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赣巡抚内厅

王阳明吩咐厨子整了些酒菜，请林轩和阿青入座。

“这几日忙于讨贼，怠慢了二位，还请不要介怀。”

王阳明伸手给林轩二人斟上酒水，微笑道。

“没怠慢呀，你们这边吃的很好，比我以前吃的好多了。”

阿青似乎对酒的兴趣不大，随意喝了一口，就吐吐舌头把酒杯丢在一旁:“呀，不好喝！你们喝你们的吧，我吃菜就行。”

“是我考虑不周了，阿青姑娘莫怪……”

“怪你干嘛？你这边的菜很好吃啊。”

阿青埋头吃菜：“我在山里的时候，压根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便多吃点。”

王阳明吐出一口闷气，突然笑了起来，向着林轩遥遥一敬：“林公子请。”

“阳明先生接旨之后，便有些心思不宁，怕是有些事情吧？”

林轩笑了笑，跟王阳明碰了碰杯。

寻常的事情，林轩自然懒得打听。

但他适才听那太监说到“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这可是他的主线任务，还是要上点心的。

嗯，这任务还是有时限的，一旦错过，极为麻烦。

总不能，事后自己再组织一次，说自己没看到，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再去皇宫打一次吧？

在外人看来，这都不是高调不高调的问题了。

是脑子有没有病的问题……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告知你们也无妨。”

“今日圣旨提到，白云城主叶孤城跟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约定在中秋之夜约战于紫禁城太和殿顶。”

“这两人本也算是江湖上的不世剑客，我也有所耳闻，想不到……”

“哼！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真是多事之秋啊！”

王阳明眉头微皱，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心累：“此事大为不妥，偏偏圣上又不顾百官劝阻，一口答应下来。”

“也没什么吧……”

“这两人无非是借一借地方，他们打他们的，要是弄坏了东西，喊他们赔就是了。”

阿青放下筷子：“你说他们一个是城主，一个是什么庄主的，应该都是有钱人啊，总不至于赔不起吧？”

“不是赔不赔的问题……”

王阳明也没想到阿青的思路这么清奇，苦笑一声，耐心解释道：“此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届时京城龙蛇混杂，想必不乏高手混迹其中。”

“大叔你说这么多，我听不太懂啊。”

阿青皱皱眉头：“大叔你有话就直说吧。”

她对这些任务目标不算很上心，这几天跟着林轩练内功，提都没提一句，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

林轩对这妹子的定位是大后期输出，打算好好养一养。

便也没去科普这些事情，省得她分心。

“江湖剑客比剑，确实不足为奇。但选在大内深宫，实在闻所未闻！”

“我觉得此事非比寻常，定然另有隐情。”

王阳明吐出一口闷气：“怕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嗯嗯？”

阿青显然没听过这个典故，愣了一下，眼眸中有些清澈的愚蠢。

“阳明先生意思是，担心有人借着比剑之名，暗中刺杀皇上。”

林轩叹了口气，给阿青翻译了一下。

王阳明这位“知行合一”证道的心圣，对人心的把握极为透彻。

大多数人的阴谋诡计，在他面前都是小把戏。

况且，叶孤城的谋划，本身也不算如何高明。

王阳明看不出问题才奇怪。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倒是有些可能。”

阿青点点头：“既然皇帝不听劝，那死了就死了吧，不用理会。”

王阳明：“……”

“你们京城，不是还有其他当官的么？”

阿青想了想，破天荒的劝了一句：“大叔你放心吧，就算你们皇上死了，你隔着这么远，也怪不到你身上啊。”

“这个……，原本我确是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但此番圣上下旨，召我举荐贤人负责比剑之事，镇守紫禁城。”

王阳明苦笑道：“原本我确实应该前往京城，但赣南之地如今亦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离。”

“先生确实能者多劳。”

林轩心念微动，笑道：“这是时候，皇上还是知道应该用谁的。”

这时候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可能还不算太强，估计还比不上隐藏实力的木道人。

但原著那些大内高手的实力更菜……

依旧拿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双剑合璧毫无办法。

林轩怀疑，位面强化之后，说不定双方的差距更大了……

这种情况下，王阳明“吾心自足，不假外求”，武功未必极强，但修为境界肯定算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人物了。

朱厚照召他前去京师护驾，也算说得过去。

原著几个大内侍卫，就直接委派陆小凤负责，反而有些说不过去。

“好了，我大概明白大叔你的意思了。”

“你请我们吃饭，又说这么多，原来是皇上找你干活，你有事抽不开身啊。”

阿青想了想：“你这个巡抚的活好麻烦，我干不了。京城那边管吃管住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出点力。”

她虽然对任务不太上心，但那些内容都牢牢记在心中。

听到王阳明提及，心领神会配合道。

“惭愧……”

王阳明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苦笑道：“这南赣巡抚一职，就算阿青你肯要，我也不太敢给。”

“在下大概明白了，先生担心一走，便有人趁机起事，为祸苍生。”

林轩微微颔首：“故而才有意让我们前往京师，主管比剑之事？”

“四年前，王哲任江西巡抚，可没过多久，他便突然重疾缠身，离奇而死。”

“其后，董杰前去担任江西巡抚。八个月后，董杰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后面两任巡抚，都不满一年便自行离官，不肯就任。”

“当时，王尚书曾上书让圣上彻查此事。”

“但圣上却不以为意，只是又改命孙燧前往。”

“孙燧乃我同乡，跟我相交莫逆。此人极为忠义，笑谈生死，可谓国之栋梁。”

王阳明将酒水一饮而尽，轻叹道：“他也知如今时局甚艰，但他自言食君之禄，宁可一死，以报君恩。”

林轩说的话，王阳明也不算太过意外。

这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宁王要反的。

兵部尚书王琼把王阳明派过来，也暗示了好几次为了防宁王。

但宁王明面上不造反的话……

其他人还真的没办法动他。

总不能说，南赣有山贼，我怀疑你这老小子想造反，先把你宰了再说。

没有这么逆天的玩法！

林轩记得，王阳明好像确实跟孙燧暗示过，大概就是说宁王马上要反了，你这个江西巡抚肯定要倒霉的，最好早做打算。

结果，孙燧居然表示，反就反吧，我把老婆孩子都送走了。大不了宁王把我杀了，正好让皇上治他死罪。

这种极限一换一的思路，也说明当时的无奈。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乃当世名剑，我们自然愿意前去一观。”

林轩想了想：“但我们并非朝廷中人，首辅等人能放心的下？”

“此番阳明愿以身家性命为二位担保，首辅杨大人和兵部王尚书也知事情轻重缓急，自会从权。”

王阳明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杨首辅和王尚书若知道是林先生亲临，心中多半还是有些欣喜的。”

“那好，那便一言为定。”

林轩微微点头：“我等山野之人，有缘一见天子，亦是求之不得。”

这时候首辅是杨廷和，负责此事的兵部尚书则是王琼。

也都算是名臣了，至少智商应该是在线的。

对于朱厚照这位荒唐天子，林轩也不好评价……

甚至，都弄不太清楚，这厮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要说这厮不行么……

他用人的时候，还挺懂平衡之道的。

坚持己见，刚愎自用，丝毫不被他宠幸的那些奸臣所影响。

前两年蒙古鞑靼部落的小王子伯颜叩关来袭，他还大为兴奋御驾亲征。

结果，居然还展现出了不凡的军事天赋。

在双方兵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硬是把伯颜给打跑了。

史书上，是役称为“应州大捷”。

但要说朱厚照真有能力么……

这厮上位以来，国家就没稳定过。

行事也是随心所欲，鬼神莫测，突出一个不听人话。

时不时还出点大问题，连王爷造反都不止一次。

嗯，哪怕这位真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物理削藩的话……

也同样是奇葩行为。

所以，林轩还是打算借机考察一下，看一看朱厚照这个荒唐天子能不能处……

对于这种易溶于水的大明皇帝，不能完全指望王朝气运的庇佑。

既然涉及主线任务，这厮实在扶不起的话，也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