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岭一章的结尾动画名为《聋》。

书生冒着狂风大雪，翻山行路，偶遇一只踩中兽夹的白狐。

书生一时心善，将白狐救起带回家中，给它治伤。

疲倦的书生睡去，醒来后却发现那白狐竟然变作一妙龄女子。

宛如许多书生与狐妖故事中描绘的那样。

白狐报恩。

她帮书生考取功名，他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忽然有一天。

人到中年的书生沽酒回家，却发现庭前满是血迹。

孙子孙女惨死。

还有一口气的儿子，正被一只狐头人身的怪物啃食。

书生悲痛绝望之际猛然惊醒。

原来刚才他与白狐相处的数十载光阴，不过南柯一梦。

惊惧不已的书生看向床上受伤的白狐，眼神与刚才全然不同。

当书生再度出门时，身上多了白狐围脖。

灵吉菩萨的声音在结尾出现：

“人也，兽也。”

“妖也，佛也。”

“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可乱来不得。”

“你说，对吗？”

“孙悟空……”

徐老湿初看这个动画短篇，只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它乍看之下，与黄风岭的故事几乎没有半点关系。

反倒更像讽刺人性的《聊斋》话本，而不是寓教于乐的《西游》故事。

徐老湿细想了几分钟，忽然恍然大悟，连连拍案叫绝，对观众解释道：

“妙啊，道爷我悟了！”

不等观众接梗，徐老湿继续道：

“《聋》这个短篇不只和黄风岭这一章息息相关，其中蕴含的讽刺意味更是浓厚，所以才要做成《聊斋》的形式。”

徐老湿解释道：

“观察怪物身上的女子衣裳不难想到。”

“这怪物就是书生的妻子，是他当年救下的那只狐妖。”

“如果再细心一些，也能从一些细节中发现端倪。”

“此前的一幅画面，是书生死死抱住扑向公鸡的妻子。”

“可见书生对白狐也有所顾忌。”

“他一念善心救下白狐，又因为南柯一梦，一念恶起杀死白狐。”

“可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而这。”

“正是黄风岭这一章要表达的主题。”

“其中所有故事，处处都在表达‘为善为恶，皆在一念之间’。”

“虎弟救助小孩是善，吃人练功是恶。”

“男人为子求医不惜甘冒奇险是善，为虎作伥，诱人下井为虎所杀是恶。”

“两人的影神图对吃人这件事记载的详略侧重很不一样。”

“对于妖怪来说，可以护佑一方，也能吃人练功。”

“就跟有人保护动物，也有人选择成为偷猎者一样，道德压力或许有，但没有人那么大。”

“然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既然为恶，结果自然是恶有恶报。”

“黄风大王在本章的故事中，虽然大体上是一个为凡人对抗巨虫，想带着妖怪过体面日子的正面形象。”

“但也正是他升起的黄风大阵，吹散了小孩的精气神。”

“最后说灵吉。”

“他是一念善恶，一念佛魔的代表。”

“他说：‘人也，兽也，妖也，佛也，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可乱来不得’。”

“意思也很明显。”

“说明灵吉认为，人兽妖佛，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六根天性就已经注定，应以此分为三六九等，万万不可乱了纲常。”

“人有七情六欲。”

“兽性蒙昧未开。”

“妖精野性难驯。”

“唯有佛陀菩萨六根清净，当为众生之上，永坐莲台。”

“因此灵吉就可以对流沙国众生随意处置，只看是否对自己有用。”

“可以收割信仰，他便降下大鼓，让百姓尊佛。”

“国王稍有不尊，他便降下虫灾，施以惩戒。”

“当国王颁布《敬鼠令》，整个流沙国人妖不分，蛇鼠一窝时。”

“在灵吉眼中，这样的国家就已经要不得了。”

“于是干脆将整个国家上下所有国民，全部变成老鼠，以儆效尤。”

“冷酷得宛如发现鸡圈里闹鸡瘟的农场主一般。”

“农场主一旦发现某一个鸡圈出现鸡瘟，通常会将整圈的鸡全部杀死掩埋，以免鸡瘟扩散。”

“说白了。”

“在灵吉眼中，人也好，妖也好，都不过是有些用处的可再生资源。”

“灵吉从来没有把他可以随手毁灭的凡人妖怪当成平等的生灵，自然也听不见那芸芸众生的痛苦哀嚎。”

“也就对应上了动画短篇的标题《聋》。”

“漫天神佛真的聋了吗？”

“流沙国万千百姓的祈祷、悔过、痛苦、哀嚎，这些能遍听三界六道的佛陀菩萨真的听不见吗？”

“灵吉告诉我们。”

“不，他能听见。”

“他只是不在乎。”

“毁灭你，与你何干。”

“灵吉大概是忘了。”

“人人平等是佛门最根本的要义，贪嗔痴是佛家最忌惮的三毒，杀盗淫妄酒是佛道的基本戒律。”

“他更忘了，自己也是妖怪成佛。”

“影神图中的灵吉菩萨，一副人身鸟爪的模样。”

“暗暗隐喻了这一点。”

“《西游记》第十七章，观音菩萨说过：‘妖精菩萨，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

“相比起先天神圣。”

“佛是一个后天修行的概念。”

“因此才有‘佛在心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

“所以佛门本应该是最讲究人人平等的。”

“可成了佛，能够长生久视，拥有无边大法力后，他们真的还会认为自己跟那些朝生暮死，能被自己随手碾死的东西是同一物种吗？”

“至少灵吉，大概不这么认为。”

“成了菩萨的灵吉，大概早已忘却了过去的种种，自以为高人一等，视众生如草芥。”

“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这些草芥手里。”

“黄风大王手中的大圣根器是‘耳听怒’。”

“黄风岭这一章，许多消息不止需要玩家通过场景美术和影神图查看，还需要用心去听。”

“无论是灵吉化身的无头和尚，拨动三弦弹唱陕北说书中的诸多信息。”

“还是各种隐藏在对话中的线索。”

“都需要玩家用心去听。”

“不过‘耳听怒’的关键不在‘耳’，而在那个‘怒’字。”

“众生的积怨，众生的愤怒。”

“黄风岭众妖都知道灵吉菩萨是黄风大王的师父，然而他们又是怎么评价他的。”

“虎先锋说：‘大王平日最恨这鸟人’。”

“沙二郎说：‘大王，不坏。大鸟，活该。’”

“就连路过黄风岭的马精都说：‘偷油的老鼠上高台，定是有人架梯来。’”

“黄风大王对此只有一句话：‘灾人者，人必反灾之，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的。’”

“就连路过的马精都明白，黄风岭种种灾厄的背后，必是有人指使。”

“就连痴傻憨愚的沙二郎，都会骂一句‘大鸟，活该’。”

“可见一切其实早有预兆。”

“只是灵吉身处的位置太高了。”

“端坐于九天之上的他，听不见众生疾苦，也听不见这怒骂的声音。”

“他依然放纵黄毛貂鼠在八百里黄风岭作恶。”

“等到时机合适，自己就能作为正义的代表，菩萨降世，斩妖除魔。”

“灵吉没想到的是。”

“他偏偏就倒在了这只，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小小老鼠身上。”

“灵吉一念之差被偷袭成功，斩下头颅。”

“只得化作无头僧人，日日在村口弹唱三弦，苦等天命人。”

“从结尾灵吉菩萨的话语来看，他大概依然没有悔悟。”

“同时从灵吉阶级分明的等级观念，也大致可以猜测取经归来的孙悟空，为什么会被追杀。”

“和人妖混居的流沙国一样。”

“花果山在灵山和天庭眼里也是上下不分，乱了纲常。”

“只不过不是人妖混居，而是佛妖一体。”

“虽然孙悟空自然放弃了佛位，但佛位又不是一件衣服，是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更重要的是。”

“无论孙悟空本意是不是只想求个逍遥自在，他在世人眼里都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的斗战胜佛。”

“如今圣佛却与妖怪日日混在一起。”

“无论原因是什么，对佛门天庭来说都是不好的影响。”

“所以他们必须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剿灭孙悟空的行动，大概率也不像序章中展现的那样，只有天庭派出了二郎神和四大天王。”

“这是一次灵山和天庭的联合绞杀。”

“各方都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其中就有西行路上的那些妖怪。”

“影神图记载。”

“黑熊精被观音委派了一项任务，从此离开南海。”

“善财童子红孩儿想一起去，黑熊精不许，并说红孩儿的父亲牛魔王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被强征出战。”

“黄风大王也是接到了灵吉菩萨的任务。”

“从后面他们都抢到了大圣根器来看，这个任务大概率就是联合绞杀孙悟空。”

“这一点在黑熊精结尾的求饶话语中，也有所印证。”

“黑风山展现更多的是人性的贪婪。”

“始终笼罩在灵吉菩萨阴影下的黄风岭，则逐渐掀开了‘黑神话’黑暗面的一角。”

“还需要注意的是。”

“动画短片《聋》中，书生南柯一梦这件事本身，也很值得玩味。”

“寻常人做梦，很难像他这样拥有完整的逻辑和细节，醒来后也会迅速忘记。”

“更别提因此心生恶念，下手杀生了。”

“在黑风山也有一个类似南柯一梦的例子。”

“狼力士极爱喝酒，常常想跑到人类的镇上去喝，却又变化不好。”

“一日他梦到一只老狼。”

“在老狼的指引下，他成为一方狼神土地，为人类排忧解难的同时，正大光明地痛饮各种供奉美酒。”

“但人的欲望纷繁复杂，让他痛苦不堪。”

“就连贡酒也变得好似苦酒。”

“狼力士不堪忍受，砸翻了贡桌酒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帷幕后跳了出来。”

“这时他才忽然惊醒，发觉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赶紧拎上斧头巡山去了。”

“这只让他做梦的老狼，大概率就是被复活的凌虚子。”

“书生南柯一梦，背后大概率也有人为做法。”

“只是与老狼好意点醒狼力士不同，这人明显不怀好意。”

“我猜测很可能与第三章剧情有关。”

“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继续开始第三章。”

第三章小西天

《西游记》原著中黄眉老祖假扮弥勒佛，不光戏耍唐僧，还将孙悟空请来的一众援兵揍得很惨。

最后是弥勒佛亲自出手，才收服了黄眉老祖。

同时黄眉老祖也是宣传片里重点出现的大BOSS，自称“未来佛”。

徐老湿猜到小西天的难度会有所提升。

没想到这一次卡关，来得比想象中更早一些。

没走几步路，徐老湿就遇到了宣传片中的地方。

打跑了赤尻马猴。

在一处庭院里，小西天土地登场。

一番“动不如静，有才无命”的冷嘲热讽，用变身术将玩家直接送到黄眉老祖面前。

见到玩家扮演的天命人前来。

黄眉老祖不光对天命人不屑一顾，对当年的孙悟空也是极尽嘲讽：

“那猴子只会哭哭啼啼地叫人帮忙，死了还祸及子孙，让你们一个个地来送死。”

黄眉老祖放出亢金龙，打算试一试这个天命人够不够格。

随后徐老湿就遭遇他开始游戏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亢金龙作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天庭正牌星君，实力自然不是寻常妖怪可比，比四渎龙王更是强出不知多少。

能自由翱翔天际的亢金龙，给玩家的可攻击机会极少。

只有在落地的短短时间，龙头、龙身、龙尾三处可以锁定。

亢金龙的攻击极强。

一招远程龙车初见杀，若是躲不过去，八成血量就算是没了。

除了龙族强横的身体，带来的超大范围攻击外。

亢金龙身为正牌星君，还掌握无数法术。

动辄漫天雷霆。

雪白的雷电从天而降，专打徐老湿这种原地蓄力党。

徐老湿死了几十次，连亢金龙半血都没打掉。

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凌晨三点，连续直播将近二十个小时的他实在顶不住了，只得耻辱下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