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1)慕兰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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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在睡梦中对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艾莉亚和她的那把剑都不见了。哈尔猜她是不是离开了这个地方,毕竟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真好啊,艾莉亚可以离开这里。

接下去的几天哈尔又重复着同样的日子,整天捕鱼,卖鱼,然后将几乎是得来的所有钱都上交。他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的交纳租金,连鱼也可以就近卖给港口的一家酒馆。那家酒馆老板的女儿对哈尔很有好感,经常暗示哈尔说她很不喜欢自己订婚的对象——一个牙齿落了一半的五十岁老头,说他没有哈尔一半的讨人喜欢。

哈尔知道她不止对自己一个人说过这些话,所以每次送鱼过去时都会找那的老板夫妇。送完就跑,不管斐沙娜怎么晃动自己那一头金发在后面追都不会回头。

“懦夫!你都不敢带自己心爱的姑娘走!你这个懦夫,混蛋!”斐沙娜跑累了就在后面骂他,她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而另一个她选定的人看来也同样不靠谱。

所以这几天过下来,哈尔都再没有去过红血湾内部,也不知道里面的疫病越来越严重,不止是老人,连年轻人都逐渐染上了这种病。毒蜂的隔离所接纳不了这么多人,所以现在到处都是这些怪异的大着肚子的人。

他们除了那个肚子外其余的部分都在迅速消瘦,像是被什么东西迅速的吸着精血。老人和身体虚弱的人死得比较快,城里到处是焚烧尸体冒起的黑烟。它们甚至飘到了哈尔住着的乱石滩,像是巨大的怪物在天空下成形。狰狞的影子慢慢淡化,却将爪子伸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场疫病来得很不寻常,哈尔从酒馆里听说毒蜂这几天也开始找海巫医的踪迹。信仰海神的地方没有神殿,没有祭司,但有被视为海神使者的海巫医。但海岸线太长,需要海巫医的地方太多,他的行踪也飘忽不定。

哈尔希望毒蜂能找到海巫医,回来解决这场灾难。这样的话红血湾或许能减少对他们的恶意。

毒蜂有没有找到海巫医哈尔不知道,但他的船终于是彻底裂了。幸好他没有离海岸太远,游了一阵后就上了岸,还带回了自己的渔网和鱼叉。

他在沙滩上看着自己的船完全沉下去,想着或许海潮还能将它的残骸再冲上岸,他可以领佛威来看看,好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船可以用了。

他又去找了一次佛威,那条拥挤的巷道现在只有寥寥几个人在那,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摊街道宽敞了不少。但角落中多了不少人在呻吟,他们无一例外的有一个诡异的大肚子,肚子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突出的地方。如果里面是一个婴孩,那这个孩子一定有像蜘蛛那么多的脚。

哈尔刚刚走出巷口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接住撞过来的人,感觉只是摸到了几根隔着一层布料的骨头。

“带我去海神那,我要向他祈祷……祈祷……”这是个眼角刚刚出现皱纹的女人,一头秀发又黑又亮。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似的抓紧了哈尔的胳膊,眼睛瞪得很大,不住的让哈尔带她去见海神。

“求求你,我肚子疼得厉害,我的肚子里有孩子,真正的孩子,但里面又多了一些东西……我知道……它们要杀死我的孩子!我知道!”她尖声叫喊着。

哈尔是半拉半拽的将她带到了海神广场,她一见到海神的塑像就不停的跪在地上祈祷,说着一些颠三倒四的祷词。哈尔问周围的人有没有见到她的亲人,人群离开得很快,水池旁边的台阶上都被大着肚子的人占满。他们的目光漠然,像在看着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在哈尔没注意到的时候女人突然拔出了一把尖刀划向自己的肚子,血在瞬间喷洒一地,还哗啦啦的坠落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女人像要扯坏自己声带一样的嘶吼,从那团黑漆漆的东西里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

哈尔脚边也正好落下了一个她甩出来的东西,像是团黑色的肉,但它竟然站了起来,还发出吱吱一样的叫声想往哈尔的脚背上爬。

这绝对是哈尔见过最为恐怖恶心的东西,他在它爬过来时就不停后退,一直跑到了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吐得天翻地覆。

巷子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混杂着一连串“吱吱”的叫喊。哈尔连忙跑开,几乎是以逃命一样的速度跑到了哈塔房子的小门处。

他的喉咙里还在一阵阵的泛着可怕的味道,哈尔捂住了嘴使劲拍门,半晌才有一个女人慢腾腾的走过来开了门。

这不是哈尔以前见过的开门人,以前的那个人又老又聋,还有着严重的驼背。而这个人虽然只从面纱上露出了一双眼睛,但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哦哦我是来找佛威管家的……他,他他他在不在?”哈尔有点紧张的说道,一边说还得一边抑制喉咙里泛出的酸味。

“他在大厅里,你进去就可以见到他了。”

女人从哈尔的身边经过,笼罩全身的黑纱在行走中形成一片柔软荡漾的波澜,每一寸皱褶里都像有奇妙的香气逸出。

哈尔注意到她还提着一个很大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块漆黑的布。不知道是不是哈尔的错觉,他好像看到篮框上搭着一些像是蛛丝的东西,然后又飞快的缩回了布下。

女人的身影慢慢离开了哈尔的视线,哈尔能感觉自己心里对她并不是感到迷恋,而是像面对着一只毒蝎一样的充满恐惧。

哈尔走进了小门,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这是哈塔的后花园,各种哈尔连名字都说不清楚的花朵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纤细的绿杆支撑着层层叠叠的花瓣,沉重的像是晃一下都会被折断。花园里还有嗡嗡飞舞的蜜蜂、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七色光彩的泉水、精美的雕像和修建整齐的草坪,跟外面的城市像是一道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哈尔走到小径尽头的小门前被一抹角落中的黑色吸引住了目光,他收回了要去拧开把手的动作,转身朝着草坪走去。

茵茵的草地中哈尔捡起了那把黑色的长剑,他只在沙滩上救起艾莉亚的时候见过它,其它的时间艾莉亚都把它藏在衣服里。剑刃是少见的黑色,犹如未被锻造前的原铁。剑柄则是一连串打磨精致的银色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眶被点成黑色。

艾莉亚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喂!那个乱石滩的哈尔是不是,你站在那干嘛?不知道哈塔老爷的草坪是不容许随便践踏的吗?”佛威拿着烟杆站在小门处,面目阴沉,两撇胡子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拧在一起。

哈尔走到他面前,就算没有站在台阶上也比佛威高了一个头,“我来找你换船,我的船彻底坏了。”

佛威的手指还在捻着烟草,刺鼻的烟草气息在他们周围弥漫,“那是哈塔老爷的船,你弄坏了他的船。”

“不是我弄坏的,它本来就烂到不能用了。”

“你……”

屋子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唤,“佛威!见鬼的你在干什么?不管什么家伙都快点打发走,我们还有正事要干!”

“是,是老爷。”佛威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弯下了腰。

“您应该要给我换一艘船,而且在那艘船到我手上之前减去我的租金。”哈尔回忆着艾莉亚是怎么教他的,脊背挺直,目光坚定,说话的语气也不能哆嗦,要告诉他自己是个不好惹的,也是个很有决心的人,“如果您不答应,我会天天……天天……”他又有点紧张了,哈尔把那股紧张强压下去,“天天来祈求哈塔老爷的恩典!”

“天天拿着这柄剑来吗?哦老天,你是不是拿着块铁就以为是剑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老是像跳蚤一样不安分,不知道为自己目前拥有的事物感恩……”佛威晃了晃烟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听到门中传来一声怒吼——“佛威!见鬼的你还有完没完!”

“来了来了,我就来老爷……”面对哈尔时他又语气一转,很不耐烦的道,“我会给你换一艘船,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很忙,没空管你这些破事。一个月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在一一个月内你出现在这里我就让刺客割断你的喉咙。”

佛威匆忙的想往门里走,哈尔在后面喊着——“那租金——”,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门响。

哈尔看着面前对他紧闭的门,手里还拿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驱魔剑。对,他只听艾莉亚说过一次,只有真正强大的驱魔师才配得上这么一把驱魔剑,而她的父亲史林登就是这样一位驱魔师。

看艾莉亚对这把剑的珍爱程度,她也不可能丢了这把剑一个人走,那她现在是在哪?

“艾莉亚……”哈尔走到了他捡到剑的草坪上,最长只到他脚踝上的草明显隐藏不了任何人。他把剑藏在自己的背上用腰带固定,把头发散在脖子上遮住剑柄。哈尔的头发长得很快,也很浓密。一般他是有时间就找理发师剃个光头,现在他只好庆幸佛威的剥削让他最近都没什么钱去找理发师。

他沿着花园的另一条小径往里走去,遇到了一队匆匆走过的穿着盔甲的人,还有几个在水井旁洗衣的妇人。

哈尔谎称自己是给哈塔修理草坪的工人,来这里找自己迷路跑丢的妹妹。哈塔屋子中的人换得非常频繁,他们都不认识哈塔,洗衣妇们还热心告诉了哈尔最好不要在这里乱走。

哈尔谢谢了她们,再走了一段路就到了花园的尽头,一道高墙堵住了他的去路。

吱吱吱吱!

哈尔听到从墙中传来的一阵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墙筑得非常高,而且表面都是一层层垒得非常整齐的青砖。哈尔爬不上去,就到处找有没有可以让他能看到里面的缝隙。

结果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缝隙,那里的砖块掉了一个角落。哈尔踮着脚艰难的往里面看,那是一个宽阔的院落,里面摆着很多的大圆桶。一个赤膊的工人带着一个篮子进来,把篮子里的东西倒进桶里。

哈尔在缝隙中瞪大了眼睛,他看清楚那些倒进桶里的跟海神广场上那个女人从肚子里剖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那些黑乎乎又在吱吱尖叫的黑色肉团!

哈尔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种极度可怕的东西,哈塔的院子跟现在弥漫在整个红血湾中的怪病有了某种奇怪的联系,这场疫病不是那么简单,而更可能在背后有了人类的参与。

“谁在那里?”

哈尔慌忙的想往逃走,但背后的人已经快步赶了上来,那是一个棕色头发,脸庞上长着很多恶心癞疮的人。他喊了几声让哈尔站住,哈尔闷头跑得更快,后面的人骂了几声也跑起来。

哈尔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往前跑,慌乱中他早就分不清自己的方向,紧张与恐惧让他的脑袋一片晕眩,还撞倒了好几个秋千架,他甚至都听不清楚是几个声音在身边叫嚷,追他的人越来越多,而哈尔只知道跑,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块石头飞来砸到他的后脑勺上,粘稠的血液爬过他的脖子划入他的衣领。哈尔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直到被一双粗壮的大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到地上。

背后的剑柄在嗑着他的脑袋,而哈尔看着面前的晴空距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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