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宅子,唐醉已经开始猜测马车中那位女子身份。
长孙家的女子,有些不像,不知为何,唐醉就是觉得那女子不似长孙家的。
以长孙无忌的为人,若是他家养出的女子,不大可能有那般教养。
倒是那个嫣丫头,着实有些像长孙家养出来的。
唐醉能从那位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教养极好的雅致娴静,看来从小就有名师教导,所以如此。
之前唐醉也问过二娘,她也是从小家中就请了大儒,悉心教导。
这在这个时代是极其普通事情,门阀贵族对家中子女教导极其看重。
最典型莫过上官婉儿,即使身陷囹圄,她娘亲依旧不放松对她的教导,硬是在掖庭宫那种地方,教出了一位中华四大才女之一,同时也是唯一一位‘巾帼宰相’。
可若是能住这里,或者说随时能在这座宅子落脚的女子,若不是长孙家的,又有谁呢?
某一刻,唐醉脚步忽然停滞,站在那里,目光都微微凝在一处。
和那个并未谋面女子的所有接触,此时一一展现唐醉脑海,速度极快。
这是唐醉思考问题的方式,将所有已知条件列举,得出能得到的数个结论,从中挑选最优。
身体有恙,家教极好,和长孙晟有关,能随意在他留下的宅子居住,还有那个嫣丫头来自陇西,并且极怕她。
不会真是她吧?
大唐的嫡长公主,长孙皇后的大女儿,此时嫁给宗正少卿长孙冲的长乐公主。
这些她都符合。
唐醉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最后竟是得出这个身份,也是最符合这些条件的身份。
她是长孙皇后的大女儿,长孙晟就是她外公。而她又嫁进了长孙家,在这个时代,这属于亲上加亲。
此时这座府邸的原主人,不但是她的外公,还是她的祖父,好凌乱啊!后世压根不敢想这是什么关系。
不过显然,有这般身份,她在这里等着唐醉,就理所当然。
世上还有谁有如此随意进入长孙晟宅子的条件?
唐醉此时仅停留片刻,就继续向前。
到了一处厅室,前方有珠帘屏风挡着,那个嫣丫头此时坐在屏风旁边,屏风后方,显然还有人,自然就是唐醉猜测的长乐公主。
此时唐醉赶紧躬身,身体向前,抱着双手。
“草民唐醉见过公主殿下!”
唐醉并未行跪礼,其实隋唐时期,这种礼节本就极少,非特殊日子,很难见到。
影视剧基本是被满清带坏,以为天下人皆是皇权的奴才。
唐醉此时行礼极其干脆,未有丝毫拖泥带水。
既然心中确认,唐醉就并未继续遮掩。
其实,这也算是一次试探,他要最终确认场中人的身份,即使错认,也无多少关系。
唐醉这一礼,屏风后的女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那个嫣丫头明显张了张嘴,有些惊讶望着唐醉。
“你怎么知道…”
她惊讶开口,话说一半,赶紧闭嘴。
“小郎这般言语心思,着实不像一个小民,能否告知本宫家在何处?师从何人?”
“公主殿下有问,唐醉不敢隐瞒,唐醉自华阴而来,并未有家师。不过草民三年前意外结识弘农杨家的一位女子,却是在她那边看过不少典籍,若说有家师,她当算唐醉的老师。”
“哦,你倒是好学,能说出路上那八字,着实不错。”
长乐公主话语很慢,隔着屏风,唐醉此时倒是极好奇,这位文德皇后的长女,到底生的如何,是否能给自己来到大唐以后再一次的惊艳。
“你能猜出殿下身份,能猜出我的身份么?”
此时嫣丫头显然和唐醉并不对付,这算是给唐醉出了一个难题。
长乐公主在史上有名有姓,又因为和长孙晟以及长孙家的关系,所以进了这座府邸,就并不难猜。
可这嫣丫头算是哪根葱,让自己如何猜测。
唐醉却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叫长孙嫣,刚从陇西而来。”
唐醉顺口而出,那嫣丫头此时嘴张的更大。
其实这不难猜,能够让长乐公主陪同,又是那般性子,并且这长的,着实不敢太过恭维。
打死唐醉都不信她是五姓女,出自陇西李氏。
虽然来自陇西,李氏最是出名,可陇西又不是只出了一个李家。
关陇集团的发源地之一,陇西同时也是鲜卑贵族出身的所在。
而且她之前直呼魏征大名,显然不喜魏征。
而魏征和长孙无忌可并不对付,只看两人行事为人,就能猜测一二。
这满朝公卿,谁家宅子最是奢华,非长孙无忌莫属。而谁家宅子最是寒酸,又非魏征莫属。
而魏征其实还怼过长乐公主,就因为她出嫁之时,规格远高于她的姑姑永嘉长公主。
魏征当时说,若令公主之礼有过长主,理恐不可,愿陛下思之。
长乐公主自然并不在意此事,也无心在婚礼规格上远高于自己的姑姑。可她嫁进的是长孙家,长孙家会如何想?
所以魏怼怼和长孙家所出的长孙嫣自然不会对付。
那长孙嫣听后,张大嘴,好一阵竟是说不得一个字出来。
“小郎的才思了得,这心思也是活泛。嫣妹子,你现在还说读书无用无趣么?”
长孙嫣此时无奈垂着头,口中嗫喏有声。
唐醉耳聪,听得她说的是真是一个怪物。
“小郎近前来!”
那声音传出,接着唐醉看到一只玉手从屏风后伸出,长孙嫣赶忙用一个小枕接着,让那只手得以平放在小枕之上,而并非悬空。
唐醉上前,并未去窥看屏风后这位公主模样,虽然他极想知道。
而是小心望着那只堪称完美的女子手臂,自是用任何言辞形容,也描摹不出这般精致。
“殿下,草民得罪了!”
“只是诊脉,何来得罪一说。”
唐醉蹲下,长乐公主此时倒是能望见他,看向长孙嫣,长孙嫣赶忙将自己所坐小凳推给唐醉。
唐醉有些嫌弃,用自己袖子抹了一下小凳,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