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开封法场。
此刻,法场外人头攒动,开封的百姓都聚集到了法场外,前来观刑。
今天对于开封百姓来说是个好日子,因为太子朱标下令,对犯了重罪的官员、士绅直接斩首。
法场后的楼阁上,开封知府赵括、巡河御史康明、漕运总督陆勇,以及李潇等官员都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前来观刑。
他们被打了廷仗后,朱标也没放过他们,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在赵括等人身边,还有一持刀的锦衣卫,正是杨帆。
杨帆悠然说道:“诸位大人可看好了,今天这场面,开封府多少年都见不得一次。”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赵括等人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道:“诸位大人,妖将今日的场面记在心里,好好赈灾办事,千万别让殿下有半点烦心,知道么?”
开封知府赵括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道:“杨大人,请……请您放心,下官等日夜忙碌,不敢怠慢。”
赵括身上的廷仗伤还没好,就回到了岗位上组织赈灾、修补堤坝,当真是玩了命,他的“好妹夫”汤臣已经身首异处,赵括岂敢怠慢?
杨帆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指下方,“来了。”
法场上五个人犯被押解过来,经过验明正身后,监斩官一声令下,“斩!”
五个刽子手抡起鬼头刀,动作整齐划一,鬼头刀落下,五颗人头落地!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还有胆子小的捂住了眼睛,更多的人则高声叫好。
“杀得好!刘员外抢了我家的宅基地,又抢了我家的耕牛,死有余辜!”
“让你收钱徇私枉法!欺负我们老百姓,杀得好!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呜呜呜,兄长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害你枉死的狗官人头落地。”
“今天去酒馆多喝两杯酒!嘿嘿嘿,咱开封百姓多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
……
五人被斩后又是五人被押了上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又是五颗人头落地。
赵括、康明、陆勇等人的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了惨白色,全身都在颤抖。
杨帆撇了撇嘴,道:“诸位大人,看得可清楚啊?”
陆勇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道:“清楚,清楚。”
杨帆一声叹息,道:“清楚就好,若是不清楚,可以下去看……”
“不用了!不用了杨大人!”康明都快吓哭了,求饶道:“求杨大人饶了下官们吧。”
杨帆无奈地说道:“也罢,其实太子殿下的目的很简单,让你们长长记性,记住这些人的下场,本来按照本官的意思,将你们都斩了最好,干净利落。”
众官员脸色一片铁青,他们算是看出来了。
朱标狠,杨帆更狠,真不愧是应天的天煞孤星!
杨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便慢悠悠地下了楼阁,他知道,从今日起,朱标的凶名就要从开封,传遍天下了。
至于他杨帆?他杨帆的名声就没好过。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一批士绅、官员被拉去砍头,这可苦了赵括等人。
他们不止要忙碌赈灾,还得每天强制观看行刑的过程。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好像每一刀都落在他们的脖子上似的,无比骇人。
赵括每当离开观刑的楼阁,都得摸一摸脖子,确认脑袋还在肩膀上,才能安心。
这将是他们一辈子无法忘记的阴影。
赵括等人是真害怕了,害怕朱标哪天拿他们开刀。
谁说的太子殿下儒雅温和,近乎懦弱的?这简直就是魔鬼!
夕阳西下,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赵括一袭粗布衣,正眉头紧锁听着吏员的话。
“知府大人,上一批赈灾粮已经运送出去了,估计能让那边的两个镇子撑上十天左右。”
赵括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又问道:“修补堤坝要用的材料,备齐了么?”
吏员想了想,道:“快了,还剩下一种材料正在运送的路上,按照知府大人您的吩咐,全部用最好的。”
赵括微微颔首,然后叮嘱道:“你先下去吧,记住,等材料来了之后亲自检查,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吏员告退,赵括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松弛下来。
在赵括身边的康明喃喃道:“等这一批材料备齐了,堤坝的修补就能正式走上正轨,赵大人,这一关终于是要过去了。”
康明与赵括都穿着布衣,戴着斗笠,这才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瘦了一大圈。
养尊处优的二人多少年都没遭过这罪,可他们不得不离开舒适圈,前往开封城外赈灾。
开封法场三天杀了六十六人,城中的官员、士绅,凡是有大罪的一个都没放过。
朱标杀得人头滚滚,这些人头也真的起到了警戒的作用,活下来的官员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赈灾的事情办得兢兢业业,地位高如赵括、康明,都得脱下官服走到第一线,主持赈灾的事宜。
主官都如此,何况城中的吏员呢?一个个铆足了力气,生怕朱标再杀人。
“过去了?”
赵括一声叹息,说道:“殿下可还没离开开封府,还有那个杀星杨帆,本官每次见他都腿肚子打哆嗦。”
康明苦着脸,道:“殿下不走咱们有什么办法?忍一忍吧,殿下都说不会追究了,杨帆还能擅自做主杀人?”
赵括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与康明并肩往回走。
“那可没准,听说杨帆嗜杀成性,锦衣卫又是陛下的亲信,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赵括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呼喊声:“知府大人!大喜事!大喜事!”
只见李潇急匆匆跑来,他虽然在朱标的威逼利诱之下,主动说了两件赵括的脏事,不过当晚人人都在检举揭发,还是赵括带的头,事情过去了,切都忙于赈灾,赵括也就没追究这事。
“怎么了?开封城现在还能有什么喜事?”赵括没好气地问道。
李潇行礼后缓了缓,道:“刚才府衙那边派锦衣卫来传消息,殿下,殿下明日就要离开开封了!”
“什么?”赵括一把拉住李潇,“此话当真?”
李潇喜形于色,道:“下官怎么敢欺瞒大人?算一算已经大半个月了,开封的赈灾接近尾声,殿下也该走了。”
赵括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走得好!走得好!太殿下走了,咱们才算真的过了这一关,走,现在就返回开封,为殿下送行!”
赵括正往前走,被康明一把拉住道:“知府大人,不急。”
赵括闻言一怔,不急?他盼着朱标离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今天,能不着急么?
康明指了指二人身上的衣服,道:“你我要恰好赶在明日殿下离开的时候去送行,还得正好穿着这一身,风尘仆仆而去,才能展示出你我的辛苦啊,知府大人,您说呢?”
赵括会意,随即也同意了康明的主意。
一夜时间,倏然流逝。
翌日清晨,开封府衙内,朱标、杨帆正收拾好准备出门,就见开封知府赵括、巡河御史康明、漕运总督陆勇等人匆匆赶来。
赵括全身都是尘土,满眼的红血丝,道:“昨夜下官连夜巡视堤坝,检查运送来的材料,未能及时赶回来,请殿下见谅。”
瞧着惨兮兮的赵括,朱标对赵括的不满消解了很多。
“哎!修补堤坝把关材料都是正事,赵大人就算今日不来送本宫,也没关系。”
朱标说的是心里话,他从不是讲究排场的人。
康明行礼,道:“殿下来开封一趟,让臣等见识了殿下的胸怀与爱民之心,臣等定谨遵殿下的教诲!”
陆勇也表态,表示会兢兢业业处理水患与政务,绝对不再携带。
见到三人知错能改,朱标很是欣慰,又与他们盘桓了一会儿,才走出府衙。
三人随着朱标往外走,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们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吱呀——
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眼前的一幕吓了众人一跳,外面乌泱泱一群百姓,将府衙外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殿下,殿下今日是要离开开封府么?”
“殿下,草民等是来送陛下您离开的。”
“望殿下珍重!”
“……”
朱标缓步走出去,对着百姓们行礼,道:“各位开封府的父老乡亲,本宫实不愿离开,然赈灾一事已经完成,后续督造堤坝自有当地官员监督,若他日再有不法之事,本宫依旧会为诸位,主持公道!”
朱标的话让百姓热泪盈眶,纷纷高呼“圣明”,他一路走,开封的百姓一路送,一直到了开封城外,在朱标的劝说下,百姓才停下。
开封城外,天高地阔。
朱标登上马车,对开封城的官员说道:“尔等为开封城百姓的父母官,就要尽忠职守,不可渎职,若是本宫知道你们再干出什么不法之事,那下一次在法场上,你们就不止是看客了!”
赵括第一个站出来表态,道:“殿下教训的是,下官这些日子走入各村各镇,才看清百姓疾苦,老百姓日子过得苦啊,若是下官不为他们做主、着想,还有谁能帮老百姓呢?”
陆勇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道:“下官等痛定思痛,决心痛改前非,以后若是有谁敢干不法之事,我陆勇第一个不答应!”
众官员相继表态,朱标才登上了马车。
杨帆骑着高头大马,大手一挥。
“启程!”
锦衣卫与东宫护卫护佑着朱标渐行渐远,望着车队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赵括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去的大半个月好像一场噩梦,笼罩在开封官场每一个人的头上,现在,这噩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