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司并不奇怪,笑了笑,主动开口道:
“邝sir,我要报案。”
电话对面忽地重重叹了口气,里面夹杂的感情格外复杂。
“周警司,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又何必和我兜圈子呢。”
“不不,邝sir,我真的要报案。
霍氏大厦董事长和秘书被杀一案你还记得吗?现在已经找到凶手了。”
“嗯?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害了吗?”
“可能,我之前是说可能。
后来才发现,我可能搞错了。”
“凶手是谁?”
“凶手叫钟玄,是个道士,同时也是个易容高手。
我这里掌握了他的信息资料,麻烦邝sir签发一下拘捕令。”
电话那头的邝sir有些不理解:
“这种事你自己不就可以做吗?干嘛还来找我?”
“呵呵,我只是一个小警司,这种事情当然得由你这位行动组的高级警司出面才更有说服力。
那个钟玄穷凶极恶,十分危险,需要港岛的弟兄们一起帮忙。”
警司语带笑意,只是唇角的那丝嘲讽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邝sir沉默许久,声音显得有些艰难:
“好,我去办。”
“我一会就让人把资料送过去,那就谢谢你了,邝sir。”
听出警司有挂电话的意思,邝sir连忙道:
“对了,下面报告上来,屯门那边发生了爆炸案,据说是因为地下煤气泄漏。
消防处已经派人过去了……”
“邝sir,我是杂务科的警司,不是消防处的主管。”
警司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
邝sir连忙说道:
“不不,有消防员冒险下去查看情况,发现地下有大片空间,疑似人为挖掘而成。
不仅如此,在地下的那片空间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焦尸和残骸。
消防员甚至发现……发现有两具尸体还能自行活动。”
警司双眼一凝,握着手机的手掌忍不住增加了几分力气,语气却疏无异常:
“哦?这倒是很奇怪。
大火总不会是自行引爆的,有没有在现场发现幸存者?”
“没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已经让屯门警署的兄弟们封锁现场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想着周警司你出面负责最合适,毕竟涉及到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次消息肯定是压不住了,只希望能把影响力降到最小。”
警司没有接话,伸出右手拿起钢笔把玩了一阵,而后忽地一顿,淡淡道:
“邝sir怀疑那地方和我有关系?”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邝sir连忙解释。
警司也不纠缠,忽悠笑道:
“不管怎么说,邝sir都算是帮了我大忙。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邝sir夫妻叙情了。”
“你是说……”
邝sir声音里全是惊喜,颤声道:
“你是说我老婆会醒过来?”
警司手指灵活地将钢笔转了个圈,嘴角嘲讽意味更加明显:
“我只能保证今晚她是清醒的。”
“那我的老婆什么时候能够变成正常人,不用继续昏睡?
我找过好多大师看过,他们都说我老婆早就魂魄离体,只剩下个空壳了。
周警司,你答应过我的……”
“邝sir!”
警司直接打断了邝sir略带怒气的质问,声音依旧温和:
“港岛装神弄鬼的骗子很多,不要上当。”
“……好,我知道了。”
“嗯,我马上派人带着资料过去,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邝sir。”
警司根本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摁掉了电话。
打过这通电话之后,他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从酒柜中取出一支红酒,倒入酒杯微微晃动浅饮了一口。
“所以说,高级警司又怎么样?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港岛,港岛!
早晚都会是我说了算。
谁又知道自己每天见过的人里面,有几个是人,又有几个是鬼呢?
哈哈哈……”
警司纵声狂笑,声音尖利。
黑西装们一动不动,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副场景。
笑着笑着,警司忽然将酒杯猛地砸了出去。
啪!
高脚本撞在墙面上,碎片四溅,暗红色的酒浆在白色墙壁上绘出了个难看的痕迹。
警司紧紧攥起了拳头,就差几天!
只差几天自己的全部鬼蛊都会成熟,到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住警方的大部分高层。
怪谈协会这些年活动太频繁,再加上港岛各处的怪事不少,警方上层一直有着请大陆道派专业人士过来坐镇的声音存在。
只不过经过自己控制的几个高层极力阻止,这个想法才没想法落实,反而借力成立了杂务科,专门负责处理掩盖邪异事件,以免引起民众恐慌。
可经过钟玄这么一闹,直接把事情推向了不受控制的轨道。
陈公公死掉不是件大事,甚至是件喜事。
毕竟他和自己面和心不和,两个人合作也是形势所迫,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陈公公已经有了尾大不掉的势头。
但是他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就是不能死在地宫中。
现在好了,上千具妖尸一下子暴露在警方高层的视野之中。
这种消息瞒不住的,骗骗普通民众还可以,但估计警司以上级别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取到了详细的消息。
估计今晚都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到了明天,肯定会有人再次提起请大陆道派专业人士作保障的议案。
而自己的鬼蛊还没能完全成熟,一旦有什么举动被别人怀疑,到时候恐怕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连会长都不想和大陆方面的道门有什麽牵扯,更遑论他这个马前卒了。
整个协会,只有他最清楚会长的可怕。
所以略一思量就能明白,要是真的让警方和大陆方面达成合作,自己以后比丧家之犬好不到哪去,多年打下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为今之计,只有先偃旗息鼓,尽量再把高层的那股声音压过去,再徐徐图之。
警司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生吞了钟玄这个始作俑者。
他千算万算都没能想到,钟玄这个刚刚加入怪谈协会的新人,不想着和自己这群港岛老炮打好关系,反而像个疯子似的,一家家的杀了过来。
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也或许,他本来抱着的就是杀光所有会员,直接掌控港岛,凭此获取利益的想法。
毕竟钟玄形单影只没什么势力,想要按部就班升到高级会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至于刚刚邝sir说没有生还者的消息,倒是给了警司几分安慰。
陈公公不是弱手,尸妖之躯连自己也得忌惮三分。
更别提地宫里的上千妖尸专破罡法,钟玄哪怕赢了也会是惨胜。
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钟玄已经和陈公公同归于尽,一起化作灰烬了。
警司无比盼望,却又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他盯着窗外有些朦胧的月亮看了一阵,咬牙切齿道:
“石坚,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死了,港岛肯定再无你容身之地。
我要把你认识的人,一个个的全都做成空壳,让他们行尸走肉的活一辈子。”
警司转过身,从桌子上抽出一个玫红色的文件夹,绕过办公桌走到其中一个黑西装跟前,紧紧盯着对方说道:
“送到邝sir那里,告诉他我明天就想看到拘捕令。”
黑西装双手接过文件夹后重重点头,强行绷住身子,才没让自己的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
警司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但并没有揭破,忽然笑道:
“哦,对了,别忘了带着艳鬼一起过去。
毕竟答应过邝sir了,不能耽误他春风一度。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晚上那个突然醒过来的老婆的躯体里面的魂魄,是一个千人骑万人骂的表字冒充的,哈哈哈哈……”
黑西装不敢应声,只是腰弯的更低了。
警司笑容缓缓收敛,用手背在黑西装的脸上拍了拍:
“去做事吧。”
“是。”
黑西装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警司重新坐回老板椅上面,用力向后一躺,仔细考虑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乱局。
……
阿信警司毕竟还是年纪大了,早早地就已经睡下。
正所谓岁月不饶人,紫了樱桃,蔫了芭蕉。
阿信警司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勉强睁开眼睛,就发现床前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阿信警司一惊,刚要张嘴大喊,却被人捂住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信警司,别紧张,是我。”
阿信警司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也暂且放下了心,伸手从床头柜子上拿过眼镜,戴上后终于看清了来人模样。
“阿玄,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我这干什么?
差点被你吓死!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钟玄也不回答,笑呵呵道:
“阿信警司,事发突然,迫不得已。
我来是为了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那个身份,我现在就要用。”
阿信警司看了看钟玄,伸手指指房门:
“去外面等我,出去说。”
钟玄点点头,轻步走到客厅,站在黑暗中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啪嗒~
客厅的电灯被打开,阿信警司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自从遇到那件事之后,他一直在南丫岛休长假,短时间不会回来的。”