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的密旨,无疑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孔捷的心头上。
最重要的是,这份密旨是朱元璋亲自所下的。
返京的缘由是孔捷办事不利,北平官员和应天官员之间分歧太多,北平官员皆是连连上奏。
总的来说,孔捷的现在的处境就是四个字:
返京问罪!
孔捷可以确定,自己返京必然与蓝玉一事有所关联。
前几日燕王府收到消息,说是宋国公冯胜抵达西番后,先是按照朱元璋的旨意收拢西安府内的兵权,以作防范。
而后,冯胜孤身闯入西七卫前军大营,与蓝玉进行交涉。
结果正如孔捷所料到的那般,蓝玉一直在等待着召自己回到应天府的圣旨,但却迟迟没有等到。
也就是说,这中间确实是有人拦截了圣旨!
消息传到应天时,虽然朱元璋并没有在明面上说这件事,但许多身居高位的大臣,还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对此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拦截圣旨?
制造一种当朝国公拥兵自重的假象?
至于朱高炽为何要跟随孔捷一同返京,想必在这北平城中,也只有两人才能猜的透吧。
。。。
庆寿寺
“老和尚,老和尚!父皇要让高炽回应天,你说说,他还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啊!”
朱棣刚来到庆寿寺的门口,便火气冲冲的嚷嚷了起来,显然是对朱元璋的做派十分不满。
“北平城中眼线众多,你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老衲这里封寺,就不怕有人再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姚广孝此时正漫步在竹林的石板路上,虽是听到了朱棣的叫喊声,他的脚步也不见加快。
果然,真正的大师无论在何时都会保持一种高雅之风。
朱棣:你清高,你厉害,不是你孩子你就不着急呗?
朱棣没有走到庆寿寺的正殿内,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正殿前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看到密旨的第一时间,朱棣就赶忙吩咐马三保通知侍卫将庆寿寺内的全部人员清出,而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庆寿寺。
对朱棣来说,弹劾事小,朱高炽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老衲此前就告诫过你,一旦做出的动静太过火,那么其他地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朝廷的注意力就会立马转移到你身上。”
姚广孝缓缓走上了台阶,对着正殿之上闪着熠熠金光的佛像深深一拜,而后转头坐在了朱棣旁边。
“你想将计就计,未必就真的没有人看的出来。”
朱棣摊开手掌,放在双腿之上,脑海中浮现出孔捷的身影,感叹道:
“是啊!连小孩子都能看得懂。。。”
“他不一样,或者说,那位的眼光不一样。”
朱棣愣了愣,而后用试探性的语气反问道:“那我即刻修书一封?让大哥帮我照拂一二?”
姚广孝拨动着手上的佛串,遥望天边,摇了摇头:
“没用的,依老衲看,这份密旨,应该不止仅仅只送到你燕王的手中。”
“难道说?”
朱棣的心中渐渐浮起一抹凉意,密旨的意思,是让朱高炽回到应天接受册封,正式立为燕王世子。
但二人心中都十分清楚,册封一事,对朱高炽来说还太早太早。
姚广孝所言,若是不止朱高炽一人会应旨回到应天受封。
那么,秦晋二王家的长子也极有可能收到这封密旨。
也对,自己的父皇,对于他的这些兄弟几个行事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若是单单只让朱高炽返京,倒是显得有些刻意针对北平了。
“但本王担心的并不是高炽的命,老头子也没那么狠心,会那般对待自己的亲孙子。”
“本王怕就怕,高炽会被限制在应天府中,那这几个月来所作的一切准备,可都要白费了。”
姚广孝站起身,轻抚衣袖,感叹道:
“鱼游清泉入海,鸟择良木而栖。”
“殿下不觉得,此次返京,不仅凶险,却也。。充满机会么?”
机会?
是啊!
如若不单单只是高炽一人返京册封,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朱元璋对他们这小一代人的一次测试。
更是机会。
朱棣对朱高炽十分放心,对他的品行也十分自信。
但。。。
朱棣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目光随即渐渐望向远方,喃喃道:
“大哥的身体,真的到了这般地步么?”
姚广孝笑而不语,表示默然。
“如若真是那般的话,还是让高炽早早启程的好。”
“不错。”
密旨从明面上看是要求各位藩王的世子返京,但朱棣知道,朱元璋也是要他们这些藩王的一个态度。
朱元璋亲自下旨,也是为了告诉众人,他们的父皇,大明的皇帝还在!
无论朱标的身子是否撑得住,有他朱元璋在,就由不得他们在各自的藩地骚动。
秦王返京至今未归,也是这个原因。
“若是即日返京,可是要赶紧给高炽物色一些能用得上的关系。”
朱棣思索着,自己来到北平多年,在应天之中,还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人,可以在朝堂上照拂朱高炽一二。
说到底,朱棣虽然知道这是朱元璋设下的考验和机会,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一旦知晓这件事。。。
两家联姻,魏国公府自然是朱高炽在应天内的最大助力。
但,自己这个父皇到底想从这些小一代人的身上考验什么,却不得而知。
贸然动用关系出手,反而会失了机会,丢了气度。
“可惜应天府内的小一代中,倒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能够成为高炽的助力。”
姚广孝听后,笑了笑,背过手反问道:“殿下岂不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
朱棣瞪大了双眼,转过头,脑海中灵光一现:“你是说。。。孔捷?”
“凉国公那边,可是还有诸多麻烦事等着呢,况且,他是大哥精心培养的人才,又怎会和高炽这等藩王世子混在一起?”
姚广孝听了,捋了捋胡子,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呀你,还是你自己问问他吧!”
话罢,一名侍卫匆匆跑上台阶,对着朱棣行礼道:
“禀殿下,有一自称是文渊阁大学士的少年前来拜会道衍大师。”
朱棣听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