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大这老爷子摔树下的那一刻比较消停,剩下这一道嘴就像开了闸的泄洪道一样,一泻千里啥话都往出说。
“这捕貂网也是有讲究的,网眼必须和大拇指一样大,要不然缠不上紫貂的爪子,还有就是布网的时候不能崩太紧,要不然紫貂会顺着网眼爬上去。”
吕明彻底服了,这老爷子是真不拿他们当外人啊,这技术搁古代纯纯是传男不传女的那种秘籍。
而最让吕明纳闷的是,这魏广大好像不怎么关心自己腿断了一样,也不吵吵找大夫,就在炕边上一放,要不是有点弯曲,就好像没受伤似的。
魏广大转念就开口问道:“对了,还不知道爷们们叫啥呢?”
“张家村吕明,这是林希,张三儿,张海洋,赵晓兵。”
魏广大惊讶的问道:“打虎那个吕明?”
“嗯。”吕明很是惊奇,自己这么出名了吗?
魏广大感叹道:“怪不得下夹子也这么霸道呢!原来是打虎英雄啊!”
平时老阴阳师的张海洋,听完脸都绿了,这老爷子啥都好,就是话太密了点~
又闲扯了一会儿,吕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老爷子,你咋不着急腿伤呢?”
魏广大神秘兮兮的说道:“治疗这骨折我有秘方,要不然我这么大岁数,怎么敢上树呢。”
这理论也是够惊奇的,有秘方就可以随便摔了?就真不怕出点啥事,撂在山上啊?
通过短时间相处,吕明知道不用追问,没一会儿估计这老爷子自己就把秘方说出来了。
果然出乎吕明的意料,魏广大没把秘方说出来,而是拉开一旁炕柜的抽屉,然后把秘方拿了出来。
本来吕明还不怎么在意,直到魏广大掀开盒子的那一刹那,他直接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盒子里是一页有些泛黄的药方,为了防虫防潮盒子下面还装满了石灰,而魏广大小心翼翼的动作,无不表明这页纸的珍贵。
吕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不会是参经里的接骨方?”
“是!”
吕明的这一表现很让众人惊奇,要知道当初发现金子的时候,都非常淡定,没有一点惊讶。
而这老爷子仅仅拿出一页黄纸,就让他这么惊讶,很是不同寻常。
吕明之所以这么重视这张黄纸,是因为他在苏联时候,救的一个参把头给的小册子里就记载了,拜长白山开山挖参之鼻祖孙良爷传承的参帮,有一本参经。
而参经上不光记载了怎么寻参,挖参的技巧,还记载了各种药方。
记载药方的原因是采参放山的时,经常要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环境十分恶劣,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把头也难免会得病。
治病参帮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跟个大药号的掌柜关系密切,还有和大夫也有合作,久而久之就记载了这些经方。
而参经上记载的药方,最厉害的就是俩种,一个是参帮在采参季经常钻老林子,最大的敌人就是蚊虫蛇鼠咬,所以治疗这方面的问题是最擅长的。
另一种就是治疗骨折,参帮在放山寻参的时候会排棍开山,放山人一字排开,彼此距离两三米向前搜索,这称为排棍儿,而头棍和边棍负责引路,把握全队前进方向。
寻找人参的时候高度集中,而多半的大参都长在崎岖潮湿的地方,所以很容易就会摔倒骨折,这接骨方也端是神奇,抹上以后伤筋动骨一百天,能被缩短至十五天,还没有后遗症。
后来因战乱等种种原因,这参经就失传了,记载上面的药方也不见踪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吕明恳求的问道:“老爷子,这方子能给我抄一份吗?”
魏广大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这方子送你都行,年年都用能用上,这方子我都背下来了。”
魏广大一句话硬控五个人三秒钟,脑袋都想短路了,也没想出来什么叫做年年都用,合着每年都给自己整骨折一次?
而迟钝的赵晓兵还不知道自己腿有救了,还在那盯着大锅里炖的干豆角炖的狍子肉呢,这石头叔哪哪都好,就是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吕明让林希去车上取了纸和笔,然后工工整整的把接骨方抄了下来,又比对了好几遍,确定一字不错后才把方子还给魏广大。
一旁对照的林希也是略懂一些医术的,看了这方子后冲着吕明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表示应该有用。
“老爷子,你这方子从哪得来的啊?”
魏广大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就开始吹了:“这方子是我在山上溜套子的时候,遇见一位重伤的采参人赠与我的。
奈何伤势过重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我辈怎能看着人暴尸于荒野,于是亲手送他入土为安了。”
吕明简单总结了一下,这接骨方就是从采参人尸体上扒下来的,然后挖了个坑给人家埋了。
魏广大的老伴:“别吹了,捡个破纸跟我吹了半辈子。”
魏广大发现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做饭的老伴。
狍子肉炖干豆角只是拿了盐和酱油调味,就已经香气扑鼻了,端上桌后魏广大直接拿起筷子说:“开造吧。”
中午就吃了一只兔子的众人,纷纷开动了,配着香糯的苞米茬子好吃极了。
吃完饭后又跟魏广大老爷子侃了会大山,直到天要快黑了才走。
回到了张家村,吕明和林希俩没回地窨子,反而去张先兵家了。
要说最近张先兵也是非常的忙,一个是忙小号扩大生产的事情,另一个就是先给赵晓兵整个房子结婚用。
没错就是给赵晓兵整房子,结果这正主不在那看着,跟吕明他们上山打猎玩去了,给张先兵差点没气嘎过去。
一进院的吕明,就看见张先兵拿个锯,在那据方子:“兵叔,忙着呢?”
张先兵暴躁极了,没好气的说道:“废话,过来帮忙扶着点!”
吕明深知不能惹一个已经在快要爆发的人,连忙上去压着木方,那边张先兵一边锯着木头一边问道:“啥事?那石头那小瘪犊子跑哪去了。”
“额,石头叔说今天在三儿家住,不回来了。”
给张先兵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别让我逮到他奥,要不然~”
吕明见不到有人吹牛逼:“兵叔,你打不过他。”
张先兵觉得还是先解决旁边这倒霉孩子,再考虑一下去不去找赵晓兵。
吕明敢这么做的原因是,他的靠山从屋子里出来了。
从屋子出来的袁和荣开口道:“小明,晚上留下吃饭奥。”
“嗯,今天晚上做啥好吃的?”
“豆芽炒肉,土豆丝,酸菜炒粉,烙大饼卷着吃。”
吕明帮张先兵干起活来更有劲儿了。
张先兵这边气归气,还得给赵晓兵做家具呢,怪不得是班长呢,为人就是大度。
至于为什么不请木匠打家具呢,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张先兵抠的这回事了。
吕明他们的房子得开春化冻了才能盖,赵晓兵也决定新房跟他们盖在一块,所以就先整个房子先对付住着。
赵晓兵还特意拿了五百块钱给张先兵,让他去安排人给收拾一下房子,顺便打个家具。
谁知道张先兵这抠劲儿上来了,非得要自己收拾,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吕明一边和张先兵俩干着活,一边把接骨方的事情给张先兵说了一遍。
听完张先兵把手里的锯往地上一扔,提溜着吕明就朝着袁和平家走去。
吕明几次都想开口告诉自己能走,奈何张先兵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吕明惹啥祸了呢,俩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袁和平家。
袁和平听见狗叫声,还以为出啥事了呢,急忙从屋里出来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你瞅你给孩子拽啥样了!”
张先兵现在是极度膨胀:“拽一下咋了,石头的腿我有办法治了!”这大哥恬不知耻的把吕明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了。
袁和平也不激恼,笑呵呵的看着张先兵,要是这家伙不给自己个合力的解释,非得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太极生俩仪。
张先兵说不害怕是假的,当机立断就决定不再得瑟了,扭头就朝着吕明伸手:“方子呢?”
吕明那是啥人,是蔫损的家伙,怎么可能配合张先兵呢。
吕明一脸茫然的问道:“什么方子?”那表情装的可以说是影帝。
此时的张先兵一改刚才嚣张的态度,用急迫的语气说道:“别闹,赶紧把你说那接骨方拿出来啊!”
吕明这次连茬都没接,继续装的好像不知道一样,而另一边袁和平笑意更浓了,但是悄悄往这边踱步,无不显示危险逐步接近了。
此时此刻张先兵已经慌神了,现在吕明这小子怎么这么蔫损了,今天要阴沟里翻船啊!
实际上袁和平也猜到是真有药方,奈何张先兵实在是太得瑟了,有个理由揍他那不得抓住了啊。
于是张先兵挨了一套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至于四象生八卦没挺住,直接躺在地上装熊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吕明才把药方从怀里掏出来,而袁和平也没表现出吃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张先兵把这事暗自记下来,等有机会报复回去!
袁和平点了一下头,对吕明说道:“这方子牛啊,唯一的缺点就是东西贵了点,人参用的都是四匹叶的老山参,虎骨倒是有现成的,就是熊瞎子的波棱盖骨,这玩意儿得你们想办法了。
最好的一点就是小石头的腿骨头都在,而且军医给固定的位置也对,就是碎的块太小了,这内服外敷半拉月就能长上,再锻炼一下跟好人就没区别了。”
张先兵一看说正事了,从拍了拍屁股就从地上站起来,不装熊了:“四匹叶的人参我去寻么,熊瞎子的波棱盖骨得靠你想办法了。”
吕明点了一下头:“早知道这玩意有用,就都留着了。”
袁和平一改往日里平淡的表情:“那熊瞎子的骨头,还有那熊皮,肠子,都别霍霍,那玩意儿都能入药。”
吕明一脸的嫌弃:“肠子你也要啊?那玩意儿可埋汰了,一打开全是虫。”
“肠子上的肥油,是嗷熊油最好的地方。”
“袁叔你要是要熊油,我地窨子一大缸呢,用就去拿,反正我常年不锁门。”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村里人挺多风湿、冻疮的。”
张先兵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扭头就朝着院外走去,既然药方没问题,那就回去继续干活去。
回到家后,张先兵又跟吕明俩忙活了一个多点,那边饭好之后,就进屋吃饭了。
饭桌上张先兵把赵晓兵腿有希望治好的事情,跟袁和荣说了一下,然后就感觉不好。
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袁和荣撂下碗筷薅着张先兵就往外走,衣服都来不及穿的那种。
至于目的地不用问,袁和平家!
看见冻得大鼻涕泡都出来的张先兵,还有自己的妹妹,就连平时波澜不惊的袁和平都震惊了。
“哥,那药方真有用吗?”
袁和平认真的点了一下头:“真有用,你不信这小子说的话,你也应该信吕明吧?”
袁和荣很是随意的说道:“一时着急忘了问了。”
袁和平一看张先兵造这德行,就知道真是着急了:“别给妹夫感冒了,正好我这熬好药了,喝点再走。”
张先兵已经被冻木了,于是机械的点了一下头,丝毫没注意到袁和平话里的诡异之处。
袁和平去厨房把砂锅里熬好的驱寒药盛出一小碗来,然后端进了屋子里。
张先兵端起药小口吸溜着,你别说袁和平这医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一碗药进肚浑身都暖洋洋的。
“这药咋这么苦呢,这一会怎么吃的进去饭啊!”
袁和平没好气的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知道不?对了这药喝完,三个小时不能吃饭。”
张先兵怀疑这兄妹俩组团欺负自己来了!
袁和荣见张先兵喝完药了,就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为啥熬药啊?家里谁感冒了?”
袁和平迟疑了一下后,故作淡定的回答道:“大花最近有点着凉了,我就给抓了点药煎上了。”
大花?张先兵和袁和荣俩有点迷茫,袁和平家里也没有人叫这小名的啊?
突然袁和荣表情十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那种,急忙用眼神询问对面坐着的袁和平,是那个大花吗?
袁和平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确认了是袁和荣想的那个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