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舒受身体所拖累,这辈子可能注定做不了悬壶济世的名医。
可北境军这事儿既然叫她碰上了,她就没有半途而废、弃之不顾的道理,所以她决定留下来。
她在等。
要么等到萧承钰率领大军,彻底打败北狄,抓了那个所谓的用毒高手,断了北狄人下毒这条路。
要么等到云寒二州的细作组织连根拔起,无人去实施北狄的下毒计划,也勉强可保将士们平安。
若是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第一种,釜底抽薪,一步到位。
但究竟什么时候能把北狄打穿,像南夷那样俯首称臣,尚且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她有得等了。
“我明白了。”红玉点头,“我这就去给商队传信。”
“嗯,传完信,你去军营走一趟,征求一下镇北王和柳军医他们的意见,看能不能把朝廷之前送来的那一批药材,先分一部分到我这里。”沈忆舒又吩咐着。
她要等沈家商队运送药材过来,但也不能干等着吧。
先把军中已有的药材匀出来一部分,她想配制一些简单、实用的药,也算是协助萧承钰,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了。
红玉表示明白,立刻去办事了。
萧承钰从红玉口中得知了沈忆舒的请求,立刻下令让人把药材搬到守将府,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沈忆舒提的要求,只要是合理范围内,他就算想方设法也得同意,更别提配药这种事,是对北境军有利的。
他怎么可能反对?
于是,短短一个下午,沈忆舒所住之处的库房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都是朝廷送来的,品质很好。
从这天起,沈忆舒开始了她磨粉配药的日常。
如此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后,萧承钰亲自来了一趟后院,说是军中一切准备就绪,请绿柳姑娘帮忙,前去叫阵。
绿柳当即毫不犹豫,放下手中的药材,理了理袖子,起身就走:
“早就想骂他们了,终于可以让我直抒胸臆!”
沈忆舒见她那样子,也知道从前在顾家是委屈了,便道:
“那这次你好好骂,骂痛快了再回来。”
“若是你真能把北狄骂到出兵迎战,回来之后我有重赏。”
绿柳闻言,眼睛一亮,开心的不得了。
很快,绿柳跟着萧承钰走了。
到了军中,给她找了一套小号的铠甲,让她换上,又给了她一枚护心镜,让她放在心口,最后,戴上头盔。
一切准备就绪,她跟着萧承钰离开,朝着北狄驻扎的地方而去。
事实上,萧承钰从不惧怕正面作战——
因为正面作战,北狄是打不过大安国北境军的,尤其是萧承钰掌兵之后,训练强度大幅度提升,是完完全全的精锐之师。
虽然北狄马匹多,骑兵多,对抗大安国的步兵有绝对的优势,但萧承钰早早就想到了好几套克制北狄骑兵的方案,所以根本不怕。
现在他担心的,是北狄不肯出兵迎战。
北境军需要一场胜仗,来提升士气,冲刷先前的阴霾,但北狄却不这么想,他们分明是怕了正面交战,所以才下毒的。
若是北狄执意闭门不出,就像前段时间的北境军一样,那这场仗就打不起来。
北狄或许是还想再等机会,再次用下毒的方式,削弱北境军战斗力。
而这,就得看绿柳的战斗力了。
她要是能把北狄激怒,让他们出兵迎战,那就是大大的功臣。
绿柳是会骑马的,她的骑术甚至非常不错,毕竟她是能在狭窄的山道上,把马车驾驶得又平又稳的人。
因此,她跟着萧承钰和几个主帅一起骑马,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大军耗费了一些时间,来到了北狄的据点。
萧承钰兵临城下,骑在马上,右手一抬,便有将士将他用惯了的弓箭递过去,同时又递出一份战书。
他将战书绑在箭上,搭弓拉弦,臂力微张,愣是等弓弦拉满了,才松开五指。
顿时,离弦的箭带着激烈的破风声,直直的射中了北狄营地中,最高处的帅旗,旗杆应声而断。
箭矢越过旗杆,继续向前,最后钉在了墙壁上。
萧承钰放下弓,便听左右夸赞道:
“大将军臂力惊人,神勇无双,这么远的距离,竟然可以射中对方旗帜,可谓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也就是北狄的主帅,万俟思进那个小儿,畏畏缩缩躲在人后,否则大将军直接一箭取其首级,岂不快哉!”
……
北狄守城的士兵看到这堪比千钧的一箭,心下骇然,立刻取了战书,去禀告主帅了。
镇守在此处的北狄主帅,名叫万俟思进。
万俟,是北狄王族的姓氏,思进,取的是“进驻中原”之意。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位主帅,是现如今北狄王的儿子,并且对他寄予厚望。
万俟思进接到守城小兵送来的战书,打开一看——
看不懂。
大安国的文字与北狄不同,万俟思进打仗勇武,但却是个不通文墨的莽夫,与大安国那边的交流,基本靠身边精通大安国语言的谋士。
谋士接过战书,看完之后,说道:
“将军,这是那大安国的镇北王给您送来的战帖,要您出城与他一战,否则……”
“否则什么?”万俟思进问着。
“否则您就是缩头乌龟。”谋士低着头。
“岂有此理!”万俟思进一拍桌子,吩咐左右,“拿我的斧子来,我要出去与萧承钰那竖子一决死战!”
谋士闻言,赶紧拦住他:
“将军,万万不可啊!日前从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北境军的毒都解了,如今北境军一心报仇,战意正浓,士气正盛!”
“那萧承钰又是有备而来,他的那些招数,已然让咱们的骑兵吃了不少亏,若此时出去,恐对我军不利啊!”
万俟思进知道自己有点莽,所以对谋士的话,一般还是听从的。
因此,即便萧承钰骂他是缩头乌龟,他也生生忍了下来,不欲出城迎战,只道:
“军师放心,我不会受他的激将法,我要亲自到城门去看着,看萧承钰发现我闭门不出,拒不应战,气的要死的样子!”
说完这话,他叫左右拿来自己趁手的兵器——三板斧,走了出去。
万俟思进走到城楼上,居高往下看的时候,萧承钰正在跟绿柳科普这位北狄主帅的生平:
“……生母卑贱,奴隶出生,爬床才生下了这个儿子,得到了名分,却在后续的王庭内宫争斗中,技不如人,被赐死。”
“……其人勇武有余,心细不足,性子易急易怒,很容易受激将,他身边那个书生打扮的文士,便是北狄王放在他身边,牵引他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