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古道尽头,是一间小小的客栈。
客栈里面点了几盏灯,散发出晕黄的光芒。
“大小姐十多年没见到教主了,一直想念的紧,路上便飞鸽传书,约我们在这边碰面。”
“也要恭喜教主父女团聚。”
向问天看了看地图,翻身下马,将马栓在客栈前面的系马桩上。
“邀月姑娘,林兄弟,进去坐坐吧。”
任我行哈哈一笑,招呼道。
“等一等。”
林轩眉头微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这是你们大小姐用的兵器么?”
“嗯?”
向问天一怔,抬头望去。
树干一丈多高的位置上,插着一柄极短的兵刃,似是匕首,又似是蛾眉刺。
兵刃既短且薄,在夜幕下几不可辨。
“这个……”
向问天身影一闪,来到大树下,纵身一跃,将短刃摘下。
“教主你看。”
向问天看了几眼,神色阴晴不定,递给任我行。
“是我以前送给盈盈的生日礼物。”
任我行闻了闻短刃:“有血腥味,对方的武功远胜盈盈,不但将她手中兵刃击飞,还让她虎口也受了些伤。”
他素来处变不惊,虽然心情有些沉重,但神色依旧淡定。
“那大小姐如今……”
向问天下意识的看了看面前的客栈,神色有些古怪。
夜幕中,昏黄老旧的客栈仿佛是洪荒巨兽一样,散发着有些诡异的气氛。
“很好!任桑,你终于来了!”
“你的女儿和你的徒孙都落在我的手里了,你敢进来么?”
便在这时,一道有些生硬的男子声音从客栈里响起,传入众人耳中。
“我的徒孙?”
任我行心中疑惑,望向向问天。
“大小姐这阵子都住在洛阳绿竹翁那边,绿竹翁一直喊大小姐‘姑姑’的。”
“那勉强也算吧……”
任我行眼中闪过怒意,大步走向客栈:“老夫有何不敢!”
“怎么说?”
邀月看了林轩一眼,传音问道。
她跟任我行只是合作关系,不是给对方当保镖打手的。
严格说,除了东方不败之外,邀月都没有出手的义务。
“看看吧,任老头能解决的话,我们就不必出手了。”
林轩耸耸肩:“大家毕竟是合作,也不能真让他出事。”
“……嗯。”
邀月想了想,眼中居然散发出一丝斗志。
这种选择性出手,还要认真考虑任我行的实力和可能的应对手段。
比直接清场还要麻烦的多。
不过,看这姑娘的架势,似乎对这种挑战还挺有兴趣的样子。
林轩觉得,多半也是这阵子太闲了……
“想不到,一共来了四位客人。”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客栈中间的桌子旁,坐着一名浪人武士打扮的男子:“跟大家初次见面,我很高兴。”
男子坐的笔挺,打扮的有些古板,面前只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水。
“很高兴么?”
林轩点点头:“有多高兴?”
“……”
那浪人愣了好了一会,嘴巴动了几下,默默的端起水杯,喝起水来。
“这东瀛浪人还真是恬不知耻……”
邀月嘴角微微翘起,一脸高冷的在林轩耳边传音道。
以她的性子,听到“有朋自远方来”,心头便很是不爽。
要不是自重身份,早就一掌把这浪人打飞了。
谁跟你是朋友啊!
“看个乐子吧。”
林轩私聊道:“这个应该不用你出手吧。”
“这人确实不用,不过旁人可能要的。”
“……那你准备一下。”
“嗯。”
邀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木地板。
“你就是日月神教的上任教主,任桑吧。”
那浪人默默将水喝完,又思索了片刻,这才认真望向任我行:“任桑,在下佐佐木小次郎,这次专程前来与你决斗。”
“什么小次佬?”
任我行怔了怔,皱眉道:“你们倭寇的名字,果然千奇百怪。”
明朝自洪武皇帝朱元璋开始,便花了不少力气加强海防。
早些年间,更是由戚继光和俞大猷联手,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东南沿海的倭患基本平息。
此后,海防平静了一阵子。
但这几年,倭寇又有了些死灰复燃的迹象。
偶尔也会有武士浪人混迹其中,与中原名家交手比武。
对此,任我行这些日子也只是略有耳闻。
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是小次郎,不是小次佬。”
“我祖上是天皇册封的贵族,并非那些低贱的浪人。”
佐佐木小次郎神色极为严肃:“况且,你们汉人的名字,也不见得如何高明。”
“我没空跟你扯谁的名字更高明。”
任我行怀疑对方脑子有点问题,懒得交流下去:“我女儿在哪里?”
“她在楼上的房间里,这便让她下来。”
佐佐木小次郎取出一柄太刀,细细擦拭着刀柄:“任桑放心,我是堂堂正正的武士,只会用你家人逼你一战,绝不会用威胁你家人的方式影响决斗的公平。”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么?”
任我行听得哭笑不得,闷哼道。
好在他早已把眼前这个小次佬当成傻叉,倒也不至于生气。
跟傻子生气,犯不着。
“不必谢我!武士间的决斗应该是神圣的。”
佐佐木小次郎高声道:“放人吧。”
“嗯。”
楼上的房间里,似乎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是轻微的拔刀声,似乎一刀砍断了绳索。
房门打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扶着一名血迹斑斑的绿袍老翁,走了下来。
“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处理私事。”
佐佐木小次郎思索了下,还真的从行囊掏出一根香,用火折子点燃。
“……”
任我行有些无语的看了看他,扭过头去。
面对这种人,任我行确实无话可说。
“教主,您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下楼梯,那绿袍老翁看着任我行,唏嘘道。
“嗯,回来跟东方老贼算算账。”
任我行神色有些关切:“这次小女拖累你了,伤的重么?”
“伤势无妨,但晚辈技不如人,没保护好小姐,还请教主责罚。”
绿竹翁苦笑道。
“盈盈又没出事,有什么好责罚的。”
任我行一摆手:“向老弟,你帮他包扎一下吧。”
“见过竹翁。”
向问天微微一笑,取出伤药纱布。
这绿竹翁跟任我行,有些沾亲带故的师承关系。
于是,东方不败方一上任,这老头就早早润了。
不过这老头生性淡泊,不喜欢争权夺利,武功也颇为不凡,在教中的口碑挺不错的。
东方不败这才放过了他。
想不到这次护送大小姐,还受了些伤。
多半以后要升官了。
“爹爹!”
这时候,任盈盈方才扁扁嘴,轻声道。
小姑娘长得到是挺明艳秀气的,走的也是偏高冷路线。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轩总觉得这妹子的眼神里有一点腹黑的感觉。
“一转眼盈盈都长这么大了。”
任我行似乎有些感慨,目光凝固了下,才介绍道:“盈盈,这是林……林大侠和邀月盟主,他们是来帮爹爹对付东方不败的。”
“小女子任盈盈,见过林大侠,见过邀、邀月盟主。”
看到林轩还好,看到邀月的时候,任盈盈明显呆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林轩发现,邀月倒是微微歪了歪嘴,似乎有些暗自得意。
两个女孩的心理动机,林轩就无法分析了。
“好了,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东瀛人。”
任我行看了看,发现那炷线香只燃了一半,心中有些不耐:“你说要找我决斗,这便动手吧。”
说话间,任我行从行囊里抽出一把长剑,起身道。
他除了吸星大法之外,剑法掌法都算是天下绝顶的高手。
眼前弄不清对方虚实,自然不打算徒手对敌。
见到任我行起身,林轩、任盈盈等人也纷纷退后,让开场地。
“那好!按照我向东方教主的承诺,我要留下你的性命。”
佐佐木小次郎将线香熄灭:“所以,你我之间,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任我行:“……”
“听说你们汉人,还有个叫风清扬的,剑法也很厉害?”
“跟你一战之后,我便启程去华山,赐他一战。”
佐佐木小次郎握紧太刀,眼中露出一丝傲意:“你们中原练剑之人,死在我们东瀛剑豪的剑下,也算是你们莫大的荣耀了。”
他的脸色冷漠,声音也平静无比。
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一样。
随着他的动作,他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不断攀升。
林轩对比了下,感觉这厮的武功可能还不错。
至少比起余沧海应该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夜郎自大,自不量力!”
任我行当然也不会在乎一个余沧海,冷笑道:“你出手吧。”
这浪人说话再客气,毕竟也抓了他女儿,伤了他下属。
对于任我行而言,肯定算是公然的挑衅,不存在留手的打算。
况且,对方的口气,实在也狂的没边了……
就算没杀心,也能硬把人逼出杀心。
“好!拔剑!”
小次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握住刀柄的右手显得有些发白。
与剑不同,日式刀和刀鞘具有一定弧度。
拔刀术便是利用拔刀时的这个弧度,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
力道和速度,远远大于凭空直接挥刀。
往往,一招间,便可以分出生死。
“嗯。”
任我行点点头,拔出长剑,随意摆了个架势。
“嗯?没……没有破绽?”
小次郎沉默了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润:“如此轻易的出剑,你也配用剑?”
虽然他将气势酝酿到了极点。
而任我行只是漫不经心的拔剑出鞘。
但小次郎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丝破绽。
甚至,小次郎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预感。
自己出手的瞬间,就是自己的死期!
这就很尴尬了……
无奈之下,小次郎只好发动嘴炮攻击,企图寻找对方的心灵破绽。
“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哪这么多废话?”
任我行怒道:“再不出手,老夫便杀了你。”
“……”
小次郎沉默了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呜呜!”
便在这时,凄厉无比的骨哨声遥遥响起,仿佛从黄泉彼岸传来。
“燕返!斩!”
佐佐木小次郎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喜色,用力一拔太刀。
太刀出鞘,一道狂猛霸道的刀气喷涌而出,斩向任我行。
“还行吧……”
任我行点点头,挥动长剑,顺势一迎。
气机的交锋的瞬间,层层叠叠的剑气,便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卷向四面八方。
天花板、横梁、墙壁乃至木质地砖,被剑气搅动,出现了一道道剑痕,木屑四下飞溅。
“鬼轮闪!”
便在这时,房间里响起尖锐的冷笑声,一道人影仿佛僵尸一样弹射而出。
在半空中,东洋刀出鞘,划出一道凄厉的刀光,猛然斩向任我行。
刀气破空,地面也随着这一刀裂开,划出长长的刀痕。
几乎同时,任我行身后的木质地板骤然坍塌,一名黑衣忍者从地下弹射而起。
他全身沾满了泥土,衣服漆黑,忍者刀也是漆黑的,全身都被黑色覆盖。
只有两粒眼珠,闪动着妖异的血光。
忍者刀仿佛融化在虚空中,没有带起一丝破空风声!
到了任我行背后,刀势才骤然爆开!
刀气卷动,仿佛要将整个虚空都撕裂一般。
“教主小心!”
向问天大惊,长鞭出手,慌忙向前扫去。
“嗯?”
任我行面对着三把急速接近的东洋刀,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骇然。
“演了这么久,也不容易……”
林轩似笑非笑,伸手拿起之前任盈盈掉落的短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