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朱由校露出白牙,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那照你的意思,朕是不是还得赏你点儿什么?”
“奴婢不敢!”魏忠贤回答的很快:“奴婢只想着跟在陛下身边,好好保护陛下!”
“要是有什么暗箭来了,奴婢也能为陛下挡一挡!”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目的吧!
看来,魏忠贤已经从最初的大权在握醒过来了。
他估摸着琢磨明白了。
太监的权力很少来自职权,更多的来自皇帝的宠信!
皇帝身边的太监,就算没有品级。
出门在外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可若是没有皇帝宠信,哪怕他现在贵为司礼监秉笔兼东缉事厂提督,他依旧得被人叫一声——‘阉宦’。
朱由校不知道他最近经历了什么。
但朱由校知道他最大的担心。
为了打消这个担心,让魏忠贤专心办案,朱由校难得给魏忠贤解释了两句:“王安在乾清宫呆的时间也不长了。”
“等朕再理一理,他就要去司礼监做掌印。”
“以后,你们就是同僚。”
“相互之间别这么猜忌!”
“奴婢不敢!”魏忠贤表现的诚惶诚恐。
不过在心里,他却是松了口气。
虽然没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但是王安不再常待皇帝身边,也算胜利。
至于皇帝说的‘别猜忌’...
有时候,上面的话要反过来听的!
看形势就知道,现在内宫的局面几乎是皇帝一手推动的。
若自己真听皇帝的话,对王安马首是瞻。
那估摸着,才是大祸!
“好了,滚起来吧!”朱由校对魏忠贤说道:“赶紧去办你的差!差事办好了自然有赏...”
待魏忠贤离开后,王安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随着宫门在吱呀呀的声中打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里面悄悄出来。
宣城伯卫时泰打头,宫里其他侍卫护卫左右。
更外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常服禁卫。
他们每个人都紧张万分,相互交叉着观察街面,以防有歹人忽然冒出。
朱由校,则在马车里观察着他面前的这个人。
这人单从外貌来说,根本不像一个太监!
他站得笔直,面容坚毅的像块儿石头。
眼神时不时透出锐利之色,让朱由校都有点儿不适应。
不过,朱由校很确定,他就是一个太监!
死士太监!
皇家底蕴之一!
据说,他的身手在军中也算得上万人敌。
当然,朱由校知道这是夸张的说法。
想要万人敌只有兵法。
项王那样的人,也不可能一对一万。
可朱由校还是对这家伙好奇,对这家伙身上的古武技击之法好奇。
在后世有一种说法,说中国的古武已经濒临失传,留下的,大都是表演套路,杀伤力很小。
故而比不了赛,在各种场合也总是表现拉胯。
原因嘛,自然是这些古武技击之法大都是取人性命的狠招,和谐社会用不了。
当然,另一方坚持拳击、坚持跆拳道的,就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用事实说话!
事实不行,就是不行!别找借口!
而朱由校对这件事,态度是怀疑,但偏向有点儿信的一方。
理由也很简单,翻开史书,中原王朝能从一小片土地扩张到后世的几百万平方公里,那不可能是四夷友善,主动送的。
更多的,是华夏先祖一片片开拓的、抢的!
当然,这在史书上叫——伐不臣!
想要伐不臣,武力总是要凌驾于对方之上!
在火药没有被用于军事的大宋之前,甚至包括大宋...
华夏先祖们,就是凭借着一代代改良的技击之法、一代代积累的技术优势,以手中刀、身上甲,建立了一个个庞大而又璀璨的帝国。
在那些时代,他们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传说: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宫福,你叫宫福,对吧?”朱由校对于能教自己东西的人,向来很客气,哪怕宫福是死士、是奴婢,他依旧没有颐指气使。
“回陛下,奴婢是叫宫福。”回答的硬邦邦的,的确是个一根筋的练武之人。
要是换了魏忠贤,现在早跪下‘感激涕零’了。
不过,对于魏忠贤那样的佞臣,朱由校喜欢。
对于宫福这样的憨直之人,朱由校也喜欢!
曹操有自己的‘虎痴’,自己看来,也能有个类似的人物了。
这宫中藏着的宝贝还真是不少!
“宫福,”朱由校用温和且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朕听王安介绍,你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你实际上,能打多少人?”
宫福认真思索,然后看着少年天子回道:“若是不披甲,奴婢可以对付二三十人,披甲,上百人的围攻,奴婢也可以冲散!”
“哦!这么厉害!”看着少年天子非但没失望,似乎还颇为惊叹,宫福的心倒是被触动了一下。
一个月前,同样的问题,少年天子的父亲问了自己。
自己如实回答,然后就得到一个失望的眼神。
剩下的,不必多说什么...
宫福看的出来,那位先皇是要用自己,是期待自己是真正的‘万人敌’,能帮他解决掉一些麻烦。
但可惜,万人敌只是武人的一种美誉...
宫福也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拿国事当儿戏的人。
如此,死士群体再次沉寂。
今天王安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激动。
而当王安要安排他贴身护卫的时候,他依旧什么都没说,直接领命!
马车内圈的防卫,全由大内死士接手。
他本人,则是穿着内甲到了皇帝的车上。
而时隔一个月后,面对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宫福没有犹豫,依旧给了同样的答案。
他自认为自己是皇家的最后一道防线,事实容不得他夸大或藏着掖着。
皇帝问什么,他回答什么就好。
至于皇帝要不要用、如何用,那是皇帝应该思考的问题。
死士不需要想太多。
新皇的夸赞,尽管在宫福心中留下一点涟漪,但很快平复。
他依旧像一块儿石头那样站着、警惕着...
朱由校看着这家伙的表现,心里倒是痒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