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德没有等到曹权的回话,但是他却看到了曹权眼神中的喜欢。
而他早就从儿媳妇那里,了解了曹权为人和家庭情况,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后说道,“要是喜欢,以后就住在这里。”
曹权立马诧异的看向了吕承德。
吕承德先是轻笑,随后面色逐渐变得认真,“小曹,我现在正式的问你,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医术吗?”
曹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看着吕承德说道,“感谢吕老师看重,我愿意。”
“跟我学,就得拜我当师傅,还愿意?”
“能当吕老师的弟子,这是我的荣幸。”
吕承德轻轻拍了一下大腿,他的身子也坐正了一些,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喜色,还是如刚才一样满脸的严肃。
盯着曹权看了一会儿,吕承德这才缓缓说道,“先别急着答应,听我说完,你再想想是不是愿意。”
曹权没说话,只是看着吕承德,等他接下来的话。
吕承德也没有墨迹,直接开口道,“我肃盛堂是由祖师爷李盛春于明末清初创办,历经四百年,传承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二十代。”
曹权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他有点被惊到了。
肃盛堂的牌匾他第一次来的就看到了,今天同样也看见了,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上了些年头。
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会传承四百年、二十代之久。
惊讶的同时,另一个念头随之而起:传承这么久的医馆,但为什么没有什么名气,而且怎么看都有点...落魄呢?
吕承德没有看到曹权的疑惑,而是继续慢慢地说道,“我肃盛堂对一般的学生徒弟,没有任何的要求。
不看出身,不看性别年龄,只要是愿意学医,不管你是为了糊口吃饭,亦或是悬壶济世,肃盛堂都会根据个人特点及其爱好,教授内、外、伤、骨、五官等各科医术。”
曹权听到这里,心里默念一句:祖师爷霸气。
“但是对于继承肃盛堂的弟子,却有着严苛的规矩。”吕承德声音加重了几分,“其他学徒学其一科就行,但是继承堂号的学徒,必须内外骨伤等各科全通,且有一科必须精通才行。”
曹权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吕承德话里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能当继承堂号的学徒,那得是人中龙凤才有可能。
因为样样通最大的结果是样样松,而要样样通,其中一项还得专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这么选出来的接班人,确实很容易就能打开知名度,病源、学徒肯定是不会缺的,这能传承四百年,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第二,人品要好,尤其是不能有私心。”
吕承德面色严肃,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四百年的开枝散叶,肃盛堂不知道教出来多少的弟子,而肃盛堂又不禁外传。
但是到现在,能传下来的又有几个?
一个个的全都私心过重,敝帚自珍,将学到的医术变成了父传子子传孙,不出三代全都烟消云散。”
曹权没敢插嘴,他还是保持着认真倾听的姿势。
吕承德微微停顿,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第三,肃盛堂严禁父死子继,包括堂号及其所有遗产,所有弟子共同监督。”
就在曹权还在踅摸这句话的意思时,吕承德盯着曹权认真的说道,“小曹,我今年已经七十四了,还能活几年是个未知数。
你如若真要拜我为师,入肃盛堂学习,那我就要将你当做肃盛堂的继承人来培养。”
曹权感觉自己被人在脑门上敲了一棒子,里嗡嗡乱响。
本来当成是故事听的事情,突然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自己成了故事的主角,一时之间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接受不了。
他是来学习中医的不假,但是他真没想着当什么继承人,更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有能力当这个继承人。
可吕承德还在继续说,“你要学的很多,我的时间却已经不多,所以我对你要求会很严格。
而且必须跟在我身边,由我亲自监督学习,直到我认为你可以出师你才能自由。
所以,你现在还愿意跟着我学吗?”
曹权重重的咽了一口吐沫。
脑瓜子嗡嗡乱响的同时,心头更是浮现了无数的疑惑。
看着吕承德平淡中略带期待的目光,曹权舔了一下嘴唇后用干涩的语气问到,“吕老师,您现在还没有继承堂号的学生吗?”
“没有。”
“为什么?”曹权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他现在脑瓜子是真的闷。
吕承德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因很多吧,但要说根由,还得从我师傅说起。
我师父叫李贤,22年生人,他有个师兄,在即将天亮的时候,他偷了点东西,连夜跑到了海对面。
后来我师傅给人看病,因为收了人家一碗包谷面,这个人就把事给翻了出来,随后更多人因为我师傅看病收了他们的洋芋或者面,从而站出来当了证人。
而我那时候已经跟着师傅开蒙学医了,所以我们家也被他们给恨上了。
等师傅去世以后,我继承了师傅的一切,把医馆也开了起来,但是这些人还是不放过我,有事没事就举报我无证行医。”
吕承德叹息一声,“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了,才发现这些年就这么虚度了。
再后来,一切都得向钱看,你说哪个有能力的年轻人,愿意窝在我这小小的诊所苦学?”
老头说的轻巧,但是曹权却听出来了,老头这是和他的这些乡亲们有仇啊。
这番话不光解释了老头为什么没有好徒弟;而且顺带的解释了,他这四百年的牌子为什么现在名声不显;并且还让曹权明白了,为什么刚来问路时,那些老人会很冷淡。
村民这么不遗余力的和老头作对,为什么?
曹权心中再起疑惑,但是这已经涉及到老头的隐私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他还真不好问。
他现在有一个最想问的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吕老师,那我跟着您学习,大概得需要多长时间?”
“三年,五年,或许十年,这个时间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取决于你学的有多快,我还能活多久。”
“那...那...我有钱拿吗?”
曹权问出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太不要脸了,他的脸快要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