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塔拉松扼住喉咙,从十几米高空砸到地面上的杰拉德几乎已经成了一团肉酱,他却依然能感到身下这团血浆的喘息和蠕动。
“……你杀不掉我,你不可能杀死我!”
杰拉德的下巴和喉咙还算完好,因此他还能磕磕巴巴的说出威胁的话语。
塔拉松实在是不想听这个家伙继续说什么屁话,抬手直接将他的下巴捏碎撕下,又把手里的烂肉甩到一边去。
但就算是缺少了下巴,他依然能听见杰拉德的声音,就好像杰拉德并不是在用嘴巴说话,而是在用灵魂发出声音。
“我可以告诉你杀掉我的方式——你只要再杀我两分钟就够了,但也足够我的红龙将这座肮脏的城市烧成灰!”
用灵魂发出声响的杰拉德甚至要比用他那支离破碎的嘴巴说话更加流畅,但这话语却是听的塔拉松一阵恍惚。
他想让这个滥杀平民的混蛋去死,但那头巨龙正挥舞着它的翅膀,以极快的速度向安塔西亚城飞去。
时间足足过去十秒——这对阿斯塔特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塔拉松用了足足十秒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他不能接受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死,即便代价是放掉一个行恶之人。
他站起身子,泄愤似的将杰拉德往地上用力一摔,接着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就好像是一道绿色的极光。
但即使这样,他的速度依然不足,远远不足。
那头巨龙已经到达了安塔西亚的城边,不管是诺丁的地狱枪还是士兵们的激光枪,对它都没有一点儿效果。
“帝皇啊,请您给予我您的速度和力量……”
塔拉松低声自语着,他已经能看到从红龙鼻孔中喷出的火星,以及它那满是毁灭欲望的眼睛。
他腰间散发着亮光的双头鹰吊坠和铠甲触碰,发出叮叮的声响,但他已经无心去关心这些。
他在城墙下急刹,单手举起了攻城云梯搭在城墙上,接着以难以想象的飞快速度爬上城墙,再踩着河沟区的屋顶跳跃向前。
塔拉松距离巨龙还有数米时,那头巨龙已经张开了嘴巴,浓白蒸汽喷射而出,火团甚至都已经堵在了它的胸口处。
再有两秒钟,巨龙就要用烈焰收割生命,而他却必须要踩到高耸建筑上借力,才能抓到那只巨龙的脖颈。
在紧张的战局中,两秒钟的短暂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到那些逃窜的居民带着恐惧的脸,看到了那些为了掩护民众而不断向巨龙开火的士兵带着决绝的脸。
腰间的双头鹰吊坠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强烈的一次光芒闪烁,塔拉松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和速度,整个人化成了一道灰尘似的跃起,同时大声喊着。
“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
巨龙也注意到了身下跃上的塔拉松,它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类能跳到近七米高,但此刻烈焰已经到达喉头,就算心生恐惧也不可能吞回腹中。
就在烈焰进入巨龙口中的瞬间,塔拉松一拳打在巨龙下颚上,强大的力道逼的它将嘴猛地闭合,足以融化精金的吐目卡在口中无法吐出。
紧接着,烈焰便倒灌回巨龙的喷火器官中,烈焰先一步在它的体内燃起。
仅仅零点几秒,巨龙的脑袋就已经被它自己的吐目烧穿,爆出的烈焰将龙头烧成了一个大骷髅头的同时,将缓缓坠落的塔拉松吞没。
吉哈诺抬头看着空中发生的爆炸,嘴缓缓张大,心中默默祈祷——并非是向那些圣战军信仰的女神,而是向神皇祈祷。
最先坠落的是一颗巨龙的头颅,这颗头颅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骨架,甚至骨架都被烧的焦黑。
那头红色巨龙的尸体重重的砸在了平原区的大块空地上,还带着余温的头颅点燃了周围的干草,并且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攀爬蔓延。
很快,大半个平原区的草地都被火舌舔舐,但这些火焰就好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根本不去触碰建筑或前来救火的民众。
在巨龙尸体后坠落的是塔拉松,他坠落在离吉哈诺不远的地方,吉哈诺已经不在乎他是否还有哪怕一丝气息,只知道咬紧下唇,向塔拉松所在的方向快速奔跑。
她很快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塔拉松,他的脸已经被吐目烧的稀烂,甚至已经露出了骨头,仅剩下了微弱的呼吸。
他腰间的双头鹰坠饰也已经不再发出光芒,被吐目烧成了一团黑色的焦炭,动力甲甚至都被烧至融化,死死黏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还好吗?”
吉哈诺站在塔拉松身前,伸出手想要触摸他那已经被烧的焦烂的皮肉,却又因为害怕触痛这名星际战士而缓缓收回。
塔拉松看着吉哈诺蓄满泪水的眼睛,勾起他已经被烧到稀烂的嘴角,对着吉哈诺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笑容,开口时已经仅剩最后一息。
“不要哭……做一个……对帝皇有用的人……”
说出这一句话,维持他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也离开他的身体,他的瞳孔缓缓消散,望向升起的太阳,就好像是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熔炉。
他的手掌缓缓松开,手里还握着那个精致的星际战士木雕。
木雕已经被烧的焦黑碳化,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烧成了白色的灰渣,却依然坚韧的留在木雕上,就好像他的前主人那样。
而形似燃烧火焰的黑色血痂也流在了碳化的木雕上,格外显眼。
吉哈诺轻轻拿过木雕,用力抱在怀中,她紧紧咬着下唇站在原地,不留下一滴眼泪。
黎明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射在了塔拉松的尸体上,逃去远处的民众与城头上的士兵们也终于赶到,齐齐看着这具躺在地上的巨大尸身。
雷霆划过还有些昏暗的天穹,乌云迅速将升起的朝阳遮盖,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众人身体上,却没有一个人躲向远处。
无论是河沟区的渣滓,城头上的守军,还是诺丁与卡尔这样的指挥官,此刻都看着他的尸体,自发进行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