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你认识吗?”
进了主任办公室,简单介绍完身份,对面的两个警察,就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曹权看。
曹权打眼一瞧,便直接说道,“臧发财,我的患者,怎么了?”
“这个和你没关系。”年轻警察很板正的来了一句。
曹权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看着年轻警察笑了一下。
“吭,曹医生,这个人要是来了,麻烦你稳住他,然后通知我们,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中年警察轻轻瞅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同事,随即和颜悦色的和曹权说了起来。
曹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病人等着做治疗呢。”
“坐着,让你走了嘛。”
曹权刚起身,年轻警察对着曹权就是一声呵斥。
这下可把曹权,还有刘主任都给搞懵了。
这警察,怎么这么个态度?
惹着他了?
看着刘主任和曹权全都皱起了眉头,中年警察连忙开口道,“曹医生稍等,还有件事要和你了解一下。”
曹权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了凳子上。
而中年警察在曹权坐下后,率先开口道,“曹医生,臧连海你认识吗?”
曹权直接摇头,他的印象中,没有别说是这个名字了,就是姓臧这个姓的,他也只认识一个臧发财。
“砰。”
曹权刚摇头,对面的桌子就被年轻警察拍响,“还狡辩,你打伤人家,还敢说不认识对方。
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你不要以为......”
“小郑!”
中年警察出声打断,随即又放缓了语调说道,“你先出去。”
年轻警察很不爽,但是看着中年警察那严厉的眼神,只能恨恨的瞪一眼曹权后走出去。
等到年轻警察出去,中年警察才苦笑一下,随即就说明了原因。
臧连海是臧发财的儿子,但是从七年前臧连海改造完出来之后,便经常性的打骂妻儿。
这个经常性的周期,是几乎一个月就会有一次。
而很不巧的是,他们两人就是这个辖区的责任民警。
针对这种事情,在两位受害人的报警下,他们两位也是多次严肃处理过臧发财。
但是臧发财这人虽然混账,但是每次下手的程度都掌握的很好,处理也就是那么回事。
而且因为臧发财的无赖,还有超强的报复心理,每次被处理后,打骂会更加的暴烈。
在下过一次死手后,那对母子就不敢再找警察‘主持公道’了。
但这对母子不管了,可有其他好事的人,每次事后都会报警。
而年轻警察入行两年,处理最多的,就是臧发财的‘家暴’案。
久而久之,对于受害者的臧连海,年轻警察就觉得太可怜了。
今天,还是以往的套路,事情结束了,报警电话来了。
但不一样的是,今天的臧连海受伤太严重。
臧发财离开后,臧连海就昏了过去。
两警察不得已,只能追到医院查看,一问之下,曹权就被牵扯了进来。
另外则是,从臧发财遗留在现场的手机上发现,这老小子居然在‘跑分’。
而这,可就更麻烦了,两人便顺着臧连海给的线索,直接找到了医院。
说白了,曹权和臧连海打架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只是年轻警察正义感强,觉得臧连海是个弱势群体,是被曹权给欺负了,所以才提起此事,并对曹权没有好脸色
但......曹权心里还是不爽。
什么逻辑嘛!
不过看中年警察的态度还不错,曹权便把那天的事情如实的讲了一遍。
“对了,那黄毛当时打我的转头,现在还被我放在车里呢。
警察同志,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拿回去鉴定一下,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
中年警察愣了一下,同时刘主任也愣了一下,“你拿那玩意儿干什么?”
曹权笑道,“当时没多想,就觉得这东西也是战利品,收起来没事能吹牛逼。”
中年警察和刘主任一起翻了个白眼。
不过说到这里,曹权猛然反应过来,赶忙说道,“警察同志,臧发财刚做完治疗离开。”
“什么?”中年警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但随即,身后主任办公室门口,年轻警察闪身进来,瞪着曹权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是包庇罪,你懂不懂?”
曹权顿时皱眉,“这位警察同志,话可不能乱说。
我刚才有问是怎么回事,是你让我不要问的。”
中年警察一脸的严肃,他没有在这无异议的掰扯上费时间,而是直接问道,“现在人呢呢?”
“走了。”曹权看了一下时间,“我刚进来他就走的,大概有个十分钟吧。
不过他还要取药,这会估计还在排队。”
想了下医院大厅取药的流程,还有每天的人数,曹权如实的说道。
中年警察连忙问了取药的位置,随即快步的离开刘主任的办公室,“走。”
看着快速离开的两人,曹权撇了一下嘴,随即和主任说了一声后,便回了办公室忙活。
“小曹,康主任打电话了,问你这边有没有进展?”
第二日上班,刚放下包,魏秋就找了过来。
“正要找你呢。”
曹权赶忙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这是我昨晚做出来的详细方案。”
魏秋眼睛亮了一下,顺手接过本子就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一会儿眼睛放光,一会儿却又眉头紧锁。
看了几页后,魏秋猛地合上了本子,“这样吧,咱们先开个小组会,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我们这边有结果了,再和康主任联系,你看怎么样?”
曹权点头。
这事情本来就该这样。
五分钟后,魏秋治疗小组集合了起来,同来的还有刘主任,和今天没有手术任务的一位副主任。
时间仓促,没有将资料人手一份。
曹权也就不谦让了,直接拿着自己的本子,走到了最前面。
“针对这位女伤者的具体情况,我的治疗方案将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不论是骨折、错位,还是软组织损伤,同时用手法整复治疗,然后再辅以活血化瘀的药。
具体为......”
“第二阶段,巩固手法整复治疗,用药换成接骨药......”
“第三阶段,保功能。
采用手法治疗和功能锻炼,这时候选用舒筋活络的药物,同时也要保证这三者同时进行......”
写了有个十来页,但是说起来,也就七八分钟的事情。
等到曹权这边说完,所有人却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只有刘主任在短暂的沉默后,轻皱眉心问道,“曹医生,你的意思,患者这一次的治疗,完全采用手法整复?”
曹权认真的点点头,“对,手术治疗后,有些东西我就没有把握了。”
刘主任不说话了。
仔细了想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了魏秋众人,“你们也别干坐着不说话啊。
来,说说你们对曹医生这个方案的看法。”
但众人还是沉默。
没办法,魏秋只能轻声的咳一下后开口,“曹医生的方案很全面,我觉得可行。”
针对方案本身,这么短的时间,他还真找不出问题来。
如果非要说问题,那就不是方案的问题,而是手法整复后,会不会和手术后一样,不见任何的效果。
但是细细一想,曹权的这个方案,和手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手术,是先将零散、损坏的零件修复起来,然后再考虑‘养’的问题。
这个过程中,就会出现对肌肉、筋膜、骨骼、血管的二次损害。
这个损害,会不会影响到脊髓、神经,这个问题不用考虑。
需要考虑的,是这个损害的程度有多少。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伤者的情况,重点不在于硬件零件的修复,而是脊髓、神经、反射弧等软件的功能恢复。
而曹权的这个方案,细细的品味一下就知道,他是将‘修’和‘养’同时进行,
而且还是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来完成‘修’这个过程。
另外一点则是,这个方案,更加的重视‘养’。
按照这个思路分析,曹权的方案肯定比手术方案要好很多,也要安全很多,伤者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
而曹权的这个方案,唯一的不好处,就是这个治疗的过程,可能会变得相当的漫长。
手术后,行不行的,一个星期大概就知道结果了。
但曹权的手法整复方案,可能需要三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才能看出来行不行。
但现在,伤者她还在乎这些时间吗?
所以,魏秋会选择支持曹权的方案。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心思,见魏秋已经同意了,他们也一个个的点头同意。
方案,他们提不出反对意见来。
能提出来的,也就是风险问题。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而且,也不应该去讨论这个问题。
刘主任见大家都这样,长叹一口气后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
方案本身,我们是觉得没有问题的,可以试一试。”
说完之后,刘主任顿了顿,随即神色严肃的看着魏秋说道,“但是,你要和康主任说清楚。
首先,他们要和患者做好沟通,任何扯皮的事情、隐瞒其中风险的事情,一定不能有。
这个治疗,必须要让患者知根知底,明白其中的风险。
第二,所有人全力配合曹医生。”
“我知道的。”
魏秋重重的点了下头。
散会后,魏秋开始联系脊柱骨三科,随后便带着曹权去了那边。
整个过程很不顺利,有脊柱骨三科的问题,也有曹权他们这边的担忧。
但更多的,还是伤者及其家属提出来的众多、需要给出保证的东西。
一早上的时间不够,简单吃过午饭后,又是连续一下午的沟通。
等曹权回到办公室后,已经到了下午要下班的时间点。
今天一天,屁事没干,尽干了些扯皮的事。
曹权坐在椅子上,揉着烦闷的脑壳。
现在他的脑壳里,尽是些嗡嗡的声音。
“曹老师。”
“杜琳啊,怎么了?”
曹权皱了一下脸,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杜琳。
杜琳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份期待的说道,“曹老师你的病人,我全部都安排做了治疗。
但是现在还有两位患者没有做完电疗,可能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轮到这两位。”
说完这些,杜琳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已经做完治疗的患者,16床说有点恶心,8床说腿麻没有减轻.....”
巴拉巴拉说了很多,但说的都很清楚。
这让曹权听的很舒服。
“我叫了鲁老师,鲁老师也处理了大部分,只有2床的屁股抽搐,还有9床的腰疼,暂时没有解决。”
杜琳怯生生的看了一下曹权,“曹老师,要现在过去看看吗?”
曹权直接摇了摇头,“不用。
2床才做一次治疗,屁股还在抽搐是正常的,再做两次治疗就好了。
至于9床嘛,他那不是腰疼,是肾结石,让他去找碎石的他不去,不管他。
注意事项写清楚就行,别给夜班找麻烦。
其他的事情,你做的很不错。”
曹权毫不吝啬的给了杜琳一个大拇指。
曹权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最适合干的,就是去内科。
外科,不管是哪一种的外科,都不适合她。
“对了,臧发财把药取走了没?”
“没有。”杜琳摇摇头,“而且他昨天的材料费也没去交,要不要打电话?”
昨天图省事,曹权就先用了科里剩余的材料,给臧发财用了外固定,然后再让他去交费,自己再把材料领出来。
但是没想到.......
曹权凝眉,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而此时的臧发财,却再一次的来到了裁缝铺的门口。
其实昨天他也来了,但是裁缝铺的门是关着的,回家也没见着人。
现在这对母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直接住在裁缝铺的,他也只能再次到裁缝铺找人。
蹲在门口刚点燃一根烟,旁边小卖铺的大爷突然“啧啧”了两声。
臧发财咬着烟,半眯着眼回头瞅了一眼,“黄叔,你叫狗呢?”
“过来。”小卖部大爷低声的叫了一句。
臧发财不情愿的起身走了过去,“咋了?”
“你还敢来啊,小海被你打的住院了,那两警察正到处找你呢。”
小卖铺大爷挥了挥手,“赶紧走,出去躲两天。”
但大爷不曾注意,他说完这话后,臧发财的眼神变得阴鹜,烟屁股都快要被咬断了。
妈的,敢报警?!
但臧发财很快就憋出了个笑脸,“谢了黄叔。”
说罢,臧发财转身就走。
天色渐渐变黑,裁缝铺不远处的拐角阴影里,多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只是吊着胳膊的白色吊带,很清晰的出卖了他,他就是臧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