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夏晚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尽管姜蓉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哪怕她对皇上表现的再过分，显然姜蓉都不会说夏晚柠半点的不是不对吗？

相反的，她还会想发设法的替夏晚柠开脱不是吗？

虞欢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因为她是太后的身份，就对她说一些恭维好听的假话。

相反的，身为太后这么多年，这些年里，姜蓉经历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身边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更是见过不少，说实话，虞欢虽然话说的直接，却都是实话，也都是对她好的实话不是吗？

放眼整个后宫，别说现在了，即便是年轻的时候，身边也遇不到一个像虞欢这样，能够说实话的人啊。

姜蓉在心中反思了好长时间，最终，压根不需要虞欢再说什么，也不需要身边的柳嬷嬷甚至劝她什么。

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见她起身，朝着跪在下面的虞欢走去。

直到走到她的身边，她亲自俯身将虞欢从地上搀扶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一开始的满脸怒容，到现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了。

反倒是一脸温柔赞赏的看着虞欢：“皇后，皇上能有一个你这么贤良的皇后，简直是皇帝的福气啊！”

虞欢低头，面上没有半点被姜蓉夸赞后的惊喜或者其它恃宠而骄得意的表情，只是一脸平静道：“臣妾身为皇上的皇后，又是大慕的皇后，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事情。只希望臣妾的实话实说，不会说那些恭维的话，希望不要生气太后。”

“也是因为臣妾的心中一直敬重太后，知道太后是一个顾大局又十分讲理之人，若不然这些话，即便是臣妾当着太后的面，也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知道虞欢的聪颖程度，自己在一些事情上面，也完全不需要和她兜兜转转。

方才自己确实是生气了，而且还是当着虞欢的面生气的，在场的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姜蓉也没有必要替自己解释那一嘴，说自己没有生气，她倒是也很认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认道：“方才皇后的话，不可否认，哀家确实是有些生气了。”

“这些年，哀家身居高位，又是皇上的生母，根本没有人敢和哀家这样说话，更不敢有人指出哀家的过错。即便是夏贵妃，哀家这么多年和她不对盘，她显然也不敢这么和哀家说话。但是皇后你不同。”

“皇上有你是皇帝的福气，大慕有你这个皇后也是大慕的福气，同样的，哀家能够有你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儿媳妇，也是哀家的福气。”

“方才，倒是哀家的不是，因为皇后的几句实话，就险些动了怒伤了你。哀家从不轻易向人道歉，这次，哀家向皇后你赔个不是。”

在场的人，最震惊的人莫过于就是柳嬷嬷了。

正是因为柳嬷嬷在太后的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所以对于太后是一个什么脾气的人显然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些年她跟在太后的身边，自然太后也有很多做错的地方，但是就是因为太后的身份摆在那，她是大慕的太后，又是皇上的生母。

所以只要太后不说自己错，放眼这个世上，莫说旁人了，即便是皇上也不敢说太后做错了呢。

但是让柳嬷嬷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太后，竟然当着虞欢的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让跪在地上的柳嬷嬷长时间的没有回过神来。

不止柳嬷嬷，还有秋儿自己。

在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后，竟然亲自走到自家娘娘面前，将自家娘娘从地上搀扶起来。

说实话，青儿是震惊的，难以相信的。

就在方才，在看到太后动怒的时候，青儿都不知道有多害怕。

甚至都有些想不通，一向聪明的自家小姐，怎么会当着太后的面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当时她心里害怕极了，小姐在丞相府本来就过的不好，如今进了宫，出乎预料的，小姐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好日子，原本以为小姐终于是熬出头了，日后都是好日子了。

结果却当着太后的面，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秋儿以为，小姐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好在——

在看到太后亲自将娘娘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

秋儿惨白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正常的红色，小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有那么一刻，秋儿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和娘娘就要玩完了。

“皇后你说的不错，哀家与贵妃斗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没有像皇后说的那样，将夏晚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看待。或者当哀家有这个想法之后，尽管哀家不愿意承认。”

“在看到皇帝这么宠爱自己这任性女儿的时候，显然也是高兴的。”

“能看到自己的女儿骑在皇上的头上撒野，还能被皇上给宠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哀家更加会为自己的这个女儿感到高兴。”

“夏贵妃虽然刁蛮任性，却也并非是那等不讲理之人。正是因为在将军府被众星捧月，所以进了宫后，自然也是无法接受旁人在自己面前高人一等，哪怕那个人是太后您。”

虞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姜蓉从一开始的不愿意听，不想听，甚至听后不知道有多愤怒。

到现在听到虞欢说这些的时候，姜蓉都不知道在这其中点头几次了，因为她觉得，虞欢说的十分在理。

因为——

虞欢有一点说的很对，虽然前面其它的事情虞欢说的也都对。

但是姜蓉觉得她这一点说的更对，完全就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那就是……

“你说的没错，其实夏贵妃刚进宫的时候，对哀家倒不是这样的。相反的，倒是哀家……”

想起夏晚柠才进宫那会儿，虽然夏家对大慕劳苦功高，这些年，她大慕的江山，也全靠夏家在其中出力。

要不然便不会有今日风光无限，三大强国之一的大慕。

姜蓉当然知道夏家对大慕的重要程度，但是皇上这些年也没有亏了夏家。

夏老将军是追随过先皇的，显然姜蓉对夏老将军也十分的看重，包括对他的女儿也是。

正是因为夏晚柠太恃宠而骄了，在夏晚柠没有进宫之前，她最是看不惯的就是后宫中那些仗着自己的娘家有多显赫的战功，在这后宫之中就摆谱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那些嫔妃。

所以在夏晚柠进宫之后，姜蓉便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

要不是虞欢突然提到夏晚柠，提到之前的事，只怕到现在，姜蓉都不会想起多年前，夏晚柠才进宫时的那些事情了。

原来——

错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夏晚柠，而是最初的自己？

是自己，从最开始夏晚柠进宫的时候，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给夏晚柠一个下马威不是吗？

这一瞬间，姜蓉仿佛在这个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一般，站都站不稳了。

这一次，不等柳嬷嬷过来搀扶住姜蓉，便见虞欢十分有眼力的搀扶住了姜蓉，然后扶着她，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太后。”

虞欢看着面前的姜蓉，一脸复杂的样子。

这一刻的姜蓉，哪里有半点之前的盛气凌人，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着虞欢，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笑了。

有些自嘲的笑：“皇后啊，现在哀家终于能够明白，为何之前你不愿意站队了。无论哀家和夏贵妃之间闹的有多么激烈，宫里头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哀家身边的人，但是皇后你，却从来没有站过队。”

“就连哀家自己都知道，其实皇后你啊，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阵营，皇后你只属于你自己。”

对于姜蓉的话，虞欢并没有多做解释，因为就是她说的那样，无论是进宫前的她，还是进宫后的她。

或者是重活一世的她……

其实前世，和花倾落在一起的时候，在那样空荡荡的后宫，不说别的，最起码这一点花倾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属于，他和那个男人可以随意的羞辱她，欺负她。

但是别的女人，或者是旁人，休想欺负她一下，若不然，他们都得付出命的代价！

“皇后你说的对啊，皇后的一番话，着实是让哀家这些年没有白活。也让哀家彻底的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哀家这些年啊，自打当了太后之后，也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的和哀家对着干的人了，导致哀家无论是做事情还是想法的时候都太过于单一了。”

“青鸾和青奴的事，确实是哀家的错。哀家就不该横插一杠。皇上想宠幸谁那是皇上自己的事，就像是皇后你说的那样，皇上已经成年了，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了。皇帝他有自己的主见，更是一国之君，哀家是真的不该插手皇上过多！”

说着，便见姜蓉似是有些累的捻了捻自己的眉心，当真是年纪大了，不重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