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权深呼吸一下,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感激的看向了面前的庞老师。
庞老师也没准备让曹权回答,问完之后微微喘息,然后自问自答道,“我的老师不是旁人,就是小吕的爸爸,吕承德吕先生。”
“是吗?庞老师你们还有这层关系?”这个消息倒是挺让曹权意外的。
“是啊,小吕还算我的师弟呢。”庞老师有点怅然的说道,“我这人脑子笨,天生就不是个学习的料子。
那会儿只要能考个中专文凭,我就能当大夫,但是我就是考不上;跟着老师学,复杂一点的我也学不会。
实在没办法了,老师为了能让我有口饭吃,就只教了我推拿按摩和针灸拔罐。
可就这些纯技术的东西,我愣是整整学了六年,才让我的老师满意。
而我这六年费尽功夫学到的东西,在你这里却只用了多半年就全部学完了。”
一口气说的太多,庞老师喘的更加厉害。
曹权想让庞老师停下来别说了,但是庞老师还是等气喘匀就开了口,“本来呢,我是想凭着我这张脸,把你引荐给我的老师。
没想到,小吕居然提前下手了,这很好。
小曹啊,你有天赋,一定要跟着老师好好学。”
一瞬间,曹权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老头抱着‘腰间盘突出’扭两下就‘治好’的画面。
这老头真的是有本事的人?
心中怀疑不减,但是一想到自己学的本事,居然也是出自老头之手,顿时心中别扭的不成样子。
骗子与大师两个词,开始不断的在脑海中出现,曹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
“小曹,一定要抓住机会,千万别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眼睛。”
这是庞老师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曹权就被这里的医生赶了出来。
曹权有点呆,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趟。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庞老师在这个时候还想起自己,还想把自己推荐给他的老师。
因为自己是天才吗?
曹权摇摇头,他不认为自己是天才。
他除了记性好之外,阅读题做得好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任何的优点了。
就比如高中的数学,一个三维坐标XYZ轴他就搞不懂,还有那什么二面角,尤其是放到一个空间图形中的时候,他除了看见密密麻麻的线,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惆怅迷茫中,时间悄然而逝。
庞老师最终还是被老伴儿和儿子接回了家,曹权也在呆愣中被吕文福拉上了车。
还是和上次一样,走到打车方便的地方,吕文福放下了曹权让他自己回去,而他则是要回一趟家,把庞老师的事情告诉他的父亲。
吕文福心情很不好。
他从记事起,老庞就出现在了他的家里,可以说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
后来自己也是看中了老庞的手艺,这才开了按摩推拿店,然后就这么一直干到了一年前。
可以说,他和老庞在一起的时间,是完全超过了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更不用说妻子和儿子了。
在路上的时候,吕文福就一直在想,他应该怎么和老父亲说这个事,但始终没有一个好的想法。
可是当他到了诊所,看到桌子后安安静静看书的老爹,他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爸,庞宝回来了,肺癌晚期。”
老头翻书的手抖了一下,沉默稍许后抬头看向了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文福拉了个凳子坐到了老头的边上,伸手轻轻握住了老头的手,“回来半个月了,一直在积极找办法。
今天突然决定不治了,要回家,拗不过只能出院送回去。”
老头不说话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对着旁边抓药的小护士和药师说道,“今天就这样,你们下班回吧。”
等到两人走后,吕文福看老头情绪低沉,便紧紧的握住了老头的手,“爸,你别太伤心。
庞宝说了不让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你说一声。”
老头忽然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的低沉也缓缓消失,看的吕文福心中咯噔。
老头莫不是伤心过度了?
而老头这时候却开了口,“宝子他啊,四十年前就应该死了。”
“爸?”吕文福心里是真的慌了,老头不是失心疯,他是说不出这个话的。
老头却轻轻摇头,声音略显平静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八零年的冬天,宝子被所有人放弃,包括他的父母。但当时我师父看宝子可怜,想要试一试。
整整一个冬天,本该死掉的宝子活了过来。但是到了第二年,我师父就病逝了,病逝那年,他才51岁。
娃,我师父这是拿命抵命,才换回来庞宝的这四十年啊。”
吕文福松了口气,不是失心疯就好,但随即哭笑不得的说道,“爸,你这是迷信。你自己也是老中医了,怎么还信这个东西,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嘛。”
老头不辩驳,只是轻声说了句,“这不是迷信,这是命。”
得,吕文福也懒得和父亲争辩,转而继续说起了正事,“爸,我还有个事要和你说,也算是庞宝的遗愿吧。”
“说吧。”
“他想把小曹介绍给你当徒弟。”
“小曹?”老头眼神迷茫了一下,随即精光一闪,“是不是那天你带来的那个小伙儿?”
“对,爸你觉得怎么样?”
老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静静地坐了几秒后才说道,“挺不错的,基础很扎实。但就是记的东西不成体系,东一榔头西棒槌的。
还有就是东西是记住了,但没悟透其中的意思,火候差了点。”
“爸爸是愿意收小曹当徒弟了?”能完成老庞的遗愿,吕文福内心也是轻松不少。
老头没有正面回答吕文福,而是淡淡的说道,“收徒就要拜师,我这儿愿意人家不愿意,这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咱不做那么丢份儿的事。”
吕文福被噎了一下,他算是明白,自己父亲这是有点端架子,“爸,你要是真愿意,我就去帮你问问,要是那小子也愿意,那就让他拿出拜师的诚意。
你要是不愿意,那咱就当没这回事,还是各过各的日子。
但你要是再这么端着,那这好徒弟很有可能被别人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