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沉睡了一夜的赵放悠悠醒来,嘴巴干涩发苦,来不及穿衣服就跑到厨房的水缸里拿起瓢,舀起水猛灌了几口。
一瓢水下肚,赵放这才清醒了起来,对周围的感官也清晰了不少。
“你这死孩子昨天去哪儿鬼混了。”赵放的母亲看见赵放起来,咬着牙骂道。
“怎么了妈?”赵放问道。
“你还说怎么了,你知道你昨天多丢人吗?”赵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说酒话了?”
“咦,谢谢王姐,谢谢李姐的一万块,哎呦刘姐,你说你把这房子钥匙塞进我手里干啥......”赵母学着昨天赵放醉酒的样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赵放闻言,脸“欻”的一下就红了,脚趾一勾,开始给三室一厅打起了地基。
旁边的外公和外婆不知道啥时候也起来了,两人站在窑洞门口,听着赵母的话,也是呵呵直笑。
“妈,你瞎说啥呢,哪儿有背后编排自己儿子的。”赵放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暗道糟了,自己特么的怎么这么敬业啊。
完蛋啦,职业暴露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昨天跟谁厮混去了?”赵母生气地问道。
“没有啊,我跟一个煤矿矿长吃饭来着,人家答应给咱煤矸石铺路来着。”赵放解释道。
“真的?”
“真真的!”
“那刘姐李姐啥的是什么意思?”赵母追问道。
“妈,有没有可能是您听错了,是刘杰,李杰,王杰,反正不可能是刘姐之类的。”赵放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这特么是能承认的事儿吗?
“是吗?”赵母一脸怀疑,用手挠了挠脑袋,倒也没察觉什么对劲。
最重要的原因,她还是不愿意把赵放往坏处想。
赵放看到赵母暂时相信了自己,赶紧逃似的跑回了房间。刚跨入房间的那一刻,赵放用手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真特么是破嘴,说啥梦话不好,非得说这,这是正经嘴能说的吗?
等到吃完饭,赵放又早早地出门来到砖厂。此时赵田正在给几个工人交代任务,现在俨然是一副干部模样,使唤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放哥,你怎么来了?”赵田问道。
“我最近想了个办法,准备用煤矸石先把路铺上一层,便宜耐用。”赵放指着路对着赵田说道。
“13矿?”
“你咋知道?就是13矿的煤矸石。”赵放笑道。
“咱这啊就离13矿最近,人家会同意给咱吗?他们可是国企。”
“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再说煤矸石没啥用,他们巴不得咱们去拉。”赵放给赵田解释了起来。
“行,我下午就让咱们的拖拉机去拉。”赵田点了点头。
“你傻啊,靠咱们的拖拉机得跑多少趟,还是老办法拉煤矸石过来可以换砖。具体怎么换,你自己算,别让人家吃亏。”赵放吩咐道。
“但也别太大方,敢把砖厂干赔了,我削你啊。”赵放最后又加了一句。
赵放目光一闪,发现了站在不远处望着偷看的刘有田,随口问道:“他还天天往这儿跑啊!”
“每天比我都来得早。”赵田调侃道。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赵放说完,转脸换上一副笑容,朝着刘有田快步走去,顺便拿出一根烟,笑着说道:“叔,来抽根烟。”
刘有田看到赵放的样子,顿时也放下了心里的防备,接过赵放的烟,又凑到赵放的火柴前,猛地吸了几口。
“小放啊,厂里有我跟你李叔在这看着,你不用担心。”刘有田若有所指的说道。
“放心,肯定放心,现在厂里井井有条,都是您在这盯着,要不然我能这么闲吗?”赵放自己都感觉到虚伪。
“你今天来是?”刘有田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害,不还是为了咱们村那条破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走不了,我想把路给稍微修下。”赵放非常坦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刘有田。
“刘叔你觉得咋样?”赵放询问道。
“小放,你是村长,你决定就行。”刘有田听罢是修路的事儿,感觉是个苦差事,又无利可图,所以表现出一脸的大公无私。
“谢谢刘叔支持,谢谢!”赵放装作深受感动的样子。
“叔,打小就看好你,你看我儿子进厂的事儿?”刘有田问道。
“好说好说,下次村委开会研究研究,乐子一表人才,肯定得安排个重要的岗位。”赵放打个哈哈又画了个饼。
然后又借口其他的事情,赶紧离开了。
赵田把拉煤矸石的事情和来拉砖的人说后,瞬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路上就有不少人拉着煤矸石到大榕树村。
有的是拖拉机,有的则是牛车,男人在后边拉着车,女人则是牵着牛,后边还跟着一条大黄狗。
赵放左右无事,亲自在修路的工地上呆着。指挥着送煤矸石的人把煤矸石隔一段距离放一堆,这样铺路的时候就不必再拉,省下不少人工。
五六天后,路上一眼望去,旁边都是堆着如小山般的煤矸石。
赵放估摸着大约已经够了,于是召集人手等到晚上准备动工。
修路属于村里的事,所以各家各户都得出人,并且不算工钱。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赵放命人在路上扯上电线挂上灯,路两旁插上红旗,村里的很久没有响起的喇叭,也再次响起《大海航行靠舵手》《团结就是力量》等歌曲。
路上大家干的热火朝天,仿佛又回到了大会战的时候。
“小放,你说这玩意修路能好吗?”
“四婶儿,放心吧,肯定能用一段时间。”赵放笑着回答道。
“老村长来了!”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说道。
赵放一看,老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扁担和众人一起拉着煤矸石往路基上运。
于是赶紧上前,接过了老村长的扁担,不料老头儿却不领情,说道:“咋,嫌弃我这个老头儿不中用了!”
“老叔老当益壮,比我身体都结实。”赵放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你老叔当年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当时修水库,你老叔一个人顶好几个年轻人,干半天活都不带歇的。”旁边的四婶儿打趣道。
“不行了,现在可不行了,那时候中午我一顿能吃五六个红薯面馍,就这下午还得忍着饿,现在一顿稀饭就把肚子打发了。”老村长听四婶提起往事,也开始回忆起了当年。
“就你小子,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你根本不是个儿。”老村长得瑟地说道。
这话一出,让旁边不少村民笑了起来,工地上的气氛变得既火热又活泼。
忙到后半夜,整条路上铺满了煤矸石,黄色的土路在几个小时内变成了黑路。接着赵放又命人在煤矸石的缝隙内撒上黄土,一条崭新的路便成型了。
看忙的差不多了,众人便收拾东西朝回赶,不知是故意还是心有灵犀,老村长和赵放落在了人群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了起来。
赵放听出来老村长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一直没有说出口。
不过赵放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两个人一直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走到大榕树下的时候,老村长抬头看了看大榕树,感叹道:“你小子确实比我强,用煤矸石铺路这招都能想到,我真是老咯。穷了几辈子的大榕树,我看穷根马上就要被你小子给拔了。”
不等赵放说话,老村长朝着自己家走去,远远的又说了一句,意有所指:“也比我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