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年的夏天一直暑热难耐,这都入秋好久了,大家伙还是汗流浃背。
凡在京城住过的人都知道,京城一年四季中,冬天太冷、春天多风、夏日苦热,只有秋天,那才是京城的黄金季节。
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就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
从槐树叶底,朝东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静对着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今年的雨水比较多,自酷暑至入秋一直如此。
上周又雨水连连,这周只有周五至周一期间是好天,下周又开始阴雨连绵。
今儿个是礼拜天,清晨至上午时分,天空尚还湛蓝明媚,然而午后却骤然间阴云密布,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天际的闸门被猛然拉开。
待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势渐渐停歇,天色已悄然转换至傍晚,夕阳的余晖在湿润的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
过了阴历七月十五日那似水的凉夜间,小孩子们就开始欢喜地奔中秋了。
闫招娣带着院里的几个孩子,提着绰约的莲花灯,轻盈地在前院中跳来跳去,唱着歌:“莲花灯,莲花灯,今天点了明天扔……”
趁着这会儿难得的片刻清凉,为了棒梗偷鸡一事,全院又在中院开起了大会。
“小小年纪现在就不学好,那长大了还了得?”四合院里的三位管事大爷又坐在一起,一人手里一把蒲扇,轻摇着,下面就是来参加会议的邻居们。
邻居们纷纷议论不休,“没错,常言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若再不对这孩子严加管教,只怕他将来不是步他妈后尘,落得个蹲炮局的下场,就是挨枪子儿的命。”
“哎!谁说不是呢!这就是教养的问题,这孩子今后在贾张氏手里长大,还能有什么好……”
“唉!没爹没妈的孩子,其实也挺可怜的,我看就算了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再不管管他,今后咱们谁家也别想安宁!”
棒梗彻底慌了神,以往犯错总有母亲为他遮风挡雨,而今却只能独自承担后果。
至于他那奶奶,此刻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火烧身。
“呜呜呜……各位叔叔大爷们,我……我今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你们就饶了棒梗这一回吧!呜呜……”他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贾张氏见状则紧紧搂着棒梗,低垂着头颅,站在众人之前,诚恳地认着错误,她的姿态低眉顺眼,态度尚算积极。
她不积极也不成啊,老贾家如今已是声名狼藉,臭名远扬,十里之外都能闻其恶名。
贾张氏内心充满了忧虑,深怕邻居们会因此而将她们孤儿寡母扫地出门,就算打死她也不想回老家吃糠咽菜了。
闫埠贵紧锁眉头,对许大茂直言不讳:“许大茂,作为苦主,你来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许大茂狠狠地瞪了棒梗一眼,正欲开口:“我觉得……”话到嘴边,却被娄晓娥轻轻扯了扯衣袖,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拽我做什么?”
娄晓娥小声地道:“大茂,我看咱们就算了吧,咱家也不差这点。”
“他们家都这么惨了,就饶棒梗一会吧,……”
许大茂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算了,就当我们倒霉吧。”
“三大爷,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毕竟,那鸡都让三孩子给吃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考虑到他家那境况,我这心里头也不是滋味,怪不忍心的。不如就让棒梗去给柱子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成不?”说着,他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傻柱。
闫埠贵一听,眼缝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夸赞道:“许大茂啊,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长进,行,算你还有点良心。”
“傻柱,你怎么说?”
傻柱岂是轻易服输之人,尤其是面对许大茂的挑衅,他淡然一笑,对闫埠贵说道:“三大爷,您放心,我这心里头没疙瘩。不就是被棒梗给咬了一口嘛,小事一桩,不值得计较。棒梗还小,咱们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言罢,他摆出一副豁达的模样,尽显自己个儿胸襟宽广似的。
“嗯,柱子那你这事就算了了哈!”闫埠贵于是说道。
然后,他与易忠海,刘海中俩人低声说嘀咕了几句。
“咳咳……”刘海中轻咳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随即故作严肃地开口:“棒梗啊,你许叔、何叔这次虽大度不与你计较,但你偷窃之举,实属恶劣,不可姑息。必须给予相应的惩罚,让你深刻反省,铭记教训。”
“就罚你帮着你许叔喂鸡,喂鸡的伺料,需要你自己去搜寻。待到这两只母鸡什么时候不再产蛋了,你的任务方才算圆满结束,明白了吗?”
棒梗如今不是小孩子了,他已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步入半大小伙子的行列,有些事不能拿他还当个孩子看。
他本以为这回闯了大祸,不仅是偷了许大茂家的鸡,还咬伤了傻柱,大家伙定不会轻饶他。
然而,事态发展出乎意料,棒梗最终仅落得如此轻微的处罚,实属万幸,已是最佳结局。
“刘大爷,我没意见,呜呜……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嗯,知错就改,今后还是个好孩子嘛!”刘海中点点头道。
“不过,这话说起来,还是老贾家现在的生活困难所导致的,她们家老的的老少的少,现在也断了生活来源……”
易忠海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闫埠贵与刘海中,言简意赅地说:“咱们是不是该合计合计,怎么给她们搭把手,拉她们一把?”
闫埠贵闻言,眉头就是一皱道:“怎么帮?倡议大伙儿给她家捐款?”
刘海中一听要捐款,他就不乐意道:“捐款?这事儿我看还是免了吧。常言道,救急不救穷,她们家的状况,咱们能帮到几时?长远来看,这并非明智之举,我持保留意见。”
闫埠贵附和道:“也是,也不知道秦淮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万一她犯的事比较大,一时半会地出不来,咱们也不能照顾贾家一辈子不是?”
易忠海轻叹一声,语气中透露出无奈:“确实棘手。要不,咱们试着联系下街道办或是咱们厂里的领导?毕竟,她家这境况,政府理应伸出援手,不能坐视不理吧?”
“诚然,你言之有理,大人所犯之错,不应累及无辜孩童,我们岂能坐视他们家陷入绝境?”
“这样吧,我们明日便分头行动。你二人前往红星厂,找领导处详述贾家的问题,力求得到理解与支持;我则前往街道办事处,反应贾家的情况,务必尽快为贾家这老少找出一条生路来。”闫埠贵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我同意!”“同意!”
…………
翌日。
易忠海与刘海中难得地并肩作战,清晨一到岗便径直前往厂委办公室,共同请求面见厂长。
杨厂长最近成功地将最大的竞争对手彻底击败,心情异常舒畅。闻有工人欲反映状况,他毫不犹豫地应允了,随即吩咐秘书引领易、刘二人至其办公室,准备进行面对面的深入交流。
“厂长,我来引见两位技术精英。这位是易忠海师傅,咱们厂的八级钳工高手,技艺超群;旁边的是刘海中师傅,七级锻工大师,同样是我们厂不可或缺的技术大拿。”秘书小罗言简意赅地向杨树林介绍道。
杨厂长一听此言,迅速从沙发上起身,以满腔的热情迎上前去,与易忠海、刘海中两位紧紧握手,展现出他一贯的风度与真诚。
“厂长,您好!”易刘二人难掩激动,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这是他们生平首次获得如此高级别领导的单独接见,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待。
“你们好,欢迎两位工友师傅前来反应情况。”
“请坐,咱们边聊边说,别拘束。来点茶水怎么样?”杨厂长语气和煦,示意两人坐下,随后亲自动手为他们斟茶,一举一动间透露出他的随和与亲民,让氛围瞬间轻松了许多。
易忠海与刘海中面露惊色,迅速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道:“厂长,这……实在不敢当,我们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杨厂长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心入座,“哎,别介意这些小事。我嘛,说到底也是人民的公仆,给奋战在一线的同志们端茶递水,这又能如何?”
易忠海与刘海中目光交汇,心中那份忐忑瞬间消弭了大半。他们暗自思量:“这位杨厂长,果真是名不虚传,很是平易近人,实乃难得的好领导。”
再次抬头,他们注意到杨厂长办公室内赫然悬挂着一幅大字:“为人民服务!”这行字苍劲有力,让他们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更加确信今日前来寻求领导反应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如愿以偿。
杨厂长察觉到他们二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接而简洁地问道:“据罗秘书所言,二位师傅此番前来,是为了向我反映某些情况吗?”
他又见二人犹犹豫豫的,便安抚他们道:“没关系,两位师傅尽管大胆的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毕竟咱们党也不以言论获罪嘛!”
易忠海向刘海中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开口,但刘海中却压低声音,反问道:“你怎么不先说,偏偏要推给我?”
易忠海压低声音,略带讽刺地说:“你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平日里最爱出风头,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
刘海中被一激,心中一横,脱口而出:“好,我说就我说!”随即,他转向杨厂长,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厂长,是这么档子事儿。俺们院里的邻居,叫秦淮茹也卷入了李怀德那案子,眼下……”
易忠海在一旁应和道:“确实,厂长,她们家现在境况凄凉,老人年迈,孩子尚幼,家中缺乏成年男人的支撑,唯一的经济支柱就是秦淮茹,她还因犯错被抓了起来。”
“至于秦淮茹所犯何错,我们尚不得而知。倘若她的过错并非十恶不赦,咱们厂里是否能念及她们家的情况,对她网开一面……”
杨厂长一听这二人竟是为涉案人员求情而来,心中不禁一凛,李怀德一案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岂敢轻易应允。
今日,他若答应放过秦淮茹,明日面对更多涉案者的恳求,他又岂能一一网开一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必须慎之又慎。
杨厂长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对秘书小罗言简意赅地吩咐道:“请保卫处长孙处长过来一趟,就说我有案情需与他详谈。”
秘书小罗马上点头应若道:“好的,厂长!我这就去联系孙处长!”
杨厂长转而对易忠海与刘海中二人言简意赅地说:“二位师傅,请稍安勿躁,容我先行了解秦淮茹的详细状况。”
迟登了片刻,保卫处长孙立便前来回报工作。
“厂长,我来了!”孙立步入办公室,目光掠过室内,意外发现还有人在场,且那两人他竟颇为眼熟。
孙立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与刘之野同院的两位管事大爷吗?这俩人怎会在此,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杨厂长向孙立轻轻招手,示意他一起坐下。
“孙处长,此番请你来,是想就李怀德一案的某些细节,向你了解一二。关于秦淮茹,你可有所耳闻?她在整个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
孙立闻言,迅速瞥了刘易二人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向杨厂长。
杨厂长见状,对他微微点头,鼓励道:“无妨,你只管将能说的部分,简明扼要地告诉我们即可。”
孙立只好道:“此案正处审理阶段,望二位同志归回去后,能严守秘密。”言罢,他投以易刘二人一记凝重而坚定的目光。
易忠海与刘海中忙不迭一的回答道:“请领导放心,我们回去一定严守秘密,绝不外。”
孙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精准地翻找出秦淮茹的资料,沉稳地说道:“厂长,关于秦淮茹的情况,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真不小。”
“据深入调查,她系自愿成为李怀德的情人,并未非是像其它涉案女性一样是被迫的。更为复杂的是,她还牵涉进了李怀德的一系列非法活动之中……”
易忠海与刘海中闻言,面色骤变,惊愕不已。他们未曾料到,秦淮茹竟有如此胆识与行径,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道:“她这等行为,可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孙立心中冷笑一声,暗道:“都想什么美事呢?就算秦淮茹罪行相对较轻,她也休想轻易脱身。胆敢对陷害我们刘处,就该有承受后果的觉悟。哼,绝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孙立轻叹一声,直言不讳:“脱身?那简直是奢望。能盼个轻判,已是万幸。作为李怀德案的关键人物,她已被相关部门给带走了,今后会怎么样,实难预料!”
“啊?”易忠海与刘海中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领导,这……眼下该如何是好?贾家不能没有秦淮茹啊,她可是贾家唯一的劳动力,贾家的孩子们也不能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
杨厂长目睹二人焦急万分,沉稳地安抚道:“二位师傅,莫急,办法总比困难多,容我先想一想。”
杨厂长略一沉吟,直言道:“贾家困境确实棘手,无收入难以为继。不如这样,暂且将秦淮茹的工作岗位调整至其亲属名下,好歹能添一份进项,诸位以为如何?”
易忠海直言不讳:“这主意好是好,就是贾张氏年逾半百,她家中幼孙女尚不及三岁,长孙也不过十二岁。对于她能否胜任接班之任,我心中确有几分疑虑。”
杨厂长温和地劝慰道:“你们不妨回去开导开导她,五十多岁正值壮年,何谈老矣?在后勤部门帮忙,轻松自在,无需亲临一线辛劳。”
“孩子虽是个牵挂,但大的已十二岁,学校有老师细心照料;小的也能送入托儿所,无需过分忧虑。”
“这……也罢,我们回去与贾张氏商议一番。”易忠海与刘海中对贾张氏的脾性了如指掌,此人素来贪图安逸,懒惰成性。
别说她年逾五旬便已开始养老了,即便是年轻那会儿,她也是不愿劳作的主儿。
正因如此,在老贾离世后,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为舒服的生活方式。
杨厂长言辞恳切地指出:“按常理,秦淮茹因违法乱纪,其岗位本不应由其家人接替。然而,鉴于她家庭的实际困境,此番安排实为特殊关照。望诸位转告其家人,务必深思熟虑,慎重抉择。”
易忠海与刘海中迅速而诚挚地回应:“多谢厂长!我们代贾家上下,向您表达最深的感激!”言罢,二人起身,向杨厂长深深鞠躬,以表敬意。
杨厂长连忙站起,双手轻扶,连声道:“两位师傅,这可使不得,真的不必如此。这是我分内之事,应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