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31章、江南神算,天子棋局(1 / 1)冬三十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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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事就这么被皇帝架了起来。

他说出的内容,当然让在朝会现场的孔尚贤及许多人心惊胆颤。

足以证明皇帝很清楚如今京城粮食市场的情况,也能证明昌明粮行背后有皇帝。

杀千刀的……怎么会有皇帝亲自下场和粮商对干?

这样的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有遇到过的。

过去什么宝和六店,什么皇店官店和勋戚勋贵的店产,那也只是专门负责的下人在打理。

一开始只以为是勋臣失去了京营好处,开始合起伙来图谋起了京城粮食生意,于是大家试探了一二。

现在昌明粮店不仅“坚持不赚钱”,而且还加大力度放粮,大家已经身陷其中。

焉知一听众臣出班奏请就点明关键的皇帝已经知道了多少?

怎么办?

问题横亘在每一个与京城大小粮商有关联的人面前。

皇帝没有去管他们,朝会上的一句话就让许多人左右为难。

若是改掉了自家有关的粮行门外的价牌,就显得欲盖弥彰。

若是不改,坚持扛下去,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关键的是所谓江南水患的传言。

真有人能未卜先知吗?

杀机重重,皇帝却不见外臣。

他有非常好的借口:选秀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月,宫里太皇太后、已经进封完成的两宫太后要与皇帝一起点选后妃。

时间自然用不了这么久,但事涉后妃,皇帝对自己的皇后、妃子上心一点怎么了?

“……大司马,您是兵部尚书,还是以京营事邀定国公等人议一议吧。”

这一回是申时行请到了田乐面前。

“好不容易才将新增金花银的事情议定,何必节外生枝,让江南又增隐忧呢?”

“什么隐忧?”田乐故作疑惑。

“……今日我奏请留对,大司马不是也出班同请了吗?”

“我是因为有流言说到漕军,这才不能置身事外。”

申时行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都是忠于陛下,一体任事。希智贤弟,何必节外生枝?”

田乐却摇了摇头:“我不明阁老所言,何谓节外生枝?自汪侍郎奏请陛下留心京城粮价事,陛下早有旨意。如今怎么又扯上了江南?”

“希智贤弟,何必明知故问?”

“阁老既然这么说,我也就直言了。”田乐看着他,“陛下已有旨意,京城却渐生流言,这可怨不得陛下,实在是有人不依不饶了。既然如此,阁老何必如此为难?”

“……哎。”

申时行其实也只是来做做样子,证明他已经做足了功课。

坏就坏在那句“江南今年恐有水患”的流言,到底是谁敢散布这样的流言,企图激起京城的恐慌?

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大粮商,没有一家不是消息灵敏。

现如今已经是三月底,白杆兵也快到南京了吧?

谷雨已过,快入夏日,不会真在这个时候,江南哪里传来灾情吧?

……

过去,皇帝总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

这种固有印象才是让京城各大粮商惯性应对、以致如今左右为难的根本原因。

但现在既有消息,这消息自然要没命地往南面传。

千里迢迢传到江南时,真的已经过了立夏。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一年二十四节气,一般过了农历四月便入夏。

江南一贯是从清明谷雨开始就渐渐多雨的,今年恐怕水患更多,这传言倒不必风水堪舆大能来算。

因为新增二十万两金花银既然要以竞价认缴的方式来决定归属,又岂会没有人在这方面动心思?

实际上,过去每一年都有人在这些方面动心思,而后得到南京户部的认可。

这本就是形成“积欠”、以待蠲免的一种重要手段。

但现在消息从北京传来,不少人却如坠冰窟。

“大人,这……”南京户部的一个郎中焦急地找到张益,“这……”

他也不敢把话说破,张益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快行文牛抚台,今年改元伊始,江南田赋不能有误。南京户部行文,汛期将至,还请抚台多留心诸府水利……”

“只怕来不及了大人,夏粮……”

“去行文!”

张益只咆哮了一声,而后心里咚咚作响。

莫非从登极诏不言蠲免便是一环扣一环?

先让江南不安,再从钞关商税事入手说什么开源。把新建伯、襄城伯在北京留了那么久,明知道登基后第一件迫在眉睫之事便是漕粮入京,而后在北京关心什么京师粮价……

即便贵为南京户部尚书,张益也无法关注到江南各府县那些大族家里的各种生意。

但现在,北京传来的消息是:皇帝在朝会上提到了京城流言,说什么“今年江南恐怕有水患,收成大减”,看看算得准不准。

这不是欺负人吗?

江南这么大,哪一年没有什么地方遭遇水患?

但如今被动了!

消息正从南京往周边扩散,而南京西南面,应天巡抚牛应元、应天巡按王德完、应天府尹熊维学等人都到了大胜关。

行文已至。

奉旨,上直亲卫勇卫营西南土司营亲兵将卒千余人三月初七领急诏开拔启程,如今已至南京。

路途劳顿,将在南京西南扎营暂歇。

这些已经够让人心神难宁了,更让人心神难宁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骆思恭奉旨引路,同行抵达南京。

应天抚按和顺天府尹前来相迎、接待皇帝亲卫,是应有之礼。

秦良玉、马千乘、骆思恭等人站在最前头,看着渐渐走近的三人。

“马把总,马夫人。”骆思恭小声开口,“你们是陛下亲卫将领,不可堕了威风。”

马千乘看向自己的夫人,秦良玉眼里浮出异色,而后说道:“列队,抖擞精神!莫让南京上下小瞧了白杆兵!”

身后经过他们挑选出来的白杆兵精兵得令,在不安和兴奋中遵守了土司夫人的命令。

“嚯!”

待到他们从一路行军之中振奋精神整了整队形,齐齐喊了数声。

这当然算不得示威,天子亲卫军展露军容一二又算得什么?

到了面前的牛应元却很激动。

“马把总,骆镇抚,秦将军,应天巡抚见礼了!”

秦良玉有三品武官官袍,自然能以官职称呼。

牛应元上任一月多,已经初步感觉举步维艰。

这南京和苏松常嘉湖五府,就宛如泥潭一般。

一一见礼之后,牛应元就问道:“不知马把总行辕欲停留何处?扎营多久?”

马千乘先看了看秦良玉,而后又看向骆思恭。

路当然是骆思恭更熟,于是他代为回答。

“过南京而至镇江府西扎营。”骆思恭看着牛应元,又看了看之前听过名姓的王德完,“要在江南呆多久,自然要看抚台何时能安排好船只,好让陛下亲卫安然过江。一应行粮,抚台勿忧,陛下早有安排。只要粮足,本镇抚使自可差人市价买用。”

“好!大军过境,为免扰民,还请与本抚同行!王抚按,便请你先去镇江,安排天子亲卫行辕驻扎之处了!”

“谨遵抚台大人吩咐。”

王德完来这里还没多久,他虽然是巡按,其实并不用完全听从牛应元这个巡抚的吩咐。

但在南京,他们都是圈外人。

现在,刚到南京的天子亲卫,也是南京的圈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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