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点点褪去色彩,漫天无边黑夜。易清狂骤的睁开双眸,耳边是生子娘娘尖笑的声音:“看到了吗,你所想回去的那个时候,我可以帮你。”
“帮我?”
易清狂大笑,声音里尽是冷意:“自作主张认为那是我最想回去的时候,又擅自将我拉回回忆,你这生子娘娘看来不止能赐子,还能扭转乾坤,颠倒时空啊!”
生子娘娘道:“只要你所欲够大够强,我的能力遇强则强,你我二人联手,没有做不成的事。”
易清狂冷言道:“你想做什么。”
“和你十六年前所想做的相同。易钟,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
易清狂好笑道:“你又知道我是哪种人了?”他轻哼道:“若你真有如此能耐,何必蛊惑我同你联手?不过泥中塑,自身难保,妄找替身罢了!”
生子娘娘上扬的嘴角划下,闻言半垂的眼帘睁大,情绪明显不快,语气却平坦道:“我们是一类人,我不想伤你,可你不听我言,不愿享受幸福,我便只能让你尝尝痛苦……”
说着,她的声音变得悠远而空灵,易清狂眼前再度变暗,却不是天黑的颜色。
漫天都是血腥甜的气味,易清狂只觉全身粘腻,有红色液体自头顶顺着额角底下,他穿着墨衣显不出液体本色,半张脸和裸露的颈脖手腕却染上一片红。
天是暗红色的,残阳犹如染血,四周是乌黑一片的枯林,有乌鸦悲鸣的嘶叫。脚边是一具具死相百状的尸体,以他为圆心,各处沾着血液。
易清狂知是幻境,可手上血的温热感和心尖的刺痛却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无。
这种感觉,他太过熟悉。
恍惚间,两人影在林间攒动,有人撕心裂肺的喊救命,一片金色闪现,忽而幻化成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刺进朝他跑来呼救的人。
心脏被贯穿,这人睁大眼睛,嘴角溢血,朝易清狂伸出的手绝望的垂下,随着长剑幻影的消失,失衡的倒在他腿边。
对面,是脸戴着半边金色面具,眼神骇人的墨衣男子。
这个人,他也太过熟悉。
易钟。
十五年前的自己。
易清狂抬手去摸易钟泛着冷光的面具,对方身子一动,径直穿过他身体,往他身后去。
他听见易钟冷冷的声音道:“顾浅,把蓁蓁给我。”
易清狂闻言身体一僵。
阑珊,这里是阑珊。
可不对,他没有伤害过阑珊弟子!
易清狂跟着易钟行走的方向转身看去,扭头易钟却不知去向,只剩对面单膝跪地,提剑支撑身体的顾玄朗。
顾浅的怀中还有个孩子,看起来并不足月,哭啼声响彻整个枯林。
“蓁蓁……”
易清狂一怔,随后往顾浅走去,手指有些颤抖道:“顾浅,把她给我。”
“易钟,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说,把她给我!”
“易蓁蓁留不得,她活不了,你明明知道!”
“顾浅!”
“哇――!!”的一声啼哭,顾浅收起幻影,当着易清狂的面将怀中婴儿拦腰折断。
枯林又恢复安静,只剩乌鸦啼叫。易清狂半边身子麻木,握着金叶翎吼道:“我要你们偿命!”
腰间风灵瞬间发出血色光芒,陷入黑暗的地面开始不稳,易清狂紧抿着唇,一步一步往更深的漩涡中走去。半脚已踏入黑暗中时,他忽听得远处有人喊他的名,随后一道亮光闪过,像是砍开天空一角,形成裂缝,一道道光明射进,易清狂感觉腰间一紧,有人横腰拽紧了他的身子,将他拖出了无边黑暗。
易清狂昏昏沉沉,只知自己后背贴着谁的胸膛,耳边有人轻声道:“易钟,醒来。”
.
“蓁蓁!”
房间内,易清狂大喊一声,掀起被褥梦醒一般惊坐起来。
是幻觉。
他垂首埋在双手间,身子还有些颤抖。
他早知道是幻觉,还是陷了进去。
芩君荇从对面桌上起身过来,伸手用灵探了探他的身体,手掌贴于他后背,输了些灵力给他。
易清狂回神,抬手拿开芩君荇的手,看了眼对方,怔了一下:“芩笙?”
“是我。”
芩君荇收回手,眸光带着点点担忧:“你如何了?”
易清狂闻言低首沉笑,片刻抬头不答反问:“你带我回的客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叶修远了?”
芩君荇不答,但点了点头。
易清狂问:“什么时候?”
芩君荇回了二字:“雅居。”
“怪不得……”易清狂敲了敲额间,摇首回忆道:“我就说那夜我折腾出这么大声响,堂堂芩家大公子却睡的沉过去,一动不动的。原来竟然假装。”
芩君荇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想你不会愿意被人揭穿身份。”
“无所谓了。”
易清狂摆了摆手,“可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因为金叶翎?”
“嗯。”芩君荇低低一应,易清狂扫他一眼,玩笑道:“十六年前你才多大?看来我真是臭名昭著,上到八旬老人,下至六岁孩童,怕不是连花花草草,猪狗牛羊都知道我易钟是谁,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芩君荇听不得他如此诋毁自己,便道:“并非如此。”
“那是如何?”
芩君荇垂下眸子,只道:“你心魔未解,不宜再去求子庙,今夜就在此休息,我带秉德再去一次。”
易清狂摆手道:“秉德和正则不适合去,闵舟和剩下那几个更是不行,你要夜探,还得捎上我。别看我现在这样,好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那生子泥塑的把戏我已知道,绝不会再陷进去。”
“不行。”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说芩大公子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发誓这次过来不是添堵,是真心实意要帮忙!好增进和大公子的感情,让你愿意带我跟去兜率天宫啊。”
芩君荇闻言眸光闪了闪,沉默稍许仍道:“不行就是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芩家几个弟子中没人比我更适合去。那生子娘娘泥塑不是善茬,半魔半佛,实难对付。我既然已经被你知晓身份,就不必藏着掖着,你大可放心,这次它绝对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