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海面，木质桅杆出现在海平面上。

不一会，一艘破旧、充满刀剑伤害的旧式三角帆船出现在码头上。

水手们利索的放下船锚，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从船上传来。

伸向码头的隔板一个笑容近乎谄媚的老头带着船长帽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老海狗缺了一条腿，但肌肉盘虬结龙，鬓角满是银发，脸上巨大的疤痕像一条蜈蚣，在他露出笑容时就会不停的扭动。

看见雷文眼睛一亮，上去给了雷文一个拥抱。

“听说你在比尔吉沃特混得不错，看到你没和我一样缺胳膊少腿，我就放心了。”老头拉着雷文的手，两人似乎很熟悉。

“还没死，但你要是不撒手就tm快了...好久不见...叔…。”雷文有些艰难，硬是挤不出的最后两个字。

老头听见雷文的称呼后反而乐开了花，絮絮叨叨的拉着雷文说个不停。

“这是我们的朋友，林克，他要搭乘您的船去艾欧尼亚一趟。”雷文硬着头皮介绍。

事实上，老海狗从刚下船就在观察着这个年轻人。

既没有伤疤，也没有纹身，眼神平和，对他点头示意。

多年刀头添血的经验让老海狗看人很准。

看不透，和自己船上那位阔佬一样，不过两人身上带着一样的危险气质。

老海狗脸上近乎谄媚的讨好，“林克先生，既然您是雷文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欢迎您啦，可是，您知道，我这是小本生意...”

“老东西！！！”雷文涨红了脸，打断了老海狗市侩。

“没关系，雷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很公平，船长阁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老海狗大惊失色，“阁下可不敢当，大家都叫我老海狗，您叫我老海狗就行。

我们在这里补给一波很快就出发，雷文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补给品，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您看这个时间您能满意吗？”

“当然，您是船长，我听从专业人士，那么船长先生，两个小时后见。”

林克并没有因为老海狗的谄媚而趾高气扬，点头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码头。

趁着水手们在仓库搬东西的功夫，老海狗和雷文在角落里耦烟。

“嘶~噗~，雷文要不你跟我回皮尔特沃夫吧？你的弟弟和妹妹过的都挺不错的，他们都很想你。”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船长人很好。”雷文很讨厌凑在老海狗旁边，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童年悲惨的遭遇。

“算叔父求你了，雷文，离开比尔吉沃特吧，海风中全是战争的气息，风暴就要来啦！”

老海狗近乎卑微的恳求着雷文。

“你知道的，我还是忘不掉，在你割掉我父亲头时的样子，我到现在还会梦到。”雷文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藏着野兽。

老海狗张开嘴，哑口无言，他深吸了一口快要燃尽的香烟，却被呛的涕泗横流。

雷文没有错，躲在柜子里的小雷文确实看见自己割下了自己大哥的头颅。

然而却是在大哥的恳求中...

那也是他的噩梦，一个笼罩自己二十年的梦魇。

自己大哥用自己的命，在普朗克手里换了雷文的命。

随后还有二副、水手长、厨师...

自己亲自割下了他们的脑袋。

他至今都难以忘记腰间沉甸甸的感觉，

自己的灵魂在那时，应该已经被那重量拖着前往了地狱。

老海狗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年是个刚上船只会刷甲板的毛头小子？

但不管怎么样，那是他的罪，也是他的恶。

也是他要背负的生命重量。

为了抚养襁褓中的孩子们，他前往皮尔特沃夫，自己在哪块土地上被磨平了棱角。

几十年下来，在皮城人的趾高气昂中被呼来喝去，他自己都快认不清自己了。

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一条只会摇尾巴的老海狗。

就连老海狗自己都快忘了，他当年也是因为是屠宰码头上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才被选上船的。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在雷文眼里，确实，割下了大哥的头颅。

上一代的恩怨，就让他埋藏在时光的尘埃里吧。

憎恨，也能支持雷文活下去。

挺好，这挺好。

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被雷文割下头颅。

这也挺好。

老海狗想着，自己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求饶，跪在地上，将这些年的苦恨都哭出来。

“我不会跟你回皮城...但我有个女儿在皮城，或许...你可以拜访...”

“什么？你说什么？”老海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连滚带爬的凑在雷文旁边。

雷文嫌弃的将老海狗推倒在地，压低声音，“该死，老东西，你是聋了吗！我说我有个女！儿！在皮城！”

老海狗瘫坐在地上想要放声大笑，又努力的在克制，导致他的表情半哭半笑，很是怪异。

“她叫什么？今年多大？是哪里人？过得怎样？有没有受欺负？你有给她准备嫁妆...”

“闭嘴！老东西！”雷文咬牙切齿，老海狗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雷文极不情愿的嘟囔，“她叫克丽丝，今年17岁，比尔吉沃特人，刚考入皮城大学，还给自己找了份兼职。”

老海狗一听顿时急了。

“你怎么能让她去兼职！她缺钱吗？我这里还有些钱！她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一定要让她留在那里！”

雷文像一只被触怒的野兽，强忍怒气。

“别tm去干涉她的生活！我知道你手里有些人脉，但克丽丝tm的已经有远大的前途！

明白吗？！！！我不想她与这块地方染上半毛钱的关系！！！”

老海狗垭口无言，失魂落魄，雷文是对的，能离开比尔吉沃特的人，最好别再回来。

自己和雷文都旧时代余党，前往新世界的船上并没有自己的船票。

普朗克的清算暂时停止，只是因为他不需要旧时代海盗们的尸体彰显自己的权威，不代表他做不到。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雷文从口袋掏出卷烟递给老海狗，“船长说接下来几年会有大变化，我相信她说的是对的。”

老海狗茫然看着雷文。

“在这之前，你tm只能远远见克丽丝一面！明白吗？老东西！”

尽管雷文口气装作强硬，但还是为老海狗点燃卷烟。

老海狗如获至宝，猛吸了几口，呛得自己不断咳嗽。

“我明白，明白。”

接过雷文递过来的地址，双眼发亮，看过之后将纸条撕碎吞进了肚子里。

他从没有如此高兴过，雷文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的孙女，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回皮尔特沃夫了。

老海狗这一生，尾巴从未为自己摇过，人们对他的评价都是贪婪、下贱、一条好狗。

可今天，老海狗觉得自己确实像一条老狗。

夕阳下，守望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期待着丰收时刻。

四十年人生中从未有一天能有如此快乐。

他不禁在心里嘀咕，自己也能有孙女？

不知道她在皮城过得还好？

天气冷的时候有没有记得添衣？

皮城的伙食吃的可还习惯？

...

哈哈哈~

雷文面色复杂猛吸卷烟，“等到变化结束后，你再去看看克丽丝吧，她应该很高兴有个长辈。”

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个字：

“叔！父！”

老海狗听完后，尾巴摇的更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