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怀中取出遮掩血腥气的药粉,铺洒在屋内和外面的沙土上,免得浓重的血气引来他人的注视。
一般而言杀完人之后往往就要放火,不过此地并非是荒无人烟的山林,附近村庄和人丁众多。
放火反而会惹人怀疑。
出了猎户木屋,月光洒下斑驳光影,照在他们二人的夜行衣上,血气森森。
初秋的山林晚间寒冷刺骨,时而响起不知名的恐怖嚎叫声。
就连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敢独自进山。
不过此二人并非普通人,各个骨架高大,行走之间步伐凌厉,虎虎生风,皆擅长不俗的轻功。
其中一人更是宛若鬼魅,身形时而在小范围内扭动出一个令人往往意想不到极为别扭的转折,十分难以捉摸。
而这几乎已成为了深入他骨髓之中的习惯,即使是在现在这样的赶路状态下也会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
被他踩过之地,枯木尽数悄然无声碎裂开来,似乎受到了某种极为诡异的韵律震颤。
夜行衣几乎屏蔽了他体表的所有特征,只能看见一双充满阴郁之气的眸子之上,如墨的黑发被一根玉簪简单束起,衣襟时而随风轻轻摆动。
完全不似方才狠手杀人时的凶戾,反而颇具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
另一人肌肉高高鼓起,即使是夜行衣也挡不住他高大健硕的身躯,一头凌乱的长发简单用布条捆扎着,披在脑后。
他的双眼之中,两点精光格外显眼,时而闪过一抹控制不住的杀意和疯狂之色,外露出来的皮肤十分苍白,似乎常年不见天日。
在他的右手挎着一柄长刀,随着他横冲直撞的奔行,长刀时而滴下一抹殷红,显然刚刚饱饮了鲜血。
此二人一人阴柔诡谲,一人霸道凌厉,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派血煞门中的宗师:无痕、幽影。
武功达到宗师境,几乎堪称出神入化,已能内蕴神念,秉持某种执念化入自身武功之中,一旦出手招招带着浓烈无比的念头加持,可以单枪匹马冲入一队军伍斩将夺旗。
就连猛虎遇上了,也得退避三舍。
这二人早年间曾横行霸道,占山为匪,劫掠一方,上过朝廷的通缉榜单。
皆是杀人不眨眼之辈。
此番前来渊山,正是受了门主的密诏,让他们来查探渊山真仙之说的真假。
究竟一切是长生观自导自演,亦或是世间真存在那虚无缥缈的……仙人。
无痕便是那持刀之人,他内心当中实际对升仙之说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某种江湖术士的障眼法。
他闯荡江湖多年,若真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他早该被仙人千刀万剐压到地府受刑去了。
因而对于此次门主大张旗鼓的过激反应,他始终认为乃是多此一举。
“兄长,何必如此麻烦?依我看我等直接攻上长生观,暗中拿下那个老不死的牛鼻子老道,逼问他来龙去脉便可,何必又是隐藏身形又是潜伏查探的?”
他正抱怨着,就听得宛若鬼魅的中年人嘘了一声,示意他停下脚步往前看。
原本人迹罕至的山谷,此刻却反常的燃烧着熊熊篝火。
一些穿着铁甲的兵士们三三两两跪在火堆前,旁边还扎有营帐,摆放了一些供台、祭品之类的东西。
一位面容冷峻的年轻小将身着长袍,带头跪在山脚下。
他正是再次被遣来寻仙的沈钦,只听他口中喃喃念诵祈仙祷文:
“敬启上仙,吾等……(省略数百字)谨以三牲之礼,焚香膜拜,祈求仙人显灵,赐福人世。”
瞧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持续呢喃的祷文,两位血煞门宗师皆是下意识对视一眼。
有古怪!
无痕心头猛地一跳,目光如炬,细细审视着兵士们身上的铁甲,不禁啧啧称奇。
“这铠甲形状,定是神京出来的卒伍啊!”
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忍不住舔舔嘴唇。
幽影则显得更为沉稳,思绪飞转,瞬息之间,无数猜测就从他脑海中闪过。
“神京的羽林军,怎会现身渊山之地?
加之又是深更半夜,竟莫名跑到这个荒山来念诵祈仙祷文?”
“难不成,亦是来寻仙的?”
他目光一凝,忽地注意到了山谷前方那浓郁到极致几乎化不开的雾气,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雾气,定有蹊跷!”
无痕闻言,顺着幽影的视线望去,凝视片刻后,疑惑地低语:“哦?这雾气有何异样之处?”
“你且细观,那羽林军众人,无一敢轻易靠近此雾,皆是刻意保持距离,于旁侧虔诚叩拜。
此中必有隐情,我等需小心行事。”
无痕闻言却是心绪难宁,周身似有千蚁噬咬,瞥向那群口诵经文、神情专注的兵士,遂向身旁幽影轻声谏言:
“兄长,我等静观于此,绝难窥得仙山奥秘与仙人行踪之万一。”
“观此等甲士行事,或已深谙仙途秘辛。不若我二人施展手段,斩杀数人。将领头之人留下,挑断手脚,迫其吐露所知,如此仙山之事,岂不明了于胸?”
他素来莽撞,早已不耐此番藏头露尾之举。
幽影不语,片刻后终是微微颔首同意。
他已等待足够久,这些兵士并没有唤来什么仙迹降临,继续等待也是徒劳。
不如暂且将之拿下,拷打逼问。
林中忽地微微起风了,一个兵卒正牵扯跪伏在地,忽而后脑勺微微一凉,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
血腥气刚溢散出来,沈钦鼻头微动,心中警铃大作。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袭杀羽林卫!
“什么人?!”
他下意识反身刺拳轰出,志在必得的一招却陡然打空。
眼前出现一个宛若鬼魅的黑衣人,他轻轻一掌按在沈钦旁侧副将的胸腹处,顿时一股巨力爆发,副将像是被重锤敲击一般,口鼻狂冒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沈钦的瞳孔大张,顾不得许多,长拳再度轰向黑衣人,后者却微微一闪,再度出现在另外一人身后,又是一掌按下!
“不!——”
“呃……”
那兵士的颈椎柔弱无骨的被折断了,头颅栽倒下来,再无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