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芩再次瞄了一眼曹权,见曹权真的闭上双眼,她也只能很无语的嘟起嘴。
但是走着走着,原本以为是假寐不想说话的曹权,这时候却轻轻地打起了鼾声,秦芩这才知道,曹权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累了。
不由得,秦芩将车速放慢了下来。
“嘿,嘿,起来了,到地方了。”
曹权被推的晃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外面看了一眼。
双手猛地搓了一下脸后,立马打起了精神,“走,赶紧进去试婚纱。”
说话间,曹权已经打开了车门。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两人走的有点快,只是刚到婚纱店门口,就被人给挡住了。
“唉吆喂,你们可算是来了。”
“胡阿姨。”
对面刚一说完,秦芩便在第一时间松开了曹权的胳膊,往前一步直接挽上了胡芝的胳膊。
凑到胡芝的身边,秦芩娇里娇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胡阿姨,曹权他那最后几个病人比较麻烦。
处理起来多费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胡芝有点着急的转身就往里面走,“我等一等没什么的,都是自家人。
但是这店里的员工要下班了,让她们多等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曹权没有硬往上凑,他就跟在两人的后面,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而到了店里之后,他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秦芩她们说话的内容,他是完全插不进去嘴。
但是插不进去话,不代表他就能清闲。
因为前面的秦芩和胡芝两人,总是要回头问一下他的意见。
可对于婚纱,曹权能有什么意见?
就算是有意见,难不成秦芩问他,是因为不好看才的问的他吗?
曹权心里叹口气。
他是真的有意见。
尤其是秦芩挑了那种露肩抹胸的婚纱,曹权真的很想反对。
但是看着秦芩眼睛里的雀跃,曹权很明确的选择了闭嘴。
等到秦芩挑了好几套,准备去换上试一试效果的时候,曹权这才找到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只是他这边刚坐下来,胡芝单手扶着肚子也慢慢地走了过来,“曹老师,明天后天两天你有时间吗?”
曹权的脸上多了些便秘的表情。
这么长时间了,胡芝对他的称呼,永远是‘曹老师’。
胡芝每次叫的都很顺口,也很自然。
但是曹权每次听到,却都会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关于这点,他也委婉的和胡芝说过。
但是胡芝说,她叫其他的称呼,会有叫不出口的感觉。
唉,难受啊。
曹权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犹豫的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胡芝慢慢的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拍婚纱照的我已经联系好了,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婚纱照拍摄团队。
技术好,服务好,更重要的是,在五一之前,他们就能出成品。”
曹权迟疑了一下,“后天去行吗?”
胡芝愣了一下,“为什么?
这个工作室的档期也挺紧张的,我也是拖了人才挤了这么两天的。”
诊所嘛,工作肯定没有医院忙的,而且曹权自己就能说了算,胡芝有点搞不懂,曹权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犹豫。
婚纱照唉,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拍一次的东西。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心。
看到胡芝的眼神,曹权苦笑着抿了一下嘴,“明天省一的一位领导约了我,准备谈点事情。”
胡芝眉头轻皱,“重要吗?”
曹权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直接告诉了胡芝。
胡芝了然的点点头,那种审视的目光此时也消失不见。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准备和省中医院合作了?”
“也不是,就是先聊聊。”
曹权随口应了一句,又往秦芩换衣服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要是省一给出的条件好,也不是不可能。”
胡芝轻笑了起来,“确实,曹老师你现在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那你觉得,省一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曹权先是蹙眉犹豫,随即缓缓地把省中医给出的要求和条件说了一遍,“其实我觉得省中医院给出的条件,已经差不多了。
但是其中有些条款,束缚性有点太强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胡芝听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眼神飘忽的在想着什么。
恰好这时候秦芩换好了一套婚纱走了出来,有点激动,有点拘束,又有点期待的望向了曹权。
“快看看,这件怎么样?”
秦芩不是那种瘦女孩儿,但也绝对不胖,只能称其为丰腴。
那就是该有肉的地方,一定不缺肉,而且还有溢出。
该少肉的地方,虽然不是恰到好处,但也绝对不会觉得多。
而她现在选的是一件抹胸式的婚纱,这就让本该是曹权自认为自己的私有物,现在变得有点晃眼了。
这是傲人的资本,但它不应该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曹权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喜欢或是不喜欢。
但就是这刹那的迟疑,却让旁边的胡芝看出了曹权的心思。
轻轻撇了下嘴,心里暗叹一声‘小气的男人’后,胡芝笑着看向了秦芩,“太漂亮了,丫头你这也太惊艳了。
快,你再把另一件换上也看看效果。”
秦芩美滋滋的一转身,再次回到了换衣间。
而这时候,胡芝缓缓转头看向了曹权,“我问个问题。”
“嗯。”
“你是想保持对‘肃盛堂’绝对的话语权吗?”
曹权很是疑惑的看向了胡芝。
现在的‘肃盛堂’吕承德已经全部放手了,几乎就是曹权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即便现在吕承德还在,还有左右曹权的能力,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到吕承德百年之后,‘肃盛堂’的话语权,不就是自己的绝对产物嘛。
就算是吕承德后面又收徒弟了,这个事实也不可能改变的。
所以他不明白胡芝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胡芝等了一会儿,见曹权不说话,她便再一次的开口说道,“我刚听了你说的省中医院提出来的条件。
确实,如你所说,束缚性很强。
但其中的束缚性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通过这种束缚性,你的‘肃盛堂’会和省中医院深度绑定。
以这种程度的合作,过上几年之后,‘肃盛堂’就会变成省中医院的一部分。”
曹权满是狐疑的转动了一下眼球,“不可能吧?”
胡芝呵呵笑了一下,“我说的变成省中医院的一部分,不是说你就对这个牌子失去了掌控。
而是说,对于这个牌子,你不能再像现在一样,可以完全由着自己做主。
你,可能会失去一部分的话语权。”
说着,胡芝扶着肚子往后靠了靠,调整到自己舒服的坐姿后再次说道,“因为合作深度的绑定,也就意味着利益的深度捆绑。
因为利益,你会失去一部分的话语权;要想重新拿回全部的话语权,那就得损失一部分的利益。
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深度绑定,损失的可能不光是利益,甚至还有名誉和社会上的知名度。”
曹权整个脸都拧巴了起来,“这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胡芝摇了摇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而商业上的一些操作,看重的也并不是眼前的既得利益。”
胡芝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歪了下头,“话回正题,和省中医院深度绑定,也不是一件坏事。
省中医院,是一个大平台,合作的越深入,绑定的越彻底,那他提供的资源也就越多。
你能得到的帮助肯定也就越多。
这不管是对于你个人,还是对于‘肃盛堂’这个品牌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曹权挠了一下脑袋,低着头想了半天。
可是对于学习,他的脑子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但是对于商业,说难听点,即便胡芝这么提醒他了,他还是一窍不通。
“这个话语权,有什么用?”
一个诊所嘛,不管在社会上,还是在医院里,它除了位置的不同之外,不都是治病救人嘛。
一个话语权,曹权想不到它有什么用处。
胡芝呵呵笑了一下,“这么说吧。
有一天,医院的领导带了个人过来,说是要让你收成徒弟。
你收还是不收?
当然,这个人如果有能力,你也喜欢,收了也就收了。
但是这个人没本事,而且你还不喜欢,那时候你怎么办?
再比如,别人治疗出了岔子,领导让你过去擦屁股,你去还是不去?
我不是搞你们这个工作的,具体都有哪些事我也说不上。
但事情嘛,大同小异,无外乎就那些龌龊事,你自己可以匹配的对应进去。”
曹权抿着嘴唇动了动。
他脑子这会儿有点乱,他想要好好的思考一番。
但是秦芩在换婚纱,他也没办法,也不能自顾自的去想自己的事情。
随即心一横,干脆不想这烦心事了,专心的陪着秦芩挑起了婚纱。
而胡芝也不再多说,拿着电话走到了一边开始打电话。
最后,秦芩婚纱选择了两套。
让别人大饱眼福的那种款式,秦芩最终还是没有选择。
中式的礼服也选择两套。
交完订金要走的时候,胡芝走了过来,“说好了,明天你去忙你的事情。
后天去拍婚纱照。”
曹权松了一口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便将两人送回了家。
回到诊所,曹权立马去找了替他值班的吕承德,当即把胡芝说的事情说了出来,想要问问吕承德的意见。
但是吕承德还是和以前一样,让曹权自己做主就行。
没办法,曹权只能自己拿主意。
而有了思考的时间,曹权对于话语权也就有了更多的思考。
但是其实想了很多之后,曹权觉得其他的都无所谓,但唯独这个收徒上,让他觉得不能让别人说了算。
而光这一条,就让他打消了深度绑定的念头。
而且还有一点,‘肃盛堂’现在的发展势头良好,要宣传有宣传,要名声有名声,要指导有指导。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吕承德继续坚挺几年,‘肃盛堂’的未来就不会差。
而且依托着小院的存在,‘肃盛堂’自己发展成如‘皮肤病专科医院’那样的小型私立医院,也不是不可能。
心念一通,整个人立马变得轻松。
原本还有点失眠的曹权,没两分钟就直接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睡醒,和吕承德说了一声后,曹权便去了省一。
省一和自己谈的,也是一位副院长。
提出来的条件和要求,与省中医院大同小异。
有比省中医院优惠的地方,但也有比省中医院苛刻的条件,比如每年要完成一定量医院下发的任务。
就在谈完准备走的时候,曹权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卫健委的主任。
本想挂掉电话的曹权,说声抱歉后便接了起来。
而电话那头的主任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就说道,“小曹,经过讨论,你师父吕承德先生被选入今年的‘省名中医’评选名单。
你现在马上准备相应的资料,三个工作日后,提交到我这里。
还有,到时候你和吕老先生一起来一趟,我有些事要给你交代一下。”
说完,主任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曹权除了开头说了句‘主任好’,就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
只是一个劲儿的嗯嗯嗯。
等放下手机的时候,曹权眼睛已经明亮的像是两个一百瓦的大灯泡。
省一的副院长把曹权的变化完全看在眼里。
看曹权打完了电话,笑呵呵的问了句,“曹医生,这是有喜事?”
曹权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是喜事,我师父入选了今年的‘省名中医’评选。”
省一的副院长立马瞪大了眼睛,“真的?”
“卫健委的主任给我打的电话,他不可能骗我吧?”
曹权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装好手机,曹权看着省一副院长说道,“柳院长,我就先回去了。
主任让我三天后就提交资料,时间有点紧,我得马上去准备了。”
说罢,曹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甚至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脚底下轻飘飘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他现在就想回去,当着吕承德的面,告诉他老人家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