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四年,十月十二
北平城,丽正门
“我说大哥,接个人而已,非要咱哥仨全都出来接吗?”朱高煦双手环抱着臂膀,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站在朱高煦身旁,个子稍稍矮一截的朱高燧打了个哈欠,附和道:“谁知道了,一大早饭还没吃呢。”
朱高炽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一边搓手,一边摇晃着身子,显然是脚有些站的酸麻了:
“二弟三弟,我可告诉你们,这话现在抱怨两句就得了,一会人到了,可要恭敬一些。”
朱高煦听后,甩开双手插在了腰间,一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反正我就再等半个时辰,要是还不来,我就去吃早点了,你说咱爹也是,非要搞什么三千营。”
“天天让我跟着那百十来号骑兵在马场上捣鼓捣鼓这,溜达溜达那的,累的要死不说,还要起早来接人。”
朱高燧附和道:“就是就是,爹还说,下次上战场让我跟着去,上战场我是不怕,但是让我带着这三千营百十来号人去冲人家的铁皮阵啊?”
瞅着天色还早,朱高炽朝着兄弟二人凑了凑,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也知道战场上的那些草原上的蒙古骁骑有多厉害吧?”
“父王建立三千营是为了打造出一支足以和蒙古人抗衡的汉人骑兵。”
“我可跟你俩透个底,这三千营别看现在人少,但老和尚都说,以后的三千营必然会成为我边军主力营。”
听到此话后,朱高煦与朱高燧眼珠一转,对视五秒后大笑了起来:
“还是大哥厉害,知道从老和尚那套话。”
“对对对,还是大哥厉害。”
朱高炽听后,摇了摇头,感叹道:
“哪是我厉害啊,还得是咱们父王,眼界高啊~”
而后,朱高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郑重的抬起右手,来回指着朱高煦二人,叮嘱道:
“一会见了人,可不许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可听说前些日子在扬州,他可是一个人脱离队伍,从白莲教手上救出了秦王家的长女朱玉娆。”
“一个人?吹的吧?”
“白莲教?是什么?”
朱高炽没好气的瞪了两兄弟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走到一边站直身子。
见朱高炽走到了一边,朱高煦悄咪咪的走到了朱高燧的身边,耍起了心眼子:
“三弟,二哥实在顶不住了,先去吃点东西,等一会大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上茅厕了。”
“行。”
话罢,朱高煦缓缓向后挪着步子,见大哥并未注意到自己,脚底一抹油,转头就要走。
朱高燧思索片刻后,转过头刚想让二哥给自己带些肉包子,却看到朱高煦弯着腰,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
“怎么。。。”
朱高燧刚想问出那句怎么不去了,却发现朱高煦身影闪开后,身后的那张让人熟悉的面孔,不禁挺起了胸膛,像小竹竿一般站得笔直。
朱高煦回到原来所站的位置后,也是挺直了腰杆,但眼睛却瞥向了一旁正在憋笑的朱高炽,嘴角露缝,呲声道:
“行啊大哥,爹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朱高炽憨厚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没有说话。
燕王朱棣,刚刚从府上换上了一身常服,便赶了来丽正门。
每天早上骑马射猎,巡视城关,对于朱棣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总要自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这不,迎接北行队伍一事,也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对于自己的大儿子朱高炽,朱棣可是没话可说,小儿子朱高燧也是,可唯独这个老二朱高煦,有些顽皮过头了,指不定会给自己弄出什么幺蛾子。
但不得不说,三个孩子中,还是朱高煦最像小时候的自己,也正因如此,朱棣才更对朱高煦不放心。
用王妃徐妙云的话来说,那就是“你们父子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这个调皮捣蛋,烦死了!”
对于徐妙云的这种无差别打击,朱棣也只能默默忍受着,然后顺理成章的发泄到自己这个不太听话的二儿子身上。
这不,朱棣下马后的首要目标,就是直奔着朱高煦而来。
随着朱棣的脚步越来越近,朱高煦此时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对自己的这个父王,崇敬是真的,害怕则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朱高煦很小的时候,朱棣就秉承着“好孩子不怕吓”和“好孩子不怕打”的优秀传统美德,没少给他来一顿“燕王式”教育。
“高煦,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是准备去哪家店里吃包子啊?”
朱高煦默不作声,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要挨打立正。
见朱高煦不说话,朱高炽刚想开口,就被朱棣打断了:“高炽,你不用为他解释,挺大个小伙子了,谁能总护着他?”
朱高炽挑了挑眉,朱棣的话似乎是话中有话,好像是在点自己一样,但又有些不通逻辑。
紧接着,朱棣走到了朱高煦面前,没有动作,也没有批评,就站在原地盯着看他,搞得朱高煦浑身都不自在了。
但此时朱高煦正低着头,没有看到朱棣此刻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并且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我听说,你小子昨天射箭又没比过人家徐妙珍?还让人家给你扎了个小辫子?”
嗯?(来自于朱高炽)
啊?(来自于朱高燧)
完了!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来自于朱高煦本人的心声)
朱高煦本想解释点什么,想了又想,歪着头,没脸用正眼看朱棣,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没打过就是没打过,愿赌服输,扎个辫子算什么!”
“噗。”
另外的兄弟二人与朱棣都没憋住笑,吭出了声。
而后朱棣问出了那个朱高炽、朱高燧兄弟二人都比较感兴趣的问题:“那你俩赌注,要是你赢了呢?你也给她扎辫子?”
朱高煦左瞅瞅朱高炽,又看看朱高燧,又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嘟囔着嘴:
“没,我一个男子汉,哪会扎那玩应。”
“要是我赢了,我俩说好了,让他把头发剪光,去给老和尚当徒弟!”
噗。(来自朱高炽)
哈哈哈。(来自朱高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自朱棣,超大声)
“我告诉你,得亏你没赢,要不然啊,你要是把她的头发剪光了,你母后没准就得把你的皮扒了。”
不远处,孔捷掀起马车的帘子,隐隐约约的已经能看到北平的城墙。
北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