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知道华山顶峰也许有大事将要发生,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
张寒城、赵九重都算是江湖中不错的好手,后方商贾三人也不差。
又过了大概两炷香左右,众人终于来到了临近华山顶峰的缓坡所在。
张寒城才一上山,一下子,便又看到了三个十分熟络的身影。
那两只跟随着太白老人的猿猴,正立在一起,与对面那只跟随着逍遥子的怪雕对峙着。
赵九重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大的怪雕!”
柴荣更是惊愕万分,他随着老爹经商,走南闯北贩茶,见识颇多,不只是那怪雕,对面那两只猿猴,也不似是寻常猿猴那般,根本超出常理。
商贾三人看着那两只猿猴,忍不住眼角抽搐,又看了一眼怪雕,只觉得这世上什么怪物好像都跑出来了,竟然如此的诡异。
两只猿猴与怪雕歪头看向了这边。
张寒城惊喜道:“两位猿猴大哥,雕儿!”
说着,他已经自顾自的跑了过去,看的其他人有些头皮发麻。
两只猿猴认识张寒城,顿时喜出望外的啼叫了起来,至于对面的那只雕儿,则是举起双翅,扇动了两下,发出了啼叫声,比常人还要更大的巨足刨着地面,似是非常不高兴。
赵九重咽了口口水,张寒城看上去跟这三只怪物竟十分熟络。
“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两位猿猴大哥了。”张寒城说着,抬手摸了摸那白猿伸过来的爪背,又抚摸了一下那棕猿的爪背。
后方,那怪雕看到这一幕,声音顿时暴戾了起来,竟拍打着双翅,两步之间踏了过来,其中一只翅膀一下子便截住了张寒城和两只猿猴的动作。
张寒城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怪雕:“雕儿,怎么了?”
怪雕不满的叫了一声。
张寒城这才意识到,也许是他跟这两只猿猴亲近,这怪雕不高兴了,当今抬手,摸了摸这怪雕的羽毛。
如此,怪雕才安抚了下来,并且又叫了一声,像是在跟张寒城说这样才对。
张寒城这才微微一笑,终于看向了华山顶峰所处,此刻,那顶峰正中心的所在之处,逍遥子和太白老人正各自执着黑白二子,下着棋。
而在他们二人一旁古松下的大石上,扶摇子正一手逗弄着一只灰鹤,同时目光停留在逍遥子和太白老人的棋局之上。
赵九重等人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幕,心中吃惊。
这华山脚下武林大会,聚集了那么多的高手,可这华山顶峰,西岳之极却如此清闲的下棋。
商贾三人纵使再自来熟,也不敢开口了,在他们看来,这三人分明都是隐士高人。
赵九重更是万分吃惊,江湖之中,竟然有这样的高人,他从前却根本没有听说过。
逍遥子从瓮中执起一枚白子,轻轻点在棋盘之上,并抬头看向了张寒城等人这边,目光微微一闪。
扶摇子偏头看来,目光停留在赵九重身上,又快速挪走。
张寒城挠了挠后脑勺,总觉着这气氛稍许尴尬,有些僵硬道:“见过逍遥子大哥、太白爷爷……”
太白老人笑着回过头,道:“孩子,过来坐吧。”
“嗯!”张寒城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赵九重等人,点了点头,而后便跑到了太白老人身边,小心的坐了下来。
逍遥子道:“想不到王屋山一见之后,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你这小子,看起来你过得不怎么样,竟变成了乞丐。而且,你还认识太白兄。”
太白老人哈哈一笑道:“看来,逍遥也认得这个孩子。”
逍遥子点了点头,道:“太白兄,到你了。”
太白老人哈哈一笑,从瓮中捡起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顿时,有三枚白子瞬间陷入了围困当中。
太白老人随意的捡走了三枚白子。
逍遥子微微一叹,看向了端坐在古松之下的扶摇子,道:“陈抟兄离得那么远,真能看到这棋局之景么?”
扶摇子淡淡一笑,道:“此处虽远,但却可以洞彻全局,不劳逍遥费心了。”
逍遥子哼了一声,执起瓮中白子,落在棋盘上。
太白老人顿时一怔,跟着就发现,他已经落入了逍遥子的圈套,棋盘右侧的黑子,却不知不觉陷入了白子的包夹之中,而方才他吃走逍遥子三枚白子的棋子,却促成了这件事情。
逍遥子道:“看来,太白兄要输给我了。”
太白老人哈哈一笑道:“我这山野粗人不精此道,被逍遥杀的片甲不留,也是正常之事。”
赵九重已经放下了柴荣,站在太白老人的一侧,盯着棋局,忍不住暗自点头。
他是个十分喜欢下棋之人,少年时就战过洛阳棋圣,后来段思平那文种之局,都是他破的,此刻他盯着这棋局,一下就看出了太白老人和逍遥子的棋艺高超万分,根本是杀的难解难分。
而逍遥子这一次绝杀之局,应该是早就已经布局,甚至没有让同样棋艺高超的太白老人发现。
赵九重想了又想,将他和太白老人易地而处,发觉的确目前的局势已经几近于无解,毕竟这逍遥子厉害非常。
便在此时,但听见一直坐在古松之下的扶摇子道:“太白兄不必轻言放弃,这棋局还未到无解之状。”
话音落下,他拍了拍一旁的灰鹤。
却见这只灰鹤竟迈开脚步,走到了太白老人的棋瓮旁边,以尖嘴叼起了一枚黑子,转头看向了扶摇子。
逍遥子看着这一幕,眸光闪动。
突然间,扶摇子执起右手,对着灰鹤尖嘴之处遥遥一弹!
呯!
那黑子竟一下子从鹤嘴中掉了出来,直接落在了棋盘上面。
张寒城看的目瞪口呆,这只灰鹤看上去十分普通,竟然如此听话。
赵九重吃惊无比的看着落在棋盘上的黑子,道:“怎么可能!?”
逍遥子低头,看着这棋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陈抟兄是不愿做君子。”
扶摇子笑道:“我是个道人,做君子有什么意思。”
太白老人看着这棋局,发现这棋局的局势虽不至于一下逆转,但那枚黑子,却恰好围魏救赵,令棋盘左侧的白子几乎到了山穷水尽处。
如是逍遥子不想失去棋子,就必须要转而过来解开白子危局,如此,也就要错失围剿黑子之局。
柴荣同样略通棋艺,趁着那边渔夫帮他处理了脚上伤口,便踉跄着跳了过来,看向了这棋局,这双方互相厮杀的棋局,令他觉得高深莫测。
“柴大哥,我扶着你。”赵九重说了一声,赶紧走到了柴荣身边,扶住了柴荣。
逍遥子怔了一下,顿时看向了柴荣,目中闪过了一道疑惑之芒:“你叫什么名字?”
柴荣恰好抬头,看见逍遥子是问他,当即道:“在下柴荣,见过这位先生。”
逍遥子将原本从棋瓮之中拿出的白子放了回去,转头看向了扶摇子那里。
扶摇子盯着柴荣,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这表情恰好被逍遥子看在眼中。
扶摇子道:“李树枯荣尽,柴樵再种天。”
逍遥子顿时又看向了与商贾站在一边,无聊十分的柴夫,同时执起了右手,掐指推算了起来。
一下子,原本就安静的气氛,又变得更加安静了起来。
此处气氛太过尴尬,那怪雕、猿猴虽惹人稀奇,可没人敢去瞧,此刻这三个高人在这里,谁敢胡言乱语?
非但逍遥子掐算,扶摇子也在同时进行着掐算。
太白老人叹了口气,看向了张寒城,道:“孩子,你上这华山来做什么?”
张寒城道:“我听见了那雕儿的叫声,所以就上来了。”
太白老人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一眼柴荣,道:“果真是非凡之人。”
柴荣微微一怔,抱拳道:“老先生何故夸奖于我。”
太白老人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
逍遥子停止了掐算,陡然间起身,对柴荣道:“你可愿与我去一旁叙话一二?”
柴荣愕然,道:“我?”
逍遥子道:“不错。”
柴荣觉得意外,但不敢不从,正准备答应,那扶摇子却道:“且慢。”
逍遥子扫向了扶摇子,道:“陈抟兄何意?”
扶摇子微微一笑道:“你说我是何意?”
逍遥子道:“我先一步推演完成,陈抟兄慢了一步。”
扶摇子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以推演快慢论高下?”
逍遥子皱眉,道:“也对,陈抟兄并非是什么君子,既然观棋能语,这先机,自是也想要抢。”
扶摇子哈哈一笑,看向了柴荣,道:“这位小友,可愿与老夫一叙?”
柴荣吃惊万分,怎么一下子逍遥子和扶摇子都要找他说话?
逍遥子道:“是我先请你叙话,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你说是吗?”
扶摇子在那石头上缓缓起身,道:“先来后到,却不如后发而先至。”
逍遥子道:“后发欲要先至,但不能先至,因有吾先来,而你后到。”
扶摇子道:“叙话与先来、后到并无关系。”
逍遥子道:“先来在前,后来在后,怎能无关?”
扶摇子道:“道法自然,吾从本心,自然而语,自然者先至。”
逍遥子道:“看来,陈抟兄是打定了主意要违逆先来后到的道理了?”
太白老人见两人争论不休,道:“你们二人争来争去,最终结果却掌握在人家的手上,何必自乱阵脚?”
话音落下,逍遥子和扶摇子同时看向了柴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