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权捏着尿管腾不出手,只能叫身边没眼色的杜琳来帮忙。
但是杜琳这姑娘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过来帮忙,而是扭扭捏捏的站在原地,畏缩中透露着害羞。
这种场面要是放在其他地方,曹权绝对会对其竖个大拇指:这是个好姑娘。
但TM这里是医院,你害羞给谁看呢?
曹权很无奈,但又只能耐着性子再叫一次,“过来,帮我把裤子脱了。”
“哦。”
杜琳糯糯的哦了一声,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跟前,随即闭眼抿嘴,脑袋微微一侧.....
“你干什么?”
曹权是真怒了,声音中有恼怒的同时,还有着一点点的悲愤,“不是给我换尿管,不用给我脱裤子。
脱患者的裤子,患者的。”
“啊~~?”杜琳双手抓着曹权的腰带,不知所措的仰头看着曹权。
曹权那个气啊。
他真想把手里的尿管,塞进这姑娘微微张开的嘴里。
“噗嗤!”
曹权回头一看,33床的女家属捂着嘴憋笑。
顿时,曹权的脸也红了起来。
而此时躺着的33床,也和曹权一样憋着个大红脸,“老婆,你给曹医生帮个忙。”
女家属使劲的咬着嘴唇,低着头快速的站到床边,伸手脱下了33床的裤子。
曹权深吸一口气,对着还抓着自己裤腰带的杜琳无奈的说道,“起来了,往旁边站,我要换尿管了。”
“哦。”
杜琳这时候也才猛然发觉,自己还保持着如此不雅的动作,慌乱的松开手后,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换尿管这种事情,对曹权来说不陌生。
在中医内科规培的那两年,他不知道给多少个病人换过尿管,各种情况也都遇到过。
但不管是记忆中任何一次换尿管操作,都没有今天换的这么糟心。
不过这就是个小插曲,出了病房门,曹权也就忘了,并没有过分的苛责杜琳。
毕竟要是较真儿的话,这活也不是杜琳的该干的。
下午有点闲,曹权在自己的位置上查着关于非遗的内容,一边和‘肃盛堂’的特点做着对比。
“曹医生,你又怎么杜琳了?”这时候周庆走了过来,双手插兜站在曹权的身边,“人家姑娘刚来,就被你弄哭了两次。”
曹权放下手里的手机,顺便送了周庆一个白眼:不会开玩笑你就别张嘴。
什么叫被我弄哭两次?!
解释了一遍缘由后,周庆也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刚才魏医生说,康主任那边有点事。
下午就不过去了,明天早上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曹权哦了一声,他无所谓。
不用等人了,曹权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接李天龙出院。
和周庆说了一声,曹权便赶往了李天龙那里。
刚进病房,曹权看着被铺的整整齐齐的床位,顿时就傻了眼。
“胖子,你在哪儿呢?”曹权站在病房门口,有点呆愣的给李天龙打起了电话。
“哦,我在往你师父诊所走呢。”
“你已经出院了?”曹权愣了一下,但遂即眼睛猛然睁大,“我艹,你去我师父那儿干什么?”
听着曹权的质问,李天龙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家房子卖了,我不去你那住,我去哪住?
行了,我挂了啊,马上快到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曹权差点被李天龙的厚脸皮给气炸。
师父家能和自己家比吗?
没有犹豫,曹权飞快的下楼,急速往诊所而去。
这胖子,脸皮越来越厚了。
一路狂飙,二十分钟的时间,曹权便赶到了师父他们村。
但是进村子的路口,却被一辆白色的电车堵的死死的。
曹权按了三分钟的喇叭,前车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中着急,曹权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走到前车边上,透过车窗,可以清晰的看到驾驶位有人,而且还能看到驾驶员在和后排说着什么。
曹权心中有气,直接伸手敲响了车窗,“挡着路了,让让。”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曹权,“对不起,让不了。”
对方一句话,直接把曹权给气笑了,“有病?”
谁知驾驶员却并不恼怒,而是看着曹权淡淡的说道,“兄弟你也别生气,不是我不让,是我后面这傻~逼不让。
你冲我吼,没用。
你要真想快点过去,那你就让后面这傻~逼赶紧下车,我立马给你让道。”
啥情况?
曹权忽然多了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就在这时,后排也传来了声音,“你TM才傻~逼。
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给我开进去,把我送到指定的位置。”
曹权愣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
可是还不等他弯腰往里面看,后排又传来了声音,“老曹,你给我往后稍稍。
今天我和这傻~逼耗上了。”
李天龙?
曹全立马弯腰,视线穿过驾驶位,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油腻的大脸。
“你们认识?”驾驶员的声音高了起来,“嘿,孙子,叫人是吧?
我艹,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
曹权瞥了一眼开始咋咋呼呼的驾驶员,然后就不再搭理他,而是看着李天龙说道,“怎么回事啊?”
李天龙来劲儿了,但是人家没有下车,而是从右边挪到了左边,并按下了后窗的玻璃。
随即把脑袋伸出来,满脸暴躁的说道,“老曹,我今天是遇到渣滓了。”
重重的咽口吐沫,李天龙立马又说道,“出院拿的东西多,想打个车,这孙子刚好停我跟前,问我去哪。
我也没多想,反正黑车也是车,能到地方就行。
好嘛,还是我年轻了啊。
这孙子不光跑黑车,TM的居然还送外卖,当跑腿。
就来的这一路上,这孙子居然停车下去送东西七趟,整整七趟啊。”
时间管理大师?
曹权很是意外的再次瞥了一眼驾驶员。
但这时候驾驶员却淡淡的来了句,“你别管我下去几趟,你就说我给你绕路了没?”
李天龙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再次变得通红,收回爬出窗口的脑袋,冲着驾驶员吼了起来。
“你是没绕路,但是你看看你跑了多少时间?老子的时间不要钱吗?”
“废话少说,你就说绕没绕路?我又没有多收你钱?”
李天龙气急,他还真被驾驶员的这句话给拿捏住了。
急头白脸的晃了两下,李天龙又气吼吼的说道,“现在我别的不管,你把我送到我说的位置就行。”
“再说一遍,去不了。”
驾驶员双手扶着方向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前面路这么窄,我对里面也不熟悉。
要是进去了,我出不来怎么办?”
“我说了能出来。”
“你说了不算。”
“好,你不进去,我就不下车。”
“你爱下不下,反正我单子已经送完了。”
看着两人又开始了没有任何意义的争辩,曹权站起身仰天长叹。
“两个杠精。”
听着别人不耐烦的喇叭声,曹权是既无奈又生气,“胖子,下车吧。”
“我不,我今天和这孙子杠上了。”李天龙往后座上一趟,“我花钱了,他凭什么不送我?”
“你TM才孙子。”
驾驶员回头还了一句。
曹权耐着性子,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胖子,听话,我人都来了,车也开着,下来吧。”
但看着李天龙还是死猪一样的不动弹,曹权脸黑了下来,“下来。”
李天龙见曹权是真生气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司机后,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而换来的,则是司机的一脸的不屑,还有一声冷笑。
李天龙不爽了,又要弯腰钻进去,但是曹权眼疾手快,直接把李天龙拉了下来,“给钱了吗?”
李天龙生气曹权的态度,梗着脖子来了句,“还没给呢。”
曹权哦了一声,“你东西呢?拿车上去。”
李天龙看都没看曹权一眼,转身走到了黑车车尾,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后备箱。
“拍坏了要赔的。”
司机吼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了后备箱。
曹权也没说什么,在李天龙的白眼中,把所有的东西转移到了自己的车上。
“胖子,上车。”
装好东西,曹权便直接上了驾驶位,招呼了一声还在发愣的李天龙。
李天龙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明白了过来,大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拉开车门开开心心的上车。
点火,挂挡。
曹权瞅了一眼后视镜,一把方向盘便开始了倒车。
“干吗,你们干吗呢?”
曹权这边刚一倒车,黑车司机就急眼了,拉开车门就挡在了曹权的车前面。
“给钱,钱没给就想跑啊?”
黑车司机脸上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着急。
“什么钱?”曹权踩住了刹车。
“车费啊,打车钱。”
曹权笑了一下,胳膊肘放到了车窗上,“你把人送到地方了吗?”
“我.....”
“你都没送到地方,我给你什么打车费?”
司机急眼了,狠狠地锤了一下车门,指着曹权恶狠狠的说道,“给钱。
少一分钱,老子弄死你们两个。”
“弄死我?”
曹权冷笑一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站在司机的对面,曹权面无表情的看着司机,“来,你弄我一个看看。”
曹权个头高,气势足,和李天龙那种虚胖的形象判若两人。
尤其是曹权这个人,每次真生气的时候,他的眼神会格外的冷漠。
司机被曹权突如其来的气场给吓住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或者是继续放狠话。
曹权瞥了一眼司机,冷笑一声说道,“开黑车,还兼职送外卖、跑腿,赚的也是一个辛苦钱。
你上上下下好几次,我兄弟没说什么吧?
怎么的,看我兄弟好欺负,你嫌麻烦就不往村子里送了?”
曹权从兜里掏了一下,摸出来十块钱拍在了司机的手里。
“赚钱,我不骂你。但是你见人下菜碟,嫌麻烦服务不到位,我就看不惯了。”
曹权冷冷道,“听清楚了,这十块钱是油钱,和本次车费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曹权再次冷冷的瞪了一眼司机,随即转身上车,在车上等着司机的反应。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司机捏着十块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曹权后,还是上车离开了。
而曹权却看着离开的车子,忽然叹了口气。
这司机是怕了他吗?
是!
但不全是。
他怕的更多的,是生活。
“我送你回家去。”
曹权再次瞥了一眼离开的车子,听着后面不断催促的喇叭声,立马就要掉头回去。
李天龙本来还因为曹权为他出头而高兴,但突然听到这句话,赶忙说道,“我不。”
“不个p。”
曹权让开进村的路口,随后看着李天龙说道,“你那杨彩霞,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还不回家算怎么回事?”
李天龙默然,但随即眼珠子一转说道,“来都来了,我先去看望一下老爷子,然后再回家。”
百般扭捏之后,曹权磨不过李天龙,只能带着他去看望吕承德。
车子停到诊所门口,刹车的声音让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龚,激动的直起了身子。
但是看到下车的曹权,还有那个让她眼熟的胖子,不由得再次泄气的趴到了桌子上。
“看见我不高兴?”曹权看着蔫不拉几的小龚,忍不住的开口打趣。
小龚嘟着嘴,双眼无神的看着曹权说道,“不高兴,我还以为是来了病人呢。”
曹权扯了下嘴角,随即迈步往看书的吕承德身边走了过去。
吕承德好像很享受这样闲逸的时光,抱着书悠闲的翻看着,对于曹权这么早的回来,老爷子也只是淡淡的瞅了一眼。
而李天龙跟在曹权的身后,热情的打过招呼之后,瞬间便闲了下来。
曹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天龙,随即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突然袭来的尴尬。
“师父,我想给咱‘肃盛堂’申请省级非遗。”
“非遗?”吕承德淡然的面孔突然间变得不太自然,“申请那玩意儿干什么?”
曹权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第一次对着吕承德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吕承德直接皱起了眉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诊所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