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后院。
绿影垂荫,蝉鸣声声。
沈清棠陪着爹娘于院内散步消食时,突然管家禀报李家来人。
不等沈淮安发话,李氏率先拒绝。
“不见,让他回去!”
“瑛娘,不可。”沈淮安不赞同的摇摇头,转而对管家道:“将人先带至前厅,我与夫人稍后便到。”
“老奴这就去。”
管家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着生闷气的妻子,沈淮安颇感无奈。
“不管为何而来,他毕竟是你父亲身边的人,就这么空门而归,你让岳父如何作想?”
李氏双眼湿红,咬唇道:“你又不是不知父亲他所思所求?”
“平日里不见人来,偏生姐儿回家,便匆匆遣了人来,上次说是叫我们回去吃饭,可转头便将姐儿塞进了宫,这次还不知为哪般算计……”
可怜。
原主在其外祖眼中,居然是一件可以随时送人的礼物……
沈清棠沉默一瞬,拍了拍李氏的手,在李氏双眼泪盈盈的看过来时,她乖巧温软的递上一方帕子。
“母亲莫急,女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过父亲所说亦是在理。”
“今日您让人离去,来日坊间便有那嚼舌根的胡言乱语,与其被人恶意揣测,倒不如静观其变,您说呢?”
拭去眼角泪意,李氏伸出一根手指,嗔怪的点了点沈清棠白净的额头。
“姐儿聪慧,如此说来,倒是为娘的不是~”
……
前厅,茶香袅袅。
沈清棠随父母从月洞门走出时,于厅内喝茶的李家小厮,忙不迭地放下手中茶杯弯腰行礼。
“小的贵生,见过姑爷。”
沈淮安点头,“岳父大人叫你来此,可是有什么事需要交代?”
贵生点头哈腰道:“回姑爷的话,老爷听闻表小姐回来,特让小的来请您跟姑奶奶,还有表小姐、表少爷晚间回去一起吃顿饭。”
“又是吃饭。”李氏咬牙。
“咳!”
眼见李氏心气不顺,沈淮安虚咳一声,对贵生和煦的点了点头。
“好,即是岳父大人有请,等枫儿下学我们一道去。”
得了准信能回去交差的贵生,当即松了口气的松懈下来。
“如此,小的这就回去。”
贵生转身欲走,管家却突然领着一群内侍太监,步履匆匆仓皇而来。
“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淮安定晴一看,不太确定道:“江、江公公?!”
沈淮安惊愣之下,身着深蓝织锦御前长袍的江全,挥了挥手中拂尘,和颜悦色的对沈淮安拱了拱手。
“咱家,见过沈大人。”
沈淮安心神紧绷,试探道:“盛夏炎热,公公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不妨先入座歇上一歇,用杯茶润润嗓子?”
“来人——”
沈淮安刚唤下人斟茶,就被江全连连摆手拒绝。
“沈大人您客气了,咱家奉皇命而来,一会儿还得赶在日落前回宫。”他家皇上说了,落锁前未归他这御前大公公就得换人。
未免被人替了职,江全将圣旨取出,唱诺声紧随而至。
“太常寺汉赞礼郎沈淮安接旨——”
黄绫圣旨被江全举起,沈淮安当即率领沈家众人跪地接旨,在他身后就连本来要走的贵生,眼珠子一转,也麻溜的跟着下跪聆听圣意。
“臣沈淮安,携沈家众人,恭迎圣旨,聆听圣谕。”
江全颔首,展开手中圣旨,脸上神情继而变得肃穆而庄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常寺汉赞礼郎沈卿之女沈清棠,聪慧敏捷,风姿雅悦,因救三皇子有功,朕心慰之。特册封为从七品贵人,赐号姝,居芳华殿,于六月十九入宫,钦此~”
诶……?!
她没听错吧?!
犹如一道惊雷炸的沈家全场石化,沈清棠错愕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江全他笑眯眯的那张脸,正充满善意的看着她。
果真是好颜色。
同样都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下,可唯有姝贵人耀如春华,娉婷十五胜天仙。
“沈大人恭喜恭喜。”
江全合上圣旨递向沈淮安,看着阳光下闪耀着明亮华泽的册封圣旨,沈淮安大梦初醒般双手颤抖的将圣旨接过,高举头顶领旨谢恩。
“臣沈淮安,叩谢吾皇恩典。”
沈淮安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想到圣旨内容,不由得朝自家女儿看了眼,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难言的骄傲。
是金子怎会不发光,他家姑娘本就生的华容玉颜,即便是殿选遭人陷害被贬,也依旧能登得贵人之位。
哎呀,要遭!
突然想到什么,沈淮安神色微变。
圣旨来的突然,他没有准备红封!
看一眼神思恍惚的妻子,沈淮安只得强留江全用茶。
“天色尚早,还请江公公看在姝贵人的份上,用杯喜茶再回宫。”
江全犹豫一瞬,看到身边一溜手捧锦盒的小子们都热的冒汗,心下一叹便应了下来。
“沈大人言之有理,这喜气,好叫咱家也沾沾。”
“江公公,请上座。”
沈淮安松了口气,忙迎着江全入座,可江全却摆了摆手,指着身后手捧锦盒的小太监,笑眯眯的解释。
“不急不急,咱家还奉了皇上口谕,要传与姝贵人呢。”
说着,江全越过沈淮安,带着手捧锦盒的小太监,恭恭敬敬走到沈清棠身边行了个礼。
“奴才江全,给姝贵人请安。”
“江公公……”沈清棠心中五味杂陈,这皇帝小儿确定不是属狗的吗?
前脚放她出宫,后脚册封圣旨紧随而来,搁这跟她卡BUG呢?!
全然不知贵人心思的江全,笑着从小太监手上接过一只锦盒,将其小心翼翼的送到沈清棠手中。
“姝贵人,奴才传皇上口谕:有美人兮,殊色含光,出尘脱俗,特赏碧水芙蓉镯一对,爱妃肤若凝脂,莹莹皓腕岂可无物所配,此玉镯朕精心挑之,与爱妃甚是般配。”
沈清棠屈膝接过锦盒,“嫔妾,谢皇上赏赐。”
“姝贵人往后的福气,可还长着呢~”
江全笑呵呵的说着,他一挥手那些个手捧锦盒的小太监,纷纷将手中锦盒交至沈家下人手中。
这些锦盒似有千斤重一般,接过锦盒的下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碰坏了。
“借江公公吉言,家父已备好茶水,还请入座吃茶。”
“哈哈哈……您跟沈大人客气了,那咱家便却之不恭吃完茶再走。”
江全行了个礼,就带着小太监们入内用茶。
他一走,沈清棠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锦盒,一时间顿觉呼吸不顺,两眼发黑。
从现在起,她便是皇上的女人——姝贵人?!
难道她的后半辈子,一生都要被囚于那寂寞宫墙,能看到的天空也只有头顶的那片四方天吗?
她要想好好的活下去,甚至还要与人争同一根黄瓜,以保圣恩眷宠……
好想就地长眠,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她想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