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嘴巴里的声音被压了回去。

但能量是守恒的。

咽下去的声音并不会就此而消失，转而憋到了鼻腔中。

因此阵阵闷哼，出现在了曹权和曹源清的耳中。

曹源清知道曹权从小对老二不待见，从去年开始更是连提都不愿提。

但是他却不知道，曹权会对老二如此的暴力。

虽然....但是.....

作为老父亲，他心有不忍。

可是曹权根本就不看他，也不给他劝架的机会，甚至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只见曹权左手再次用力，便将往后仰倒的曹林拽回来，并拖着走了两步，直接让其离开了曹源清的身边。

一拽一拖，曹林脚步踉跄，似要往前跌倒。

曹林眼神惊恐，这一次的曹权，比上次揍他，要更加的暴力，甚至是有点暴虐。

上次不管怎么说，曹权最多的都是扇他耳光。

但是这一次，直接用拳头直捣面门，而且过程中一句话都不说。

曹林害怕了。

以至于自己被拽的要扑倒在地，但他还是努力的想要稳住身子，想要远离曹权。

却不想刚伸脚想要蹬地借力，曹权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支撑腿上，再加左手还有往前拉拽的动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哥....”

曹权神情不变，在曹林即将吐出第二个音的时候，沙包大的拳头再次捣向曹林的嘴巴。

“呜呜呜”

曹林捂着嘴佝偻下了身子。

嘴里血水滴落的同时，两个沾满血渍的门牙一起掉落在地。

曹源清真的被曹权给吓住了，上手就拉住了曹权的胳膊，“老大，老大，别...”

话没说完，曹权直接转头看向了曹源清，眼神平静的不像是刚刚打完人。

“老大，别...别打了。”

“好，不打了。”

曹权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抓着曹林衣领的手，缓缓直起了身子。

但是他的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丁点的笑意。

曹源清松了一口气，看着趴在地上的曹林支支吾吾的说道，“老大，老二他...”

不等曹源清说完，曹权冷声道，“爸，你想说什么？”

曹源清语塞，一个‘我’字在嘴里来回蹦跶。

曹权余光看到了桌子上有纸，随手抽了两张便慢慢地擦拭自己右手上的血渍。

与此同时，他也慢吞吞的说道，“爸，这里是你家没错，但也是胡阿姨的家。

和曹林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让曹林进门，你又凭什么让曹林进胡阿姨的书房？”

看了一眼破皮的右手，曹权不在意的转头，随手将手里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还有，曹林去年自己说的，他没有你这个爹，你这些年带给他的，只有耻辱。”

曹权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和他不相干的事情，“去年九月我给他的钱的时候，他又说了，他和我们再没关系。

他还说了，他妈对他很好，他继父的儿子女儿对他更好。

现在出事了，去找他们就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曹源清神色复杂，看着趴在地上呜呜呜个不停的曹林，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本已经灵活运用的假肢，现在也变的无比僵硬，让他想要坐下来，都显得很是艰难。

曹权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抽了几张扔到了曹林的面前，“把嘴上的血擦干净。”

曹林捂着嘴，手指缝里被鲜红侵染，惊恐地仰头看着曹权。

“赶紧擦。”

曹权对此却视若无睹，“怎么，等我给你擦？”

说着，曹权做了一个弯腰的姿势。

曹林身子打了个哆嗦，赶忙捡起面前的纸开始擦嘴、擦手。

可那几张纸明显不够，没几下就全部被染红。

好在曹权不吝啬，又抽了几张扔了过去。

沉默！

但曹林的情绪也得到了适当的缓和。

“哥，我错了，我被他们给骗了，他们用我的名字....”

“闭嘴，我不想听。”

曹权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曹林，“再多说一个字，那就是在逼我继续动手。

你想好了。”

曹林顿时不敢再说，捏着沾满污渍的纸巾，求助的看向了曹源清。

看到曹林惶恐中夹杂着希冀的目光，曹源清眼神闪烁。

但最终却化成了一声‘唉’。

曹权刚才埋怨他的话，其实也是在点醒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穷人。

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胡芝的，不能因为结婚，就变成他的。

而此时的曹权又抽了几张纸扔到地上，“把地上擦干净，把你俩门牙也一起捡起来。”

这一次的曹林没动，继续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曹源清。

曹权蹙眉，“快点。”

说话间，曹权忍不住的照着曹林的大腿踢了一脚。

这一脚的效果不错，曹林慌忙的抓过地上的纸巾，开始擦除地上的血迹，并将两个门牙攥进手心。

“站起来。”

曹林哆哆嗦嗦的站起身。

还不等他多想，曹权拿过自己的羽绒服后，径直拉开了书房的门，“走。”

曹林的腰弯了，立马用漏风的嘴发出了哀求的声音，“哥，你...”

曹权再次蹙眉，“别废话，走。”

曹林现在是对曹权真害怕。

虽是不情愿，但还是慢慢地往外走。

但走的是真慢，一步三回头，看看曹权，又看看曹源清。

曹权不耐烦了，直接伸手推向了曹林的肩膀。

三两下的功夫，就把曹林推到了大门口。

开门，再次推搡，曹林就到了门外。

而后曹权也跟着到了门外，但随即又站定脚步，看了门里的胡芝和曹源清一眼。

稍作沉默，曹权看向了胡芝，“胡阿姨，他要是再敢上门，你就直接报警。”

胡芝回头看了一下曹源清，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曹林刚进门，和曹源清大吼大叫的场面，说实话也着实吓到她了。

如果不是曹源清，她可能当时就报警了。

胡芝的目光，曹权看的一清二楚，当即就又开了口，“胡阿姨，这事情你不用管我爸。

如果我爸非要干一些脑子不清楚的事，请你马上和他离婚。”

瞬间，胡芝和曹源清，甚至是背后的曹林，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曹权。

而曹权却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按照胡阿姨你的条件，去父~留子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起这个，曹权就想起了颜芸。

同样都是女性，但是胡芝和颜芸就明显是两种人。

颜芸会主动的干这种事，但是胡芝在发现怀孕后的第一时间，却是先想到结婚。

十来岁的差距，完全不同的两种观念。

曹权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诧异至极的目光，反手关上门后，推着曹林往电梯的位置走。

而此时曹林先是惊愕，随即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

这时候，他内心对曹权的害怕，已经全部转变成了愤怒。

他知道，随着曹权这句话说完，他所有的希望就此破灭。

“曹权，你TM还是人吗？

爸爸刚有日子过，你居然让他离...”

曹权不惯着曹林，他的内心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甩手就给了曹林一个耳光，“闭嘴好吗？

爸爸过得怎么样，和你没关系。

就算是离婚，我也会照顾他，不用你操心。”

曹权拽着曹林的衣领，快步的走到了电梯口。

他真的想让曹源清离婚？

不！

他其实是在杜绝这种事的发生。

只有断了曹源清做糊涂事的念头，才能让离婚这种事不再发生。

尤其是为了曹林这样的人，更不值当。

至于曹林，爱死不死。

连拉带拽，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曹权将曹林推向马路，“以后别再来这儿，来一次我揍你一次。”

轻轻呼了一口气，曹权打了个冷战，赶紧将手里的羽绒服穿上。

“还有，你可以和上次一样，拿着那两颗牙去报警，该赔你多少钱，我全赔。

就算坐牢我也认。”

曹权拉上拉链，周身的寒意终于消散，这让他瞬间感觉到了舒坦。

看着曹林，曹权忽然笑了笑，“但是请你记住，只要你敢再来这里一次，我一定还会揍你。”

曹林满眼愤恨的看着曹权。

但近在咫尺的他，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曹权对此只是冷笑一声，随即双手插兜脖子微微一缩重新走回了小区。

他车子还在小区里呢。

等到开车出来，门口早已没了曹林的身影。

初二的皋州街道，很空旷。

没了堵车的烦闷，曹权肆意的开着车在大街小巷的胡乱转悠。

一通乱转下来，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的愉悦。

至于在老丈人家刚接到电话时的那点阴霾，随着自己挥动的拳头，早就被打的烟消云散了。

乱转了一通，曹权也感觉没意思了，便给秦芩打了电话，“你们回来没？”

“刚从我奶奶家回来，我爸和我妈准备去我舅舅家，正收拾东西呢。”

“你姐他们呢？”

“回了。”

“那我上来了。”

曹权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把那些东西现在拿上来？

正好让叔叔和阿姨把东西带上。”

电话里立马传来了秦芩的笑声，“你心眼真多。”

不过还不等曹权说话，秦芩又立马说道，“不过这样挺好。

以我爸爸那要面子的性子，肯定会非常的满意。”

“好咧，马上上来。”

曹权加大马力，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老丈人家，随即拎着早上没敢送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

刚一进门，曹权就看到了秦师那耷拉着的脸，“你那要紧事都处理完了？”

曹权嘿嘿笑了笑，“处理完了，小事儿。”

“小事儿你差点饭都不吃，连奶奶家也不去。”

秦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但是随着眼睛移动到曹权的手上，秦师的脸色顿时艳阳高照，“怎么的，这是知道错了？”

秦芩妈也看到了曹权手里的东西，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但是听到秦师的话，立马眯着眼睛，在45°的方向上给了一个眼神，“大过年的，你屁话真多。”

说着转头看向了曹权。

虽然还是眯着眼睛，但是嘴角的上翘，却又表达了不同的意思，“你这娃娃，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

省着点钱，你和老二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曹权嘿嘿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这不听秦芩说，您二老要去舅舅家嘛。

我这就从我爸那拿了点，你们去舅舅家的时候直接拿上。

没花钱。”

“你这孩子，费心了。”

丈母娘很满意，往前一步想要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但也就是这一步，让她给发现曹权右手的几个骨节上都破了皮。

“小曹啊，你这手怎么了？”

丈母娘一声惊呼，引的远处一直偷笑的秦芩快步跑了过来，抓着曹权的手紧张的看了起来。

其实曹权也很无奈。

他中午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揍曹林的准备。

进了家门，他还四处打量来着，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

但是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到。

没办法，最后只能用拳头了。

胡乱解释了一圈，曹权便将秦师送到了他的岳父岳母家，而后带着秦芩赶回了饭店。

每年的初二晚上，他们老曹家都会聚会。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人多热闹，二呢则是大家不用相互转亲戚，省得麻烦。

其实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那就是以前的老曹家，一是屋子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二呢曹源清有残疾，曹权和曹林又小，准备十几口子的饭菜，着实有点太为难了。

饭店聚餐，就成了当时最好的选择。

而且不用到家里去，也就不会给曹源清增加额外的负担。

久而久之，聚餐反而成了他们老曹家的传统。

不过这样也挺好。

今年可以说是老曹家翻身的一年，各种喜事不断，餐桌上也少了以往的一些拘谨。

这让曹权他们这些小辈，也是撒开了欢。

尤其曹权还带着未来的曹家大儿媳，事业也是蒸蒸日上，更是成了众位老表的‘群殴’对象。

一顿饭吃完，曹权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本想着初三早上睡个懒觉，中午再去师父家蹭顿饭，却不想手机就和疯了一样响个不停。

没办法，曹权只能很不情愿的拿过手机。

却不想，电话刚已接通，里面就是连珠炮一样的声音，“曹医生，你人呢？人都等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