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什么话，是当着武昭仪的面不能说的啊？妾身在武昭仪眼中，没有什么秘密，皇后娘娘您这般做，到时候只怕会让武昭仪怀疑妾身对她的忠心……”

真不愧是跟在武青樱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帝王的宠爱，却能够靠着武青樱在这后宫之中风生水起，这就是张莹的本事。

在武青樱对她产生怀疑的瞬间，也能在顷刻间将所有的矛盾全部聚齐在她的身上，从而洗清武青樱在这短时间内因为她的一句话对张莹产生的怀疑。

“皇后娘娘，臣妾敬重您是皇后，张贵人是臣妾身边的人，若是有什么话，皇后娘娘您尽管和臣妾说便是，无需拐弯抹角将张贵人给留下，还是说……”

武青樱怀疑的眸子又落在张莹的身上，只怕张莹给看的心虚的低下自己的头，瘦弱的双肩用力的颤抖着。

“还是说，张贵人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到皇后娘娘你了？”

“张贵人，有关未央宫的事情，你是打算让本宫亲自说出来，还是打算你自己留下让本宫单独和你说？”

闻声，张莹直接心中一个咯噔。

她并不傻子，相反的还十分的聪明。

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或许旁人不能一句话听出虞欢话中的意思，但是张莹却在这个瞬间心知肚明，顿时她的一张小脸就惨白无比。

看到张莹这副模样，武青樱更加怀疑了。

这一刻，即便是虞欢仗着皇后的身份打压她，想让她离开，显然她也是不愿意离开的。

最后完全就不需要虞欢再次开口说什么，只见张莹直接就扑通一声朝着武青樱跪下了：“武昭仪，您就听皇后娘娘的，先回去吧。等妾身和皇后娘娘说完话，亲自去如意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一字不落的说给武昭仪您听，绝对不会隐瞒武昭仪您半句！”

看张莹这个样子，武青樱的心里就跟卡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碍于张莹这副样子，张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这些年她对她不薄，张莹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自己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料想她也不敢隐瞒自己什么。

“好吧，既然皇后单独将你留下来有话要和你说，那你就好好的和皇后说，本宫在如意殿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只见武青樱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虞欢一眼，这才告辞离开：“皇后，臣妾先告退了。”

虞欢微微颔首。

确定武青樱离开，张莹惨白着一张小脸怯怯的抬起头来，望着虞欢，声音夹杂着颤音，就连眼底也是在这个瞬间一片湿润：“皇后娘娘当真好生的厉害啊。”

虞欢只是淡淡的浅抿了一口茶，并未回答她的话。

“没有想到妾身自认为做的已经如此的天衣无缝，缜密到让人无法察觉，而皇后娘娘却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对于她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背叛武青樱的事情，甚至连为自己狡辩一下都不愿意，这一点，倒是让虞欢甚是诧异。

毕竟，宫里头犯了错的奴才，在被处死之前都会大声哭喊着饶命，而张莹，却过于的淡定与冷静自持了。

还能仅凭她一句话就知道了她要说的是什么，而她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她背叛武青樱的事实？

“皇后娘娘是惊讶妾身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罪名吗？”

对上虞欢看过来的视线，张莹得意的笑了：“妾身之所以能够在后宫活到现在，不单单是因为妾身攀附上了武昭仪的缘故，也是妾身自己知道识趣。”

“皇后娘娘是聪明人，能够当着武昭仪的面，亲自说出将妾身留下，又说出未央宫三个字，不就是证明皇后娘娘您已经知道了一切吗？而且当着武昭仪的面说这些，就是在提醒武昭仪往这方面去联想，可惜了……”

“武昭仪的那个脑子，皇后娘娘您才刚进宫，还是不要对武昭仪抱太大的希望了，她就是典型的空长了一张美貌的脸，实际上，她的那个脑子，完全就是一个猪脑子！成天只知道嫉妒后宫哪个女人得宠，皇上又留宿在了哪个后妃的寝宫，至于其它的……”

别看平日里张莹在武青樱面前表现的卑微屈弓，整个人尊敬的不得了，实际上……

张莹对武青樱有多么的瞧不起，溢于言表。

这些年她跟在武青樱的身边，对武青樱这个女人早就看透了，若不是因为她娘家在大慕地位高，实力雄厚，她武青樱这样的猪脑子，又怎么可能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

看张莹这副表情，虞欢微微一笑：“虽然本宫进宫的时间不长，却也听说了不少，这些年，武昭仪对你不薄。”

“那只是在皇后娘娘你们眼中，而且这些年，你们可看到的也只是表面，表面上，武昭仪确实是对我不薄。可是皇后娘娘可曾想过？武昭仪给妾身的东西，可是妾身需要的？恰恰相反，武昭仪赏赐给妾身的那些东西，全是她自己不喜欢的，自己不要的，在那放着碍眼的！武昭仪觉得丢了也是丢了，倒不是把它赏赐给妾身，这样妾身还可以对她感恩戴德！”

说到这里，张莹忍不住好笑。

甚至连带着眼底都是讽刺。

“这些话，你就不怕本宫告诉武昭仪？告诉她，这么多年，她的身边养了一个白眼狼？”

只见张莹跪在地上，一脸恭敬的望着虞欢：“妾身知道，皇后娘娘不会的。”

“哦？”

闻声，虞欢挑眉：“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本宫不会？”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打算告诉武昭仪，就不会将妾身单独留下和妾身说这些话了，皇后娘娘。”

张莹朝着虞欢重重一拜：“妾身并不是皇后娘娘口中的白眼狼，妾身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在后宫中寻求自保罢了。妾身的确是追随武昭仪多年，这些年有武昭仪罩着，妾身虽说在后宫不是风生水起，但也仗着背后靠山有武昭仪，也无人敢找妾身的麻烦。但皇后娘娘您也看看到了，武昭仪的性情和她的做事冲动，迟早是要坏事。这些年妾身在她身边更是战战兢兢，武昭仪若是心情好了，对妾身说话眉开眼笑，可若是心情不好，非打即骂那都是常有的事情。武昭仪性格傲慢，这些年更是没少仗着自己的娘家在后宫中树立敌人，妾身也只是担心……”

“担心武昭仪迟早有一天会……”

“到时候武昭仪得罪的那些人都会看妾身之前追随武昭仪的份上，到时候对妾身……”

“皇后娘娘，您以前，也并不是像这样，直接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的。相反的，在丞相府，妾身说句大胆不怕死的话，只怕皇后娘娘的遭遇肯定是比不上丞相府两位嫡出的小姐的，毕竟她们才是丞相夫人的亲生女儿……”

不得不说，张莹这句话说的着实是大胆，这要是换作平时，秋儿在听到张莹的这句话后，只怕早就忍不住对她出声训斥了。

但是她没有，相反的……

秋儿对张莹还觉得很同情，以及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啊——

她与娘娘在府上过的有多不好，多比不上大小姐和二小姐，身为娘娘身边的贴身奴婢，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的清楚，所以在听到张贵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秋儿能够明显的感同身受，深深的感觉到这些年张莹跟在武昭仪的身边有多么的不容易。

说好听点，她在这后宫背后的靠山是武昭仪。

而说难听一点，她不过就是武昭仪养的一条狗罢了，属于武昭仪若是高兴了，便能赏给她一块狗骨头吃，而武昭仪若是不高兴了，那么她这条狗，自然也就活的猪狗都不如了。

“张贵人，本宫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与未央宫几个字，并未说其它的，你倒是实在，一下子和本宫托盘说出了这么多？真不知，张贵人是相信本宫，真的相信本宫不会去武昭仪那告密，还是压根就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怕本宫去武昭仪那说破你？毕竟……”

虞欢顿了一下，看着张莹眼底有着一闪过去的狠毒，她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还是张贵人觉得，现在的夏贵妃已然成了你的靠山，即便武昭仪知道你背叛了她，现在你的靠山是夏贵妃，即便被武昭仪知道了，自有夏贵妃罩着你，光是看在夏贵妃的面子上，武昭仪就不敢动你是吗？

张莹没有说话，不是得意，而是心里没谱。

因为她才投靠夏晚柠没有多长时间，也并没有给夏晚柠带来实质性的利益帮助。

况且，夏晚柠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以及她雄厚的娘家在朝堂上的地位，还有她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压根就不需要和谁拉帮结派，同样的，对于那些讨好的女人，她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

若是换作武青樱，她这些年跟在武青樱的身边，没少在武青樱的身边为她出谋划策，若是自己出了事，武青樱光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留着她还有用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她现在明明都已经有了夏贵妃这个靠山，但是还是没有和武青樱撕破脸皮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夏晚柠这个靠山她完全摸不准，若是自己出了事，夏晚柠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给舍弃，而武青樱不一样……

“皇后娘娘，妾身和你们不一样，和武昭仪也不一样。妾身出身卑微，娘家没有靠山，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在宫中活到现在，皇后娘娘只能够看到妾身表面光鲜亮丽，跟在武昭仪身边无人敢欺负，可是皇后娘娘可知，这些年，妾身在宫中过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武昭仪有雄厚的娘家势力摆在那，即便她争与不争，哪怕与世无争在后宫里待着，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无人敢欺负招惹她，可是妾身不一样，妾身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一旦妾身什么都不做，妾身注定在这深如泥潭的后宫都将无法生存下去。”

“皇后娘娘，妾身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不容易，妾身不想前功尽弃，妾身不想被人瞧不起，妾身更不想死……”

仿佛是将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张莹杏眸含泪，热泪盈眶，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虞欢，望着她，一字一顿，随着她每次的开口说话，那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无法收住。

“妾身知道，皇后娘娘宽宏大度，聪慧敏捷。今日单独将妾身留下就是想要给妾身一个忠告，妾身多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也感谢皇后娘娘没有当着武昭仪的面揭露妾身。”

“本宫没有当着武昭仪的面揭露你背叛她一事，并不是就站在了你这边，而是那是你与武昭仪之间个人的私事，本宫不方便插手。”

后宫争斗，尚且如此，自古以来，都是能者生存，弱者成为强者铺路的垫脚石。

无论是张莹还是武青樱。

……

张莹走后，秋儿望着张莹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就连招娣在看到张莹离开的背影的时候，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娘娘，张贵人背叛武昭仪一事，娘娘为何不直接告诉武昭仪啊？也省的这段时间，明明武昭仪想要投靠娘娘，张贵人却总是在其中挑拨武昭仪和娘娘之间的关系，搞得现在娘娘和武昭仪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不知道有多怪异。”

“论起时间来，张贵人跟在武昭仪身边多年，而本宫不过才进宫区区几日时间，如何能比得上张贵人在武昭仪心中的份量？”

虞欢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道。

“娘娘是担心武昭仪不会相信娘娘您说的话，还会被那有心之人说娘娘有意挑拨张贵人和武昭仪之间的关系？”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招娣，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至于那有心之人，显然就是张贵人自己了。

闻声，虞欢看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张贵人的说词，方才你们也都已经听到了。”

“是。”

秋儿和招娣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这些年，若是没有武昭仪的庇佑，又怎么可能会有张贵人如此风光的一面？”

单凭张贵人的出身足以让她在这后宫无法生存下去。

而如今，和她同一批进宫的那些女人中，死的死疯的疯，要么就是浑浑噩噩的在后宫生不如死的度日，哪里有她风光？

虽说进宫多年没被皇上宠幸几次，但是有武昭仪庇佑她，张莹一样在宫里头生活的风生水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