充满自豪的介绍道:“这二人是我此次平叛南患新收的义子,蓝小龙,和蓝鲸凌,这二人皆是能以一挡百的勇士!”
二人随着蓝玉的介绍,也是一一抱拳问候孔捷:“孔公子好!”
孔捷听到名字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回礼道:“二位大哥好!”
而后一脸真诚的看向右边的蓝鲸凌:
“冒昧问一句,蓝精灵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蓝鲸凌听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愣了一下,回复道:“自然是义父所赐,公子为何如此问我?”
孔捷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真诚的点了点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活泼又聪明!”
在座的众人听后,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的看向孔捷。
孔捷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在强忍着心中的另一个问题:
是住在山的那边,还是在海的那边。。。
二人入座后,蓝玉端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这顿饭局也正式开始。
孔捷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蓝玉的两个义子,一时有些摸不准府上的奇葩规则:
“也不知为何不是蓝春蓝斌二位公子。。”
吃着吃着,在众人一脸震惊的目光中,蓝玉竟是将离孔捷较远的八宝鸭亲手端到了其身前!
而后开口问道:“咱听说皇上管你要赏赐,你只要了一道八宝鸭?”
孔捷见状,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却留了一个心眼。
有关赏赐的事情,当时在场的除了太子三人,就是大内侍卫和太监宫女。
而蓝玉说了“要”这个字,无疑是在透漏出了一件事:皇宫之内,亦有他的耳目!
蓝玉也是撇了撇嘴,而后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呲着牙吐槽了起来:“也对,咱这个皇帝啊,确实有些小心眼。”
孔捷听到蓝玉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从口中说出此等悖逆之言,立马惊掉了下巴,只能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八宝鸭。
“咱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命你参与科举改革一事?”
孔捷又点了点头,但思来想去,身为国公,知道这点消息还不算难。
而下一句,蓝玉则是端起酒杯,身子渐渐靠往孔捷一边,轻声说道:
“若是在吏部不自在,咱可调你去礼部办公。。。”
孔捷顿时寒毛四起,这可是篡权之事!
赶忙回绝道:“改革方案基本定下,不日我将会到文渊阁,不必劳烦姐夫。”
蓝玉听后,也是轻轻拍了拍孔捷的肩膀,回过身去与他的两位义子喝起了酒。
此间话语若是传出半句,基本都是杀头的罪过啊。。。
“这吃的哪是家宴啊,这特么吃的是杀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