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你还好吗？”

哈尔不知道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而艾莉亚这一次干脆就没有回答。

哈尔摸了一下艾莉亚的额头，炙热的温度煎个鸡蛋都没有问题。哈尔喊了几声艾莉亚都没有回答，他干脆把她放下来靠墙放好。艾莉亚的脸蛋烧得通红，但除了脸蛋之外都是可怕的惨白，起了好几层干皮的嘴唇还在不停的蠕动。

哈尔把头探过去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艾莉亚只是一直在重复一些无意义的词语——“滚开……你别进去……滚开……”

哈尔挠着头想艾莉亚应该不是让他滚开，而艾莉亚最后发出的竟是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她的胳膊颤抖着像是要来抱住自己，身体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的鱼一样翻腾扭曲。

“艾莉亚……你怎么了艾莉亚……”哈尔连忙去拍艾莉亚的脸让她清醒过来，但一握住艾莉亚的手臂时他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一截手臂竟然从小臂那里就消失了，断口也非常的整齐，没有一滴血液流出，但这样的伤口更让人不寒而栗。

“艾莉亚……”哈尔都不敢再触碰艾莉亚这道可怕的伤口，但像是有透明的虫子爬上去不断啃食着艾莉亚的皮肤，她的手臂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很快就只剩了一截光秃秃的大臂在那。

哈尔想起艾莉亚曾说过驱魔剑有驱赶邪秽的效果，立即就把驱魔剑拿来对准艾莉亚正在消失的大臂刺了下去，血珠沿着剑尖像是一颗颗滚落下来的宝石。艾莉亚痛哼了一声，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看向了哈尔。

“感谢诸神。”哈尔松了口气，“多亏这个方法能奏效，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它在拉我……拉我……”艾莉亚忽然伸手抓住了哈尔的衣襟，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救救我哈尔，它在我背上……它在拉我进去……”

“你在说什么艾莉亚？谁在拉你，要拉你去哪？”

艾莉亚的声音又转为痛苦的尖叫，她在地面上翻滚着，先是手臂，再是躯干，等哈尔再次按住她时，只看到艾莉亚因为痛苦而流泪的双眼，而这双眼睛也在慢慢消失，地面上只剩下一团**的衣物。

哈尔还无法接受艾莉亚在自己面前消失的事实，手仍在徒劳的抓住这些衣服。

地面上一颗黑曜石还在不停的滚动，弹了几下后停在一面银色的小镜子边上。哈尔记起来这是艾莉亚从石像上挖下来的，还有那面从骷髅旁拿过来的小镜子。

哈尔把镜子和黑曜石都从地上拿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黑漆漆的镜面里好像闪过什么东西，他握着镜子的时候还感觉到了一种粘糊糊的东西沾在上面。

“艾莉亚……”哈尔还不能接受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情况，他拿着这些东西无措的在四周喊了好几声艾莉亚的名字。空荡荡的大厅没给他任何回复，只有着让人发疯的寂静在提醒着哈尔发生的事情。

“她一定还在这里，我要去找到艾莉亚！”

哈尔对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就拿起已经不怎么亮的灯盏，随便确定了个方向就跑了过去。

而离开这里的哈尔不知道他遗漏了一颗黑曜石，它滚进了黑暗之中，没有被心急离开的哈尔发现。但在不久后这里就被火焰照亮，一只燃烧的手在地面上找到了它，又被放回到地面，由一杆长枪刺得四分五裂。

还有一颗……

骑士身上的火焰聚在一起发出邪恶的吼声，他重新上马，朝着另外一颗黑曜石在的地方奔去。

哈尔不停的在城堡中呼喊着艾莉亚的名字，他几乎跑遍了城堡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艾莉亚的半点消息。而他手上灯盏的光在逐渐黯淡，里面的油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他想找找附近有没有其它的灯，但后面的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好像太阳在从他的背后升起。

一道门被冲进来的气浪击打得粉碎，火焰像是一个饥饿许久的恶魔迫不及待的涌进。而在火焰中走出了一个骑着马的骑士，闪亮的盔甲上跳跃着一簇簇金黄的火焰，头部中间像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看到哈尔后就勒住了马的缰绳，头部可怕的洞口在凝视着他，马蹄在地面上每走过一步只会留下一处着火的蹄印。

他在接近我——他在靠近我——手上灯盏掉在地上的声音找回了哈尔失去的神智，他胡乱的发出惊恐的大叫，在这个犹如地狱骑士一样的家伙接近他时连滚带爬的逃走。但跟在他后面的骑士却不慌不忙，好像哈尔再怎么挣扎都是注定要落到他手上的可怜老鼠。

哈尔回想着艾莉亚有没有跟他说过这种浑身着火的玩意，但他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子在此刻也没有产生质的变化。身后的高温在逐渐接近，让哈尔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融化的错觉。他感觉到骑士对他举起了枪，那杆着火的长枪会把他牢牢的钉在墙上，穿透他的肺腑——

铛！

哈尔转身用驱魔剑挡去了这一击，骑士看一击不中干脆放开了缰绳，双手挥舞着长枪对着哈尔的肋下刺去。

哈尔跌跌撞撞着后退，眼看骑士的长枪就要刺进他身体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骑士坐在马上看着地面上的镜子，对，就是艾莉亚捡来的那面镜子。

哈尔趁他愣神的时候赶紧逃跑，不敢也没有时间去看吸引到骑士的镜子发生了什么。实际上骑士看的是出现在镜子里的一张脸，一张在另一个世界朝他观望的脸。

骑士在烈火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他像对待那颗黑曜石一样用枪尖将它刺得粉碎。镜子里的脸破碎成了无数份，每一个碎片里都是对他的嘲弄。

哈哈哈哈哈哈哈。

骑士在愤怒的吼声中不断把镜子戳成更小的碎片，直到它们完全变成了一堆亮晶晶的粉末，他才把它们全留在了火焰之中。

哈尔一路奔逃没去注意后面的情况，但他还是能听到骑士愤怒的吼叫，火焰升腾时带起猛烈的气浪。

他被由后飞来的气浪掀翻，整个人沿着一条楼梯就翻滚了下去。他一头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充满热度的身体由此冷却了上去。

在陷入昏迷前哈尔看到一双来到自己面前的脚，脚上的靴子还是他看着艾莉亚在早上刷过的。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哈尔放心的坠入那不停拉扯自己的黑暗之中，嘴里还在呼唤着来者的姓名——“艾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