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孝陵,位于应天城中。
其余大明历代皇帝,皆葬于京城外天寿山麓。
夜幕笼罩
数百人马呼啸而至,来到一处小村落旁。
这是守护皇陵的守陵人的村落。
大明一旦天子驾崩,便有专属的守陵卫守护皇陵,世代相传。
给皇上守陵也不算义务劳动,守陵卫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衣食无忧,一般也不克扣军饷,还不用上战场拼命,算是一个美差。
用不了多少年,这些守陵卫便连同家人亲眷,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让此地的负责官员前来见我。”
张居正下了马,看了一眼阴沉的夜幕,轻轻吐出一口闷气,带头走进村里的议事大厅。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多想的。
“林教主请。”
戚继光走到林轩身旁,含笑道。
他工于诗文,博通经史,堪称一代儒将。
虽然作战勇猛,但说起话来却斯斯文文,让人如沐春风。
有些类似开国名将徐达。
“俞前辈请,戚前辈请。”
林轩点点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俞大猷,微笑道。
戚继光既然按照江湖身份来,林轩便也懒得转回戚少保、俞总兵之类的称呼。
统称一句前辈,也就是了。
俞大猷经营两浙,戚继光驱驰闽海,皆属国之干城。
不过,与戚继光不同,俞大猷年轻时候喜欢闯荡江湖。
为人处世有很多江湖气,说话也直爽的多。
朝廷里不少官员看不惯他,有时候打了胜仗,还莫名其妙的被弹劾免官。
如今老而弥坚,性子依旧颇为暴躁。
大概算是个长寿版的常遇春吧。
“这年头,武功能练到你这个程度的年轻人,已经算是举世无……无三了。”
俞大猷哈哈大笑,拍了拍林轩肩膀:“还懂尊敬前辈的,那就独一无二。”
“……”
邀月愣了一下,暗自翻了个白眼,跟林轩并肩走进议事厅。
这两天,她和林轩跟俞大猷、戚继光切磋了几次。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位名将的武功居然极为高明。
虽说比不上东方不败。
但比起方证、冲虚这种高手,还强上不少。
对于这种强者,邀月觉得自己看在林轩面子上,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敬意。
连称呼都变成了“老俞”、“老戚”。
但不知为何,这两个老头还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明明张居正听到“老张”,就笑的很宠辱不惊。
嗯,说明这两人的养气功夫不够,难怪官位比不上张居正。
邀月觉得自己懂一些官场规则了。
“下官见过大人。”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军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到。
见到张居正随意披着的蟒袍,男子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
严格说,凭那男子的品级还认不出这件赐服代表的意义。
但张居正掌权已久,单纯的官威也足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起来吧。”
张居正皱了皱眉,有些纠结于该怎么称呼对方。
很久没有接触这么低级的官员,导致张居正也有点不太习惯……
“几位轮值的守陵公公,都在这边么?”
冯保咳嗽一声,出声问道。
“这几年只有刘公公一个人过来。”
“刘公公说他素来喜静,想一个人独居。便在村落后面的小山坡上,选了一块地。”
“大伙儿就帮他搭了个木屋子,定期送些衣物粮食。”
村长想了想,如实汇报道。
“那刘公公的全名叫什么?”
“刘公公说他叫刘基。”
“便是此人……”
冯保点点头,轻叹道。
“还真会起名字……”
张居正听得无语,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等会还要麻烦一下。”
“是,下官领命。”
那村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到外面,老老实实站好。
在张居正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乱喘一下。
“那刘……刘公公便是那葵花老祖么?”
俞大猷有些纳闷:“这等高手一直住在这种地方,日子过得也挺不讲究啊。”
对于青田先生刘基刘伯温,他还是有些敬重的。
那老太监敢随便冒名,他到是不便跟着乱叫。
“那人至少活了两百余岁,想必早已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
“这地方虽有些寒酸,但边上就是我大明历代皇帝的寝陵,按照堪舆之说,乃汇聚龙气之地。”
“皇城虽也如此,但人来人往,哪怕武功盖世,也很难一直不被人发现。”
“以那人的行事,估计也不愿表示的太过惊世骇俗。”
“没弄错的话,此人换了数个身份,从成祖皇帝驾崩之后,便待在这里了。”
“而且此人每次都是独自前往一陵,离群索居,掩人耳目。”
冯保苦笑道:“最近的这次,其实也是徐阁老发现事情不对,咱们东厂才查到守陵太监身上。”
“你们司礼监对守陵太监的人选,也定的有些随意啊。”
俞大猷哼了一声,也不怕得罪人。
“哎,这又不是什么美差,没什么人愿意来。”
“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得势的老人,遭贬过来。也有实在在宫里混不下去,为了多活几年才跑来守陵。”
“都是苦命人,只要报到司礼监,基本就不会驳回。”
冯保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武功练到这个境界的绝顶高手,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那个时代也没什么照片数据库一说,基本都是人工简单核对。
这种贴钱都没什么人去的差事,压根想不到会出差池。
“这话说得有理,我要是……呸!”
俞大猷皱了皱眉:“既然确定了是此人,那便去看看吧。”
“对方既是如此高手,人去多了也没什么用。”
戚继光沉吟道:“除了带路那军士,便由我、俞老、林教主和邀月盟主过去吧,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嗯,我和冯公公便留在此地,静候佳音。”
张居正犹豫了下,叹道。
他其实倒是有些兴趣想去见识一下这种绝世人物的。
但这种层次的交手,想也想的到有多可怕。
假如他堂堂首辅,因为看热闹莫名其妙暴毙了……
张居正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
走上山坡几百米,便能看到一座木屋。
木屋四周干干净净。
就连堆积在一旁的柴火,都码的整整齐齐。
“刘公公,有人找你。”
村长带着众人来到木屋前,敲了敲门。
“找我作甚?”
话音方落,木屋便打开,一名中年太监缓缓走出,神色平淡。
太监相貌平平,披着一袭白袍,气质沉静而深邃。
给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仿佛这太监整个人与天地已然融为一体,无分彼此。
天人合一么?
林轩想到这里,看了邀月一眼,发现这姑娘已经皱起了眉头。
“那我可说不清了,看这架势不太对劲。”
“是不是刘公公你过来的时候,偷拿了宫里的东西?”
那村长的声音有些同情:“按我说的,把东西还了吧,至多挨一顿板子,还是能活下来的。”
发配过来的公公势单力薄,往往还得罪了人,很容易被以前的同事欺负的。
以前这村长,也遇到过几件类似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真偷了,也说不清楚。
但交了钱,多半还是能免灾的。
“……你说我偷了宫里的东西?”
中年太监沉默了下,似笑非笑的望向村长。
“按我说的,承认下来算了。”
“这次东厂的那些大公公也来了,他们可不好说话。”
村长拍了拍中年太监的肩膀,低声道:“你胡乱耽搁时间,到时候把你活活打死,也怪可怜的。”
“……”
中年太监低下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拿了些东西。”
“是偷,不是拿。”
俞大猷冷冷道:“老太监,既然事情犯了,老老实实受死吧。”
“练了几手三脚猫的枪棒剑法,便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中年太监冷冷道:“莫非,你以为你是张三丰不成?”
“我虽不及张真人,也足以斩杀奸人。”
俞大猷冷哼了一声,握住腰间荆楚长剑的剑柄。
剑未出鞘,便有一道刺骨的杀意涌动,冷入骨髓。
“啊?你……”
那村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慌不迭地的松开手,望向俞大猷。
“你带我等来此,已完成职司,其他事情与你无关。”
戚继光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是是,好!”
那村长心中一松,跌跌撞撞退开两步。
“还是别走了吧。”
便在这时,中年太监抬起头,淡淡看了那村长一眼。
“嗯?你说什……”
那村长眼中露出茫然之色,随之身体一晃,摔倒在地,七窍流出鲜血。
“……瞳中剑?”
戚继光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两百多年没用过了,我也记不得了。”
“不过放心,我还没练到目光杀人的地步,别把传奇小说那套东西安在我身上。”
“他刚刚拍了拍我肩膀,我便渡了一缕真气将他心脉震断,仅此而已。”
中年太监淡淡道:“对我不敬,本也死有余辜。”
浩瀚而缥缈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宛如天风海雨,向着俞大猷和戚继光碾去。
“武功到了如此境界,也会跟世俗之人一般见识么?”
林轩一拂衣袖,联手二人挡下中年太监骤然爆发的气势,问道。
“狗对着你叫,你会杀了它还是随它去叫?”
“叫就叫吧。”
林轩看了中年太监一眼,淡淡道。
“……”
邀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又连忙恢复成冰山形态。
“哼,将死之人,还徒逞口舌之利。”
“我得大明朝廷气运,本不能随意对朝廷中人动手,若是主动杀了此人,对我也有些损害。”
“但如今你们主动找上门来,我便不受此等限制。”
中年太监看着那村长的尸体,轻轻吐出一口闷气:“此人又啰嗦,行事又婆婆妈妈,我数年之前便想杀他,今日多亏了你们,总算让我如愿以偿。”
“这么说,还是我们拖累了这位老弟?”
俞大猷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他命该如此罢了。今日既然你们找上门来,那村子里的守陵卫亦皆为尔等帮凶,我自会斩尽杀绝。”
中年太监淡淡道:“村落里有一人气运冲天,命格贵不可言,应该便是你们大明的首辅吧?好得很!杀了此人足足可抵我十年之功。”
“放肆!”
俞大猷大怒,荆楚长剑出鞘,指向中年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