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些皮衣大汉后头,却又得得地走来一名衣饰豪华的骑马少年。只见他脸上厚厚地铺着一层脂粉,头顶戴着一个镶嵌着晃晃明珠的束发金冠。左手捏着锦索马缰,右手却提着一把珠光烨烨的华丽宝剑。十足一副纨绔子弟的浮浪气派。
这少年人在马上,对地上到处翻滚的人们斜目而视,鼻孔里不时冷冷的发出哼声。神色洋洋,显得极为盛气凌人。他一面漫不经意地观看着泥泞中滚爬的人们,一面心不在焉地驱策着胯下马匹慢慢前行。
马蹄得得,此人的嘴里也不时随着前进的节奏哼唱着小调,身体、头脑在同样应和着这种节奏起伏摇晃不已。
见到这等情形,昆仑诸少顿时大怒。他们一齐放慢脚步,等待那群大汉的到来。那几个皮衣大汉直直地欺将过来,其余人等惊叫声中,全部躲避开去。只有虎子、血龙等人依旧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那骑马少年见有人居然敢不让道,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嘴角立时浮现出一缕狞恶的冷笑,将那马缰绳轻轻一抖。那些皮衣大汉们怒吼一声,排成山一样的阵型,猛然向挡在最前方的虎子、血龙二人撞来!
血龙大笑,叫道,“好得很!”将双掌一左一右,交替竖在胸前。只等那大汉撞击过来,瞬间发力。但听“轰隆”一声震响,皮衣大汉们被掌力激荡得倒退数步。其中有两人甚至给掀翻在地,一屁股都是稀泥。
“你们这些人,胆敢横行霸道、欺凌路人,这便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走路,可得长点记性!”血龙干净利落地拍了拍双手,瞪着那几个目露凶光的皮衣大汉道,“怎么?还不服气?嘿嘿,如果不服的话,你也可以出手教训你五爷我呀!要是不敢,那就别好像于心不甘。以后,也别再连走路都走得这般嚣张了。是要讨打的呢!”
几个皮衣大汉恨恨不已,却也不敢贸然顶撞于他。一干人等都只是齐齐地望向那个骑马少年,似乎在等着他下达指令。
骑马少年纵马过来,盯着血龙怒喝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本公子的随从说话!喝,儿郎们,大伙赶紧给我上,杀了这不知好歹自找死路的臭小子!”
那些皮衣大汉就等他这句话,当下齐齐吼叫一声,“嗖”地亮出了每人所佩带弯刀。刷刷活络了几下手脚,然后逼上近前,对准血龙便砍!
血龙喝道,“你们平常也是这般,只要一言不合,动不动就要杀人么?”
那骑马少年咯咯笑道,“怎么,你怕死么?要么不杀你也成。你,就乖乖的趴在地上,对本公子连磕三个响头,叫三声亲爷爷吧。然后本公子看你表现如何,酌情再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嗯,那么的话,咱饶你狗命,只摘下你一只狗眼,也就算了。怎么样?”
血龙仰面大笑道,“看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五爷倒也可得到赦免活命,真的是稳赚不赔啊好像!”
笑声之中,他突然双掌连挥,身法灵动。但见红影联翩,那些大汉手中弯刀一转眼间,俱各被他抢夺到手,噼里啪啦扔在了地上。其中有个皮衣大汉不识好歹,还待挥臂扑上前来。血龙将身拔起,双腿连环踢出。直把那大汉踢得直直扑街,在泥地上滑出丈余,方才停住滑行。虽然血龙腿上并未催发真气,他负伤不重,可是一身拉风的皮裘衣裤,却依然被凹凸的泥地蹭得破烂不堪。
那骑马青年只气得哇哇大叫,当下扯出了那把明晃晃的宝剑,跳下马来,劈面就向血龙砍去!口里却还兀自叫嚷道,“尔等好生看着,本公子亲自出剑诛除此獠!”
血龙哼地一声轻笑,随即却又微为差异地“噫”了一声。敢情在避让剑招的同时,他察觉到这人剑下的劲道倒着实不小,倒也不可等闲视之。
骑马青年见血龙轻松让过自己的攻势,急忙再抢上一步,又是一通快剑猛攻上前。血龙横走半步,侧身让开敌手的一刺,一掌拍出,直取那少年后背。那骑马少年“嗨!”地怪叫一声,反手一剑向后急撩。
血龙他此时贪功冒进,直取自己要害,下盘却微见虚浮。当即左腿探入,一蹬一弹。却听“啪”地一声响,那骑马青年脚下一崴,身子立时斜跌出去,正撞在了他原本骑乘的那匹马的马头上。
那匹马惊叫起来,腾腾地刨了几下蹄子,随后一个尥蹶子。骑马少年尚未来得及站稳,身子顿时失去依靠,“噗”地又摔倒在了地上。一时只惊吓得嘴巴歪张开来,活像一件事物裂开了一道口子、他脸上所铺施的厚粉,却也不住“唰唰”地往下直掉渣。
骇然之际,骑马少年爬将起来。他用力推开抵触在自己身后的马头,用剑指着血龙叫道,“小子,算你带种。有两下子,居然把本少爷跌了个跟头!嘿嘿,你是谁?”
“你家五爷乃血龙是也,奉劝你以后走路尽量莫要招摇,更不得随意欺凌行客。否则的话,少不得到处有见到不平的旁人出手,热情款待阁下的。”血龙如此说罢,虎子却在旁笑道,“龙师弟我们走吧,少跟他啰唆了。”
貂儿冲那围绕在骑马青年身周的皮衣汉子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跟在虎子、血龙身后。翁刚见虎子、血龙走了,也赶紧跟上去。苍鹰却只是淡淡一笑,同白鹭、黄萤不言不语地走了过去,却也不曾向那骑马少年一伙人看上一眼。
骑马少年技不如人,此刻哪里还敢耍横使性子?只得咽下一口恶气,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昆仑诸少经过了赤台街道,向前行不数里,却见路边一家小店酒幌飘扬。算算时辰,已到了吃饭的时间。众人当即走进店里,叫了些热食慢慢吃了。之后苍鹰又就这小店补充了些干粮,一并付过银钱。大伙略事休息,又启程望大路而行。
大概继续向前走了百余丈地,忽然见到路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那个老的老得头发都掉光了,一口老黄牙也岑岑地龇在嘴唇外面。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棉衣,又黑又脏,满是窟窿。两只眼睛在又皱又厚的眼袋里眯缝着,眼睑边沿犹糊着一圈稀稀黄黄的眼屎,说不出的恶心人。
那个小的,却是个十七、八岁年龄的姑娘家。瘦瘦的,摸样却生得颇为清秀。只是她的头发、衣衫却也同样脏乱得够可以了。
两个人的面前。却摆着一个残缺不堪的大碗。在那大碗的底部,还沾着一些没被舔干净的糊糊。
小姑娘空着一双手,那老头手里却拄着一根又细又长的拐棍。这拐棍黑黢黢的,和老头身上的破棉衣一样,好像从来就没有被清洗过一样。
这两个乞丐见到昆仑派这几个少年走近了,不约而同,都将眼睛傲慢地合上了。仿佛,他们看准了这几个人是老抠门的主儿,不会对他们进行布施与打赏似的。所以,他们显得很懒散,连喊声“打发点喽”也不愿,甚至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貂儿从来没见过乞丐,因此感到很好奇。她留心打量了一番之后,却忽然呸了一声,说道,“好不怕丑,连衣服也不洗,碗也不刷,头发也不梳理一下。真是两个好懒好讨厌、又脏又可怜的人!却不知都坐在这里做什么?”
黄萤低声道,“他们是乞丐啊。你别再瞎说了。”
“乞丐怎么了?乞丐就很了不起吗?”貂儿很不满地哼道,“我就不信,身为乞丐了就可以不洗衣裳不梳头发了吗?”
黄萤见跟她说不通,说了也不理解,就不跟她说话了。白鹭却在旁边笑着对貂儿道,“貂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乞丐可不是好营生呢。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流浪,靠行乞为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财。所以,他们虽然不换衣服不洗澡,是他们没有钱去置办那些,可并不是他们不想穿得干干净净、吃得美味香甜。”
“怎么会这样呢?”貂儿的不满瞬间消失殆尽,却又表示出非常地难以理解。黄萤却忽然轻轻地向那一老一少两名乞丐走了过去。她半蹲下去,摘下背上的包袱。打开来,从里头取出一些散碎的银锞,轻轻放在了那老乞丐的面前。
貂儿很奇怪六师姐的做法,连忙喊道,“萤儿,你做什么啊?你把银子给他们做什么?他又没有卖东西给咱们,也不是店里的掌柜,你干嘛要给他钱啊?”
白鹭仍然轻声跟她解释道,“貂儿,你别喊这么大声。萤儿这可是在帮助人家呢。你看看,他们又没衣裳换洗,又没钱买吃的。我们帮助他们一点点钱,他们就可以用这些钱买些吃的穿的呀,也就不用挨冻不用饿肚皮啦。这不是很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