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呢,开了一条幸进之路的同时,又给这条路挖了陷阱...
让那些想走这条路的人,三思而后行!
一下子筛选掉很大一部分庸者,至于在这样情况下还能走通这条路的人,那不是有着足够的聪明才智,就是有着足够的运气。
这样的人,给一顶官帽子,又能如何。
来日方长,皇帝总有时间看清楚他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
更关键的,皇帝通过这一手,直接收了两个孤臣。
自今日之后,顾秉谦、崔呈秀只能以皇帝马首是瞻。
皇帝指东,他们就得往东,皇帝指西,他们就得往西...
皇帝也真正能在外朝发出声音,而不是只能像之前一样,合纵连横、万事商量...
不过,这也代表着,臣权的进一步萎缩。
但这样的萎缩,本就是可预见的!
一个真正的皇帝,不可能不在朝中安插心腹。
一朝天子一朝臣...
相对来说,新皇安插的时间还是比较迟的。
像先皇,刚登基就安排了两个内阁大学士,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大理寺卿,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有其他很多官员...
可张维贤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他莫名的有感而发:“唉~,陛下聪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难了...”
方从哲举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挥挥手,让左右出去。
“国公,这是吃了陛下的亏?”
张维贤猛地一激灵,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不过,他的身份,抱怨两句也不必在意什么。
更何况,这里是方从哲的地方,他相信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出去的。
“失态了,让首辅看笑话...”
方从哲摩擦了一下茶杯,说道:“不碍事。”
“不过国公有事的话,不妨直言。”
“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维贤收拾了下心情说道:“就是想找阁老帮个忙,讨一纸特许经营。”
“特许经营?”方从哲皱起了眉头。
大明的顶级勋贵,为了几两铜钱的事,来找自己这个首辅?
不对劲!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放下茶杯谨慎问道:“不知国公府要经营什么,还得您亲自过来跑一趟...”
“没什么,不过是煤、炉子什么的...”张维贤表现的毫不在意,而且他也不觉得方从哲会拒绝自己。
英国公府的面子,足够大!
若不是查出来另一家的身份也不简单,张维贤才不用到内阁里来呢。
让个管家到顺天府走一趟就是!
“煤、炉子...”方从哲有点迷茫,英国公府怎么会看上这些生意。
而且,家主都不惜为它出面...
事出一定有因,先不能答应!
了解了解再说!
“这样,国公,”方从哲表现出一副为张维贤考虑的样子:“你说的这煤、炉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呢,先让人去看看,了解了情况,记录在案...”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张维贤皱了下眉头,他本以为今天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彻底堵死那位奉圣夫人的路!
但看方从哲这意思,还要调查?
“诶,国公你这就不懂了吧!”方从哲开始胡诌:“这开门四件事,柴米与油盐。”
“柴呢,排在第一位!”
“煤虽然不如柴,但它总算是‘柴’的类筹范围。”
“像这样关系国计民生的事儿啊,原则上是不能让一家掌握的,就像盐铁一样,要么官营,要么就是好几家一起竞争...”
方从哲的胡诌还没结束,但是张维贤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忽然变得很差!
非常差!
就像是死了娘那种!
这让方从哲的心情也变得差了起来:“不是吧,拖延点儿时间看看什么情况也不行,勋贵之首就这么霸道?”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误会张维贤了。
这位英国公,现在不仅是脸色差,还后怕,似有劫后余生之感...
这,这莫名其妙的...
英国公张维贤蓦然起身,他快走两步就要出内阁!
但半路上,他又刹住车回身对方从哲行礼道:“多谢首辅救我!”
方从哲满脸迷茫,但很明显,张维贤没有解释的心思。
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一路直出皇宫,回到英国公府,张维贤将自己的老妻、长子、长媳叫过来:“对那家恒顺号的动作全部停止!”
“不要再找他们麻烦,也不要去以势压人!”
妻从夫,子从父。
再加上张维贤的长子走仕途,妻子现在一心含饴弄孙,他们对张维贤说的,自然没什么意见。
但掌管家里财政大权的长媳,就不能答应了。
“爹!”
“那个恒顺号,眼看着就要抢我们家生意啊,凭什么不能动它!”
“而且她在勋贵圈子里广发请帖,都发到我们家门上了!”
“这不是打脸嘛!”
“要是不动它,人家还以为我们国公府好欺负呢!”
张维贤头疼的看了眼儿媳。
这个媳妇,人品没的说,教养也没的说。
就是将门出身,泼辣了些...
不过泼辣些也好,贵妇,太柔弱了,日后怎么撑起张家的后院!
当然,有时候也得承受一些泼辣的缺点...
比如现在,张维贤就得找一个好的角度来告诉儿媳,那生意张家垄断不了。
而张家长媳看着公公要说服自己的神情,意识到公公可能退缩了。
这怎么行!
那煤、那炉子,和其他生意不一样!
它们关系着国计民生,是最不可能倒闭的生意!
也就是说,只要把它们完全握在手里,那未来的几十年,张家就败不了!
“爹,您想想涛儿、想想纯儿!”
“我这可都是给他们打算的!”
“再说了,那恒顺号...不就是陛下的奶娘嘛,牛气什么!”
“陛下可是亲口将这两样东西许给我们家的!”
“我们用得着怕她嘛!”
“唉~,”张维贤看着还不想撒手的儿媳,叹了口气。
他整理下思绪,语重心长地说道:“芸儿,你觉得,一个那么大的商号,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短时间能撑起来的吗?”
国公长媳先是一懵,接着一震:“爹,爹的意思是...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