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大师，请！”

林轩松开邀月，静静注视着方证。

从正儿八经的对手角度，这老僧算是林轩见过最强的高手了。

但不知为何，林轩心中并没有任何的紧张感。

仿佛面前的老僧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敌手。

“阿弥陀佛！”

方证双手合十，吐气开声：“林施主请。”

四字真言，一字一句，却如暮鼓晨钟，敲击在众人心头。

见到林轩主动挑战，方证心中还是挺开心的。

林轩武功不俗，战绩也挺不错。

自己跟他一战，还算是说得过去。

换成邀月的话……

嗯，就算理由再充分，后续再能控制言论……

自己向一个重伤女子出手，也有些说不过去。

身为少林方丈，武林白道第一人，多多少少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这种事情，让冲虚背锅就行了。

死道友不死和尚嘛。

“好说。”

林轩面露微笑，右手缓缓伸出。

青衫卷动，散发出巍峨苍茫之意，将方证骤然爆发的气势尽数化解。

这是龙战于野蕴藏的意境。

龙战于野，阴接于地。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如此看来，老衲适才还是低估了林施主。”

方证微微一怔，笑道：“老衲得罪了。”

说话间，方证迈出一步，手掌随之轻飘飘的拍出。

掌力未尽，方证又微微一晃手掌。

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

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

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变幻莫测。

须臾间，跟林轩间隔的十多米山道，方证已走了一半。

若是剩下一半走完，方证的掌势便自然而然攀升至巅峰。

“好一个千手如来掌。”

林轩身影向前一冲，将蓄势完毕的龙战于野拍出。

龙啸声中，林轩的右掌已然破开数道残影，发出雷霆之音。

掌风敛地，宛如一条风龙一般，向着方证扫荡而来。

要是没有邀月的话，林轩还真的打算暂避锋芒，看看这玩意到底能打出多少道掌影。

但现在这种情况，邀月这种铁头妞，估计压根没有避战的想法。

让方证一直发挥下去的话，到时候漫天掌影，显然要麻烦的多。

“嗯？这……”

方证眉头微跳，掌势变幻，右掌连拍数下，以掌风将风龙化去。

下一瞬间，林轩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着方证腰间平平一推。

一呼一吸间，林轩已将龙战于野的掌劲转为潜龙勿用之意，变成至阴的掌法。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

“这掌法非刚非柔，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何如此厉害？到底是哪门武功？”

方证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纯以掌法而言，方证差不多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便是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也远远比不上他这套千手如来掌。

但他千变万化的掌法，面对林轩平平无奇的几掌，居然占不了一丝上风。

这种事情，就很难受了！

难道现在武学招式更新换代这么快？

自己一不小心，已经被这个江湖淘汰了？

方证心头怪异，放弃了千变万化的掌势，右掌化繁为简向下一挡。

“啪”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同时轻哼一声，各退了一步。

“……，这人莫非是野猪成精不成？”

方证停下脚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变的凝重无比。

眼前的年轻人，掌法确实挺玄妙的，但内力也只是堪堪先天。

内功应该也谈不上厉害，比他的易筋经还差了不少。

但，这一巴掌过来……

内力之外，本身的力气至少也有数千上万斤。

方证施展八成功力，接下这么一掌，居然觉得有些胸闷气喘。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心中也有点疑惑不解。

这年头，居然还有整天淬炼身体筋骨的内家高手？

这么……，兼收并蓄、博学多才的么？

“好像……能打！”

林轩精神一振，再次一掌拍出。

他内力渣归渣，靠着空间奖励和外练降龙，到底也踏入先天之境了。

就算不如乔帮主，放在笑傲位面，多多少少也算个高手了。

方证厉害归厉害，到底不是达摩、扫地僧那种大佬……

还不至于光凭内力就能碾死自己。

既然内力压不死自己……

拼力量、拼体力的话，林轩这种六边形武师，多半还是要胜过这老和尚的。

至少，自己内力和体力耗尽之前，这老和尚应该是赢不了自己的。

这也是因为方证用掌法，正好是林轩最为擅长的。

如果面对独孤九剑的话，估计要麻烦不少。

“老道，你也出手吧。”

邀月看了几眼，发现林轩就算赢不了方证，也不至于落败。

邀月心中略略一松，拔出“碧血照丹青”短剑，望向冲虚：“此剑乃天生魔剑，出剑必见血。”

“哈哈！贫道一把老骨头，想不到还能死在这等名器之下。”

冲虚长笑一声，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一提。

他也不是很想动手。

打算拖拖时间，等林轩输了直接让邀月放弃算了。

但现在看来，林轩一时半会还输不了……

如今邀月既然邀战了，堂堂武当掌教，也没有避战的说法。

长剑出鞘的瞬间，冲虚面前已然出现了几个白色光圈。

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

冲虚长剑再次一抖，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

无数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圆圈。将他全身隐于之中。

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根本瞧不出他剑法中的破绽。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他的全身。

剑劲连绵，只守不攻，此起彼伏，竟没半分空隙。

太极无法，动即是法！

“纯以招式而言，确实算是防守第一的剑法。”

“……不知张真人亲手施展这套剑法，又该是怎生模样。”

邀月凝视着冲虚剑光所幻的无数圆圈，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现在大半修为都在镇压寒冰气劲，助林轩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体力也消耗的极为严重。

以她如今的精力，甚至不足以看破这套剑法的破绽。

不过，也无所谓了……

邀月轻轻吐出一口闷气，一剑刺向主圆的中心。

剑光如碧水！

一剑出，剑鸣声起，无数剑圈同时破灭！

血光一闪，冲虚手腕随之中了一剑。

虽不致命，但也血流如注。

“你！”

冲虚闷哼一声，忍着疼痛，又抖出一个剑圈，慌忙后退。

剑光再次一闪。

冲虚手上又挨了一下，被短剑上附带的明玉内劲侵入经脉，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可能！”

张三丰施展太极剑是怎么样的，不太好说……

但至少，冲虚还是做不到没有任何破绽的。

不过冲虚也是绝顶高手，他寻思了一下，他觉得剑圈中心乃最凶险之处，一般人都避之不及。

自己如果将破绽藏入剑圈中心的话……

肯定万无一失！

嗯，最强的一点，同样也是最弱的一点。

原本这个心理战的思路也没啥问题。

冲虚施展这太极剑，确实也未尝一败。

可如今，自己太极剑才刚刚起手，就连挨了两下……

弄得冲虚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

“……”

邀月哼了一声，短剑一转，化为无数光点，向冲虚追袭而去。

密集的长剑对撞声响起，仿佛雨打荷塘一样。

剑势方尽，冲虚闷哼一声，又被邀月捅了两下，鲜血飙射。

以冲虚的武功，长剑也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几乎拿捏不住。

这套太极剑他练了几十年，实在练得太深入骨髓了。

虽然冲虚知道邀月知道了他的破绽，但一时半会也没法把破绽移到别的地方。

况且，冲虚的心态已经快崩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剑法就是一坨屎。

哪怕把破绽换个地方……

估计也没啥用。

“阿弥陀佛，邀月施主接老衲一掌！”

方证面沉如水，手掌翻动间，化为无数掌影，向邀月拍至。

“大师莫走。”

龙啸声响起，一道仿佛夹杂雷霆之威，仿若河决之势的掌力，居高临下拍向方证的后脑。

飞龙在天！

“哎。”

方证轻轻叹了口气，只得撤回掌劲，全力化解林轩这一掌。

他对邀月和林轩的武功已经尽量高估了。

所以才跟冲虚二人齐至，打算一攻一防，万无一失。

但想不到，邀月的武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

冲虚的太极剑法，号称有守无攻，不攻而攻。

纯以防御力而言，可谓天下第一的剑法。

结果，这姑娘重伤之下，依旧几剑就把冲虚捅得到处飙血。

就算方证自己施展全力，面对林轩这个声名鹊起的年轻人，至多也只能稍占上风，完全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难道现在江湖上的年轻人，已经卷成这样了？

我们少林武当，还算不算是白道领袖呢？

一时间，方证心中也不禁涌起英雄落寞的感觉。

***

“诸位前辈，不好了！山上出大事了。”

数名弟子慌慌张张跑上嵩山正殿，神色焦虑。

“凡事稳重一点，这里这么多高人在场，还能出什么事？”

嵩山派副掌门汤英鹗沉下脸，呵斥道。

左冷禅死的太突然，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分好蛋糕。

丁勉、陆柏等人也不客气，一通乱抢。

以至于，他如今手上的权力不增反减，让他大为光火。

“巡山弟子告知，少林掌门方证大师和武当掌教冲虚道长都来了……”

“快快有请！不对，诸位师弟随我去迎接贵客。”

丁勉一怔，大喜过望道。

方证和冲虚的江湖地位，比起左冷禅这个五岳盟主都高了一级。

但这两人自恃身份，平素绝少现身江湖。

哪怕左冷禅担任五岳盟主，他们都只是托人送了礼，并未亲临。

这次比武虽也是震动江湖的大事，但这二人也没有出席的打算。

否则，也轮不到解风担任公证人了。

如今不管他们因何而来，只要自己代表嵩山派接待一下这二位……

很多事情，也就显得顺理成章起来！

“可……，不知为何，他们在山道上遇到邀月……邀月盟主和林副盟主，双方动起手来。”

“据巡山弟子报，冲虚道长已被邀月盟主所伤，如今尚不知结果如何。”

“什么！”

丁勉骇然失色，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及多想，丁勉猛然提起一口气，冲出大殿去。

几乎同时，解风、岳不群、定闲师太等人也匆匆掠起。

仿佛一群饿了好几天，突然发现面前有一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

一窝蜂向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