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脱离了皇帝身边,那她不过是一个空有封号名头的妇人。
想要进宫、想要再见皇帝,不知会到猴年马月...
到时候,所谓的奉承、所谓的荣耀,都会烟消云散。
故而,情急之下,她只能开始自救。
只能提一提自己在皇帝身边的‘重要’,希望皇帝能想起自己的好,收回成命。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效果...
自然是有的。
朱由校虽说是一个理想的现实主义者,更注重利益。
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感情。
别人对他的好,他也不是不知道。
面对自己亲近的人,他也不是不会心软。
只是,他明白,很多情感要为事情、事实让路。
要控制自己的情感、情绪!
对客印月,其实他之前就有想法。
出宫,去作为一个代言人,帮朱由校办一些他身为皇帝不好办的事。
比如:经营某些名声不太好,但赚钱的皇店。
比如:组织捕奴队,抓捕异族奴隶,为大明的发展添砖加瓦。
又比如...
毫无疑问,朱由校去做这些事,会招致言官的口诛笔伐,甚至史书上也会记上一笔。
但客印月去做,朝堂勋贵们只会羡慕她会赚钱,然后或哭着喊着求加入、或模仿另起炉灶。
而客印月不祸害百姓,那文官们也不会盯着一个妇人,盯着她的生意。
至于史书,更不会记载这点小事!
它只有可能提一笔:“客氏,原名不详。天启帝乳母也,泰昌元年封奉圣夫人。”
就这一句话,还是因为朱由校记载的。
至于她的其余日常生活,没有记录到史书上的价值!
可以说,客氏在朱由校未来的规划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不过客氏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欣喜的以为之前的事过去了,自己不用出宫了。
一碗温度合适的加糖牛奶放在手边,朱由校一饮而尽,接着对客氏说道:“去搬个锦凳,我有点事交代你。”
客印月现在正乖,朱由校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看着乖乖淑女坐的客印月,朱由校搓了搓手指:“你出宫这事儿不会变,而且要尽快!”
“陛下!”客印月装不了淑女了,她对朱由校惊呼。
“等等,听我说完!”朱由校抬手止住她的话头,继续自己的安排:“你出宫,不是让你享福的!”
“恒顺号知道吧?”
“知道,”客印月垂泪欲滴地点头道:“宫里的皇店...”
“它交给你了!”朱由校说道:“拿到手后,不要闲着,办个宴会或者开业仪式...”
“总之什么都行,就是找个由头把京城的勋贵聚集起来。”
客印月还是‘垂泪欲滴’...
朱由校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蜂窝煤、还有那个炉子,相信你也见过。”
“带着他们去搞那个。”
“除了西山,山西、陕西...”
“随你们!”
“总之,我要尽快见到产品!”
“蜂窝煤?!”客印月不垂泪欲滴了,她观察了下朱由校的脸色小心问道:“陛下,这个生意不是交给英国公和宫里做吗?”
“我...”
“英国公,朕只承诺了他边军的后勤采购!”朱由校换了个坐姿说道:“至于英国公会不会想到更多,那是英国公的事。”
“反正,朕是支持你再起一家与宫里和英国公府做竞争的!”
“啊?”客印月张大了嘴巴,她被朱由校的思路惊住了。
赚钱的生意,不应该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怎么现在还往外推?
朱由校笑了笑,他一看就知道客印月在想什么。
为了让客印月放下顾虑,尽心办事,他解释道:“若朕只是朱家家主,那朕一定把那两样东西死死搂在怀里。”
“可朕不仅姓朱,还是这天下的共主!”
“朕要考虑的,也不仅是朱家一家之利益,朕更需要考虑朝廷、考虑天下百姓!”
“一个行业若是没有竞争者,那就会产生垄断。”
“垄断就会懈怠,垄断就会出现价格的飞涨!”
“乳母,你说天下百姓是喜欢贵又不好用的东西,还是喜欢价格便宜、质量更好的东西?”
前面的‘垄断’、‘懈怠’、‘飞涨’什么的...
听得客印月晕头胀脑,她根本不懂这些。
但最后一句话,客印月听懂了!
天下百姓当然是喜欢便宜又好用的东西!
而只要自己做出来的炉子、煤饼比宫里和英国公府做的更便宜、更好,那自己就能赚钱!
想到这里,客印月的两只眼睛都快变成铜钱状了。
不过,一想到这些铜钱都是皇帝的...
“恒顺号,给你两成份子,所赚的利益,你也拿两成!”
“不要觉得少,朕不光得在后面给你顶住英国公府的压力,朕还得给你出钱、出人、出工匠!”
“毕竟你现在什么都没有!”
朱由校这么一说,客印月反而不好意思了。
“陛下,不用!”
“您赏赐给我的钱不少...”
“赏你是赏你的!做生意是做生意!”朱由校摆手拒绝道:“你以后出去也要注意,生意的归生意,人情的归人情。”
“二者一定不能混了!”
“否则又伤生意又伤人情!”
“是,陛下!”朱由校这么说,客印月也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不过,她还有一个担心。
“陛下,我、我从来没做过生意...”
“你知道的,我从进了宫就...”
“没事。”对这个问题,朱由校倒是有不少信心:“又不是让你亲自去和人讨价还价,这事儿有专门的掌柜、管事去做。”
“你要做的,就是出面,做这个牵头人!”
“而且,现在不懂,不代表以后不懂,人是能通过学习进步的嘛!”
说到这里,朱由校忽然提醒道:“乳母,我记得你是民间出身吧。”
对于自己的出身,客氏深以为憾!
要不是这个出身,客氏相信,自己可以像万贵妃那样...
故而,她现在很讨厌别人说起这个话题。
但现在挑头的是朱由校,她就不敢发脾气了。
“回陛下,是的。”
朱由校身体前倾,对她交代道:“朕希望你出宫后,能不忘这个出身,莫凌虐生民。”
“朕不希望有一日在御桌上看到参你奏本,更不希望亲自治你的罪,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