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屿湾的明流暗涌都没有影响到航程已经走了接近三分之二的鸡灵号。
在经过齐青崖的确认之后,汪执把船上剩余的腓尼基人也都给松了绑,安东尼奥毕竟是少数,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海上商人。
安东尼奥和那个随时被他护在身后的老头讲了自己把机甲的秘密告诉齐青崖这件事儿。
那老人也不是太过顽固,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
只要能顺利的把机甲送回自己的家乡,支援到佛朗哥的手上,那么其他一切都是可以忍让的。
安东尼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那个老人叫巴布罗,他是负责两边联系的最为重要的线人,手上也拿着至关重要的关键信物。
想要获得阿瑞卡人的信任,人和东西缺一不可。
然而现在他们该考虑的并不是机甲,而是即将抵达的鱼尾湾。
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干净的就像擦拭了无数遍的透明玻璃,腓尼基人的水手十分尽职尽责,他们不仅仅把偌大的鸡灵号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捕鱼的技巧也比叶麻高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一网网下去,捕到了不少新鲜鱼获。
船上的厨师用他们特产的甜酒炖鱼,加了些磨成粉的香料,味道还算不错。
最值得称赞的是他们带着为数不多的伊比利亚火腿,生吃就已经还是美味。
要是切碎了混合着海鲜炒饭,出锅的时候再撒上一些西班牙当地的辣椒面,那味道就连蔡沅江吃了也不由得比出个大拇指来。
不过一旦沾了辣椒这两个字,蔡沅江就有些不服气了,于是大发慈悲的给安东尼奥和巴布罗尝了尝他的手艺。
两个腓尼基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老头子显然没怎么吃过这种美味,只觉得浑身的湿气连带着汗水逼出来不少,脸上皱纹都少了些。
连带着对蔡沅江一行人的敌意都降低了许多。
“大概还有半天时间,我们就要抵达鱼尾湾了。”安东尼奥看着一天到晚似乎都在闭目养神的齐青崖,把他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
“你们之中有没有和祝岱夫见过面的人?”
齐青崖自然刨除在外,想来汪执和叶麻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也入不了祝岱夫的法眼,唯独以前黑旗帮和蓝海商会合作的时候,蔡沅江有可能和他打过照面。
“祝岱夫基本上没怎么离开过鱼尾湾,虽然以前蓝海商会的船只也会在这里进行中转补给,但是我偶尔几次跟船,也从来没机会见到他的真面目。”
蓝海商会在黑旗帮面前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一支小商队罢了,祝岱夫还没有那般闲工夫去关心。
“那就好,高丽人和你们外貌看起来相差不大。”
“到时候要是黑旗帮海盗问的话,我就说你们是高丽那边的接头人,和我们一起从双屿湾回去。”
其他人都应该没什么问题,安东尼奥唯独有些操心的看了一天到晚酒不离手的叶麻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到时候保证不会张口,一个字儿都不会从我嘴巴里面露出去。”
成了名副其实甩手掌柜的汪执拍了拍叶麻那光溜溜的脑袋。
“从这顿饭开始,你就不允许喝酒了。”
纵使再怎么不愿意,叶麻也知道孰轻孰重,于是只能郁闷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没有酒喝的他一吃完饭就缠着汪执教他一些刀法剑术,学习劲头猛的很,但是效果很差,基本上过目就忘。
汪执自己本来也是个半罐子,用枪比用刀顺手,所以教起叶麻来也是越教越偏。
还是蔡沅江看不下去了,才手把手给叶麻演示了几招,看的一旁的汪执也成了他的徒弟。
三个人在甲板上把海盗弯挥的舞舞生风。
在松洲岛上和施船长一战之后,齐青崖的心炁只增长了不到0.3,但是在心炁的刺激之下,伤势反倒是好了不少,如今除了麻痒的感觉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
他难得有心情和安东尼奥说上几句话。
“你的心炁是怎么回事?”
除开自己有雨水炉的屏蔽以外,齐青崖还从来没见过能够把心炁隐藏的如此之好的人。
寻常心炁高手,身上会带着一股十分鲜明的心炁波动。
比如津北青帮的商松庭,就是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滔天血气。
而不管是黑旗帮的海猴子还是施船长,都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海水味道。
只有安东尼奥完完全全像个普通人一样,他要是不动用心炁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丁点破绽。
“变异心炁。”安东尼奥知道自己骗不过齐青崖的眼睛,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坦然开口。
“我的心炁是在三年前变异的,那时候我潜入马德里刺杀了一名告密后被保护起来的叛徒,被追到曼萨莱斯河畔,我在贫民窟的泥潭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皇宫卫队的上千号人在我头顶来回寻找,我不吃不喝躲了三天。”
“从这之后,我发现只要我不主动激发,别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察觉到我的心炁。”
又是变异心炁。
齐青崖眉头一挑。
他记得当时向洪豆浓请教了关于变异心炁的事情,随着近几年心炁戾动越发暴躁,变异心炁也变得层出不穷,北洋心炁学堂甚至专门单独开了一个“变异心炁系”。
齐青崖莫名联想到了渤海海域的那只蝠魟,动物心炁的发现和变异心炁的频发,似乎昭示着心炁越发不安稳起来。
就像是暴雨中的大海,到处是风浪。
“之后我们用了相同的手法试图复制我的经历,但其余人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让心炁变异。”
安东尼奥耸了耸肩。
“我只能认为是上帝眷顾了。”
说完,安东尼奥顺口问了一句。
“哪怕是组织内的五阶高手也无法察觉,你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青崖哈哈一笑,“我诈你的。”
......
伴着船一起远游的宽吻海豚被周围越来越多的船轮搅乱的暗流惊的回到了远离鱼尾湾的地方,瞭望台上的水手吹响了意味着船只进港的悠长号角,安东尼奥控制着蒸汽核心速度逐渐减缓下来。
他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鱼尾湾的灯塔顶部那高高悬挂起来的纯黑旗帜。
原本百舸争流的鱼尾湾现如今只剩下了黑旗帮的船只在附近活动,有体型比现如今的鸡灵号还要庞大的货船,也有仅能供四五个人在近海活动的舢舨。
有架着密密麻麻黑洞洞炮管的炮舰,也有着轻装上阵像是海上滑行的剑鱼一般的侦查舰。
唯独没有见着齐青崖他们的老朋友——劫掠舰。
“嘿,真他妈的稀奇,难不成黑旗帮忘了老本行了?”汪执双手抱着他亲手画出来的吉林号的新旗帜,怪叫着说道。
“没想到臭名昭著的黑旗帮也玩婊子从良这套,有趣有趣。”
叶麻比汪执想的还要离谱。
“难不成是因为我们炸成了一艘劫掠船,所以黑旗帮就都收了回去不敢在外面飘着了?”
眼见着说的越来越没边,还是齐青崖结束了这个话题。
“行了,大家记得以不变应万变,别搞出什么岔子。”
......
重新挂上金色鸽子号旗帜的货船缓缓进港,原本极为宽阔的港口现在只有零零散散几艘船靠岸停泊,港口上黑旗帮的码头工人一眼就看见了这艘外观装潢,十分显眼的货船。
把帽子从脸上摘了下来,只穿了一件黑褂子露出古铜色肌肤的黑帮水手朝着旁边的人吩咐道。
“快去通知副帮主,就说腓尼基人的货船来了。”
说着,他奇怪的挠挠挠头。
“怎么就单单只有他一艘船进了港?咱们黑旗帮的护卫舰呢?”
“这事儿你也别忘了给副帮主说。”
吩咐完之后,他便从棚子里走了出来,一脚蹬在背对着他坐着的胖子的屁股上。
“别他妈打牌了,都给老子动起来,把准备好的椰子,柑子和苹果从冰库里面搬出来,那些洋人就快要进港了,按照老大的吩咐,得给他们补给补给。”
用了几个木头箱子搭成桌子,坐着几个破烂木桶,就开始玩牌的海盗们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这逼船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被踢了一脚的胖子反倒是满脸高兴的把桌子上的钱一把攥住,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屁股兜里。
转过身来高兴的看着领头,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到他手里。
“算你小子有良心。”
鱼尾湾作为黑旗帮的二号大本营,光是沿海的山上便足足搭建了上百个炮台,每一座炮台旁边必定有一个地下储藏室,里面放着大量的炮弹和天水。
这些炮台平时没有人常驻,黑旗帮会派出水手日夜巡逻,一旦有敌情,便会迅速分成小队训练有素的装填开炮。
然而鱼尾湾不仅仅是军事设施十分完善,日常供给也绝对不是松洲岛可以相比拟的。
稍微平坦的地上都有开荒种植的菜园,这些蔬菜数量虽然远远无法满足鱼尾湾接近一万名黑旗帮海盗的日常消耗,但却能够让祝岱夫等几个身居要职的海盗头子尝到新鲜。
而且源源不断从高句丽半岛运送过来的水果和蔬菜也会被它们储存在冰窖之中,用以保鲜。
远航的船上最缺的就是维生素的补充,这些水果显然稀缺的紧。
“呆会儿跟我搬东西上船,记得动作麻利点。”
说着,他把敞开黑褂子的盘扣一颗一颗的扣上。
“副帮主早就说了这些洋人至关重要,他一定会到,咱们也好趁机表现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